十二

论坛:江湖谈琴作者:米米七月发表时间:2009-08-01 01:53
阿擂的伤心往事挺滑稽的,之前有个挺般配的女朋友,在机场贵宾室做接待的,比空姐略次。感情甜蜜,周末经常去拍大头贴的那种。
空姐也没什么了不起,除了容易傍到大款。
在何日君再来,小怎遇到一个醉酒的空姐,听口音是本地的,一口冲城普通话,估计是家属安插进去的。
谁也不认识谁,她径直走过来,对小怎说:“嗨,你好,我是一名空姐。”
“哦,空姐啊,空姐你好。”
仔细看了一眼,平心而论,长的不错,尤其那一头长发。
心里却想,你空不空,姐不姐,关我屁事。
没穿制服,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空姐似的,喷得小怎满脸口水。一会儿,她跑上台抢了别人的话筒,说了几句英文,又用日语演唱了《我只在乎你》。估计是她在飞机上应付乘客那几句浅显的日用语,除了这几下,不能再深刻一些。
就觉得她挺傻的,挺丢脸的,不过可以把她介绍给八次郎,正对他味道,又觉得太拉皮条了,心想:“当年怎么不去考空姐呢,不就一米六五嘛,哪怕考不上,还以为多神秘高贵呢。”
高三那年,八次郎七百五十分考了一百多分,高考志愿上第一志愿填的清华,第二志愿填的北大。老师来收志愿,一把撕个稀烂,他爸爸赶过来,给了他两耳光。现在他挖矿发了,经常纠集同学出来喝酒,总会跳到桌子上吹嘘:“我嘛,能不发吗,好歹当年也报考过北大清华呢。”
老师抿着小酒,跟着点头。
其实小怎更不会说外语,早在大学里,外语老师给她取了一个英文名字。有天早上在校门口吃早餐,老听见背后有一个人吆喝着一个单词,好象是冲着她来的,该不会是哪个傻瓜背单词吧或者拿英文示爱吧。她怕出丑,头也不敢回,赶快跑掉。那个单词一直追着她跑,等进了教室,老师气喘吁吁拍了拍她肩膀:“小怎,你怎么了,叫你名字你怎么不答应呢。”    
这才想起来,原来是她的英文名字,难怪这么耳熟呢。
在大一时被选中参加了一个校园礼仪拉拉队,可惜每天要练习劈叉,本来年纪就不小了翅膀硬了,怎么劈也劈不下去,拖着两条酸痛的腿跨校区来回。体育老师每天骑在她背上,往死里摁,自然是疼得鬼喊鬼叫。学校保卫队总会多次巡逻到练功房。
“王老师啊,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啊,能不能轻点,能不能文明点,大半个校园都听见了,影响可不好啦。”
估计处女膜就是那个时候撕破了。后来认识了小宝,有的是地方劈叉,就没去了。
小怎在高中,都是那种参加合唱团要站在最后排的委琐女。整日裹着校服,胸口要么是晶莹的鼻涕要么是风干的饭粒。上大学后,失去了父母的钳制,忽然眉开眼散了止咳化痰了,成了至今的美艳妞,真是个奇迹。不过大学别的没教会她,除了教会她失身于人。其实她所在的大学,管教是非常严谨的,还是蹦蹦跳跳赶着去失身。
都商量着要结婚了,女朋友却在网吧包厢里忙着和人裸聊,被阿擂抓个正着。阿擂也真是的,莫非还搞侦察。直到现在他还没想通,她为什么要去裸聊,难道就那么爽。
在大学的出租屋里,小怎经常坐在地上,把笔记本搁在腿上聊天。直到今天,笔记本烧坏了几个,还是不知道,原来笔记本的电池是可以摘下来了的,而且照样能用。总觉得电流非要经过那电池才能开启电脑。
有个人非要视频,拒绝了几次,那人更是来劲了,拉了黑名单也没用,就把摄像头打开,对着小宝的屁股。
“那是什么东东啊。”那人根据形状,没看见五官,没看太懂。
“是屁股啊,难道你没长吗。”
那人颇郁闷:“啊,我哪里有那么多机会看到屁股。是你的吗,好大啊。”
