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

论坛：江湖兵器作者：amigo发表时间：2010-06-05 12:04
小时候我家住在山坡顶上，山坡下靠江边就是火车站，家后面就是铁路局宿舍区。那时候我们还住筒子楼，铁路局就已经盖了10层高的单元楼。不过那时还没电梯，10楼都得爬上爬下。小学同学里不少铁路局子弟，有时候跟他们去车站玩。从坡顶下到火车站有一段缆车，也是这个城市的特色之一。这个车站临山靠水地势封闭，火车不管从哪里开进来就到头了，过路的车要原路开出再到什么地方从岔路转去其它方向。不过小时候我不懂，以为火车站就是世界的终结或起点，一切远方来的车辆都在这里停止，一切开往远方的车辆都从这里出发。火车从站前穿行而过的概念我是后来才有的。那时父亲在外地工作，去车站最多的时候就是接送父亲。每次爬上车厢，就有一种豪华感，仿佛如今上到游艇。车厢里井然有序的座位，软软的座位靠背和坐垫，相对筒子楼单间里挤在一起的所有家俱，确实豪华。所以每次送完父亲上车，直到最后要关车门了，我才依依不肯地下来。到车站干得最多的另一件事，就是捡废钢铁。那个年代，捡废钢铁成风，自家锅碗瓢盆都砸了，哪里还剩有费钢铁捡。铁路局的同学有办法，带我们到车站，总能从什么地方翻出一块废旧的煞车皮。那玩意儿一块就好几十斤，所以我们的成绩总是斐然，总受到表扬。
 
我真正坐上火车，还是上中学后，到另外一个区住校，离家10来公里，每周末回家一次。要么花2毛钱坐公共汽车，要么走路2个小时，要么爬火车。那时对我每周1块的零用钱来讲，2毛钱是不小的数目。不象现在，随便写个帖子就能挣5毛。所以我和几个同学经常爬车。一般爬货车，有时蹭通勤车。因为两站距离不长，一般都不再查票。主要麻烦在出站。前面说了，车站临江靠山，不从车站正门出，几乎就没有可能从路边混出站。我们象敬业的黑客一样专门花时间考察车站道路两边的地形，从车站往外走，看走到哪里才能找到缺口把我们领回文明世界。刚开始的发现很让人丧气，因为走出车站不远就是一个隧道，黑糊糊的还挺长，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车经过。万一车来了哪里躲谁都没数。我们的黑客探险本来到这里就该基本结束了，直到后来我们发现从路边某个靠墙近的电线杆可以翻出去，落脚在墙那边的菜市场里，然后从菜市场找路回家。
 
第一次真正坐上火车到外地旅行，还是在中学，去西安交大参加一个夏令营。学校买的票，一路过秦岭，从车窗外能看到火车盘绕的尾巴，很刺激。上大学后跟其他人一样，假期回家人山人海，厕所都堆满了人。实在憋不住了，从车窗跳下去撒完再从车窗爬进来。不过那种事好象自己只干过一次。上学坐火车的故事跟大家都大同小异，不再多表。唯一值得一提的是某次回学校，车晚点了。到北京站已经深夜。好不容易赶上最后一半地铁坐到积水坛还是什么地方，反正在学院路下面点，离师大不远。然后开始走路去学校。有骑三轮车的过来，开价要4块钱。我哪来那个钱给他，走路。年青人钱没有力气还是有的。就这么夜深人静地顺着学院路往北走啊走，埋头走。不知道走了多久，感觉怎么到了荒郊野地。四下一查看，原路都过了农业学院了，早走过头了。赶紧往回走，走回五道口，再回学校。那时的农业学院就算荒地了，估计现在那里的房子也好几万一平米了吧。真实时不我待，世道早就变了。
 
人少的火车也坐过。大学刚毕业，到公司的北戴河办事处上班。女朋友去了深圳，慢慢好象就少了音讯。心里不踏实，跟同事凑借了350块钱，相当2个月工资，去深圳找她。托大学老师在北京买去深圳的票，他很照顾地又托车站的学生帮我买到张到广州的卧铺。拿到票我很感动，再次感到很豪华，同时也很想把卧铺票倒掉换成硬座。不是我不懂卧铺的好，是实在心疼钱，况且还是借的。到深圳后发现自己很土，从在格兰云天的免费商场转了不到5分钟就知趣地溜出来。再就是发现深圳电话很贵，随便那里打个电话都要5毛钱。再再就是发现到深圳打拼的年青人都很忙，过了几天打了无数5毛钱的电话才见到女朋友本人。见面那天，在国贸对面的小广场，一共说了10来句话，她很诚恳地告诉我以后不用这么辛苦地来找她了。我很为她的诚恳感动，热泪盈眶，当晚就坐上北上的火车。车在那年除夕夜过天津站，过完天津站整个车厢就我一个人。我很自由地想挑哪排座位就是哪排座位，想躺就躺还不用买卧铺票，想把头靠车窗就靠车窗，想靠过道就靠过道。那个除夕夜和那节车厢是属于我个人的，直到永远的永远。
 
以上坐火车，不管人多人少，也就时不常坐一回。现在还坐火车，天天坐。原因呢，在我住的地方和上班的地方，中间隔着个州叫New Jersey，俗称美国的胳肢窝。我每天早晚要坐车从这个胳肢窝穿过。按理说21世纪了，车的硬件设备还不错，但这车有两个毛病。一是老涨价，最近又涨了25%，我的月票都要440刀了。想当初在国内，每张汽车月票才17人民的币。另一个毛病就是列车员老爱跟乘客说Sorry for the delay，几乎每天都说，耳朵都听出茧子了。你晚点就晚点，我们都习惯了，老哪壶不开提哪壶干什么。你每天都sorry,又不改邪归正，这不是明明没有诚意还装腔作势么，还不如以前深圳的女朋友，切。话说回来，这个天天坐车，没坐个的人不体会，不管你以前坐过什么长途，天天坐完全是另外的境界。首先，车上的时间要想办法打发，买烧鸡白酒打扑克那套偶尔为之的办法行不通。我换过无数方法，看风景，拍照，看书，看DVD，上网，打电子游戏，白日做梦。。。等等。最后发现，最行之有效的办法还是睡觉。不是白日做梦的假睡，是真睡，就跟在家里床上一样实睡。就这么坐者，睡得着么，如果你每天在家里睡4-5个小时，每天5点半起床，天天如此，年复一年，一定睡得着，还睡得香，相信我。当然睡也不是白睡。泡网那谁说了，人的社会阅历跟他和多少人睡过觉成正比。我觉得泡网除木子美姐姐外，可能我身边睡过的人最多，每天一早一晚就是两个，还不算有时中间换人的。我没按男女老少肤色黑白统计过，但偶尔一睁眼发现边上一美女那时肯定有的，那种时候，我就会睡得特别香，社会阅历就长进特别快。。。
 
好在，从今天起，有两个星期不用坐火车了。换个口味，要出门骑摩