那人口口声声没见过屁股的世面,却镇定得很,肯定不是什么好鸟。
“当然不是我的,你用屁股想一想,也不是我的啊。难道我用屁股正对着你打字啊,又不是唐伯虎。”
据说唐伯虎,经常趁洗澡之前,脱光了拿屁股给人印寿桃。
“唐伯虎是谁啊。”
小怎抓狂,竟然连唐伯虎都不认识,还上什么网,不愧是败类。
“哦,你是干什么的。”
小怎觉得这个人真是低级,没好话跟他说:“实不相瞒,我是做鸡的。”
“不相信,看你照片蛮清纯的。”
我凭什么要清纯呢,你又不给我工本费。
“刚接了一个客,我一动没动,而他太辛苦,就在我这里睡着了。你看到的那是客人的屁股。”
刚好那种出租屋的风貌,枕头和屁股相交涉,挺合情合理的。
小怎敲完,掐掉视频,笑滚在地板上。
阿擂不能容忍任何形式的背叛,于是分手了。那女孩很舍不得他,要死要活,家长也到处告状,坐在他单位上哭天抢地,差点影响到了他工作的迁升。家长闹事在冲城是常有的事,有回淹死了两个小孩子,整大家子就把去火车站和机场的路全堵住,游客还以为发生了暴乱,相拥而泣,瑟瑟发抖。
黄金周里,把自己关在家里,不吃不喝,拿烟头把左右膀子烫个稀巴烂。
阿擂展示了他的手臂,真的,除了小时候疫苗那个坑,还有几个大坑,挺有规律的,一字排开,青梅大小,两只手都有,左手给右手烧,烧完了右手再给左手烧,两手一并拢,像一排军大衣的扣子。
Q友说:“军人是这样的,多年没见着女人,见了母猪都是双排扣。随便一个女人,就让他死去活来。”
“你该不是得了什么梅毒大疮了吧,干脆烫伤自己做掩护。”
Q友补充:“现在得梅毒的可不少啊。据说地震捐血,很多人本意是好意,结果传出噩耗,验出来好多都有梅毒和艾滋呢。梅毒比例是十比一,艾滋是一比一百。”
“一传十,十传百,这么算起来,光何日君再来里,差不多就有十个梅毒,一个艾滋,以后千万不能随便出来玩了。在坐二位的气色,没有才怪。”
如果八次郎在场,小怎会痛斥:“看看吧,放纵看似不需要成本,结果仅仅是要了你的命。我们才不要和你这种烂到没鼻子的人玩。”
“你可别吓我们啊,那么高的比例,谁也别想跑掉。”领子赶紧往酒杯里扔几个话梅,有种良家妇女的警惕。
“是说的献血人群的比例,并不是每个人都去献啊。我本来想去的,听这么一说,不敢去了,还是蒙在鼓里为好,不然就是故意杀人罪。”
“不过自古以来,什么病症,普及了也就能攻克了。”
   小怎的堂姐刚上网那会儿,遇到一个人,老是要求视频,接了又看不到他的样子。光线昏暗,隐约看到一只耳朵,一些毛发挂在耳后。猛一看,还以为是一个侧脸,觉得这人长的挺清秀的,清汤挂面的。看了好久好久,觉得面熟,有些不对劲,原来竟然是一只阴茎,呈疲软状。并不独特并不粗大也并不乖巧,有什么好展示的,吓得堂姐把QQ头像都换成男的了。
小怎也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那么急于展示他并不高明的鸡巴。
高明的鸡吧,总是很低调。
世界上你不理解的现象多了去了。
比如,一个都快要结婚的女人,天天有猛男的裸体可看,也可以天天赤身裸体,为什么要和别的男人去裸聊。
阿擂坦言:“先前那个女朋友,挺漂亮的,也是Q友介绍的。我好象只能喜欢漂亮女孩,小时候暗恋一个班花很多年。不漂亮的,三言两语,掉头就走,单都不情愿买。之后还交往了一个,也没什么不好,就是嫌她太普通了,不能让我死心。”
“原来男人不买单,也不能完全怪男人啊,不见得是小气,而是不服气。”
“Q友,你怎么尽干这事,是不是安置你遗孀啊。”
“这死丫头,怎么说话的。”
冲城的话里,死心并不是死了这条心,而是死心塌地。
这句话,小怎和领子没少听过,领子没怀孕那会儿,两人挽手走在街头,总会有人路过的时候故意说给她们听:“你好死心哦。”
也经常会迎面走来两个男士,作拍打状,暗示前方有美女出没。
因为冲城,也就那几个美女。
有一次,在酒店里,从六楼下到一楼,一个游客从电梯里追到喷泉边,只为说一句:“小姐,要知道,你可不是一般的漂亮啊。”还以为什么东西掉了,被他拾获,肯定不是值钱的。
有时候小怎会在大街上追出去,追得气喘吁吁,跟追歹徒似的,只为追上某个人,轻轻打上一个招呼。那个被追上的人,总的感觉是,她可能饭吃多了,脑袋有问题。
也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酒店里。看着他,冷笑:“你是真的把我当成小姐了吧,想问包夜多少钱是吧。”
那人被吓得掉头就跑,以为遇到了冲城传说中的情色敲诈团。
对于阿擂开场的肺腑之言,她们俩相视一笑,觉得这人,挺实在的。当然了,阿擂没跑,力挺到买单,就是变相的褒奖,已经够受用的了。
何日君再来的生意之所以热闹非凡,还不是因为姐妹花。如果不漂亮,自然无人问津。不排除很多捧场的中年男士,都是当年尾随和追逐阿姨们的少年,也许等待多年,只为一亲芳泽。也许事隔多年,见着她们俩,还是手不知道往那里放。频繁到这里来,只为看到她们,用消费作为体恤作为关照。估计敢到这里来的当年小伙子,如今都混得不错。
《那件疯狂的小事叫爱情》,歌的拐弯抹角里,挂满了她们的绯闻如贝壳风铃。把红尘看透而没看破的女人,总是能打发和利用这些绯闻,暧昧暧到无所不爱,绯闻绯到没有下文。
记得有几次,有了酒态,小怎故作天真地逗她们:“阿姨,你的生意,是不是靠你的情人撑起来的。”
在学生时代,听到情人二字,觉得十恶不赦,现在却大言不惭这个话题。成长的残酷在于,它拿一些臭袜子和屎盆子交换你的单纯、善良、刚烈、正直。你成为了你曾经最深恶痛绝的人,过着你曾经最嗤之以鼻的日子。它让你越来越象,一个败类。
姐妹花不恼,一人一侧,把小怎抄在中间。
大阿姨敲敲她脑袋:“口德口德,什么情人,应该是人情。”
小阿姨说:“我妈老是鼓励我,不要对爱情、婚姻丧失信心,要勇敢去爱。所以追求者放眼望去,还是不减当年。”
而这翻话,小怎妈妈永远说不出来。她只关心她什么时候能嫁掉,嫁给谁,倒是无所谓。就像她送她去念大学,念什么大学,倒是无所谓。
要是小阿姨是她妈妈就好了。如果小阿姨是她妈妈,她不知道要漂亮成什么样子,那就倾国倾城了,多得意。
她们在源头被巨石梗破,终于形成了两条截然不同的河。其中一条支流起跳太晚,慢了大半拍,在小怎这一代,才降落成相仿的瀑布。
   那天晚上,点了四支价格适中的红酒,大约花了一千多块。玩石头剪子布,又玩七八九,还玩了青蛙跳水。小怎的酒可以让阿擂代喝,领子的酒可以让Q友代,摇到了豹子,三个一统一指定Q友喝。他表现出来的重色轻友和怜香惜玉,让她非常受用。他还嚷着要喝,大家制止了,不能再喝了,小城夜晚没有交警和酒精测试,等下又多了两个马路杀手。在冲城,系不系安全带没人管。
她和领子看了一眼,心里明亮。这个男人,起码还体面,不管有没有实力,但不算小气。
曾看到一个男人,乘坐一块钱的公交车,都等着同行的女人来买单。这样的男人,你真希望车轮从他身上碾过,决不留情,或者车门关及时点儿,把他夹个内出血。
阿姨们过来敬酒,总是在一瓶酒快完的时候,真催生。小怎叫阿姨叫得甜,阿擂也跟着她叫阿姨,立刻表明工作性质:“阿姨,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打我电话,只要看得起我。”
“不要乱叫,我阿姨年纪再大,也比你大不了几岁。看你的样子,估计是结婚等着三十六一起办。”
在冲城,三十六也是人生的一场盛宴。
    忙着和阿姨交换号码。
和领子又对视了一眼,心领神会。这个男人,是个热心豪爽的人,因为别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整个晚上,阿擂唱了一首《心要让你听见》,还和小怎合唱了一首《知心爱人》。
领子忍不住仰天大笑:“你好像每次都会唱这个歌,好象只会唱这一个歌似的,好象跟无数人唱过了,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有多少个知心爱人啊。”
捏了领子几把:“可别乱说,跟阿擂还是第一次呢。”
跟恩度就没唱过,该唱的没唱。唱了这歌,最多能洗洗睡,也不是唱了就能知心。恩度唱的歌也不多,其实唱的也不错,歌是越K越好的。都是王杰的,连他的歌,都那么冷漠。他到底要冷漠到什么地步。
一场游戏一场梦,真的要这样吗。
还有重大惊人发现,从来不喝酒的领子,一喝酒就皮肤过敏的她,竟然有喝酒的潜能。
“是不是生孩子的缘故啊。有人说,生孩子了会长高。”
经验告诉小怎,如果喝酒时候心情敞亮,千杯不醉。最怕喝闷酒,一杯就倒。事实证明,今天晚上大家心情都不算坏。
买单的时候,他掏出一叠钱,全是五十面额的,总共有好几千吧,不知道他明天要去干什么。
真应了佼佼姐的话,他是不是脑袋有些问题,神不隆冬的。
分头行动,Q友开一辆黑色的凯美瑞,护送领子回去。阿擂则开着单位上的车,不知道什么牌子的,呆头呆脑的,还有警灯一闪一闪,在夜里五光十色,太七色曼佗罗了。
这就算是有车了。
整个晚上,他好象没有正式看过她一眼。她看他的时候,他的目光就扭转,有种朴实的羞涩。能感觉到,他是个好人。
下车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睛可大了,比领子还大,很像欧阳震华,上嘴唇有一点尖,挺可爱的。小怎想,这是个有福之相。
是啊,不是一般的运气,不然怎么会遇到她。
曾带恩度去过“何日君再来”,他好象很不喜欢这种环境,不喜欢人多,有种被打扰的感觉。小怎问他想听什么歌,可以点的。
他想也不想:“龙船调。”
“什么,龙船调哇。”
一个年轻人,八二年的,怎么会喜欢这样一首古老遥远的歌,听都没听过。
恩度,你用不着这么与众不同吧。
他又想起了一首:“《红雨》。”
这个歌,第一次,应该是女孩子唱给他的吧。他就喜欢上了,那么,那个唱歌的女孩子,大约也是喜欢上了吧。
唱歌的,是叫青争么。
小怎有些沮丧,为什么,你总是这么漠然,我该怎么办呢,是如何也不能讨取你的欢心。
往后的日子里,小怎苦练这首歌,在少女时代听过,觉得不过日此,挺普通的。如今快要做妈妈的人了,却觉得好听得不得了,拍手叫好,真是为老不尊。原来连一首歌也有风水轮流的,皆因爱人心切。她什么时候,才能在你内心的轮盘上,转到最深爱的那个刻度。
却再也没有机会,唱给他听。
《红雨》,“青争”,还《青红》呢,是拍电影吗,你以为你是高圆圆。
小怎爸爸觉得高圆圆是中国最漂亮的女演员。有天,他看了一个饮料广告,就追着小怎问:“那个女孩子是谁啊。”
“人家是谁,跟你有什么关系呢。她叫高圆圆。”
高圆圆,高圆圆,你是一点儿都不圆。
何来君再日,何日君再来,你是永远也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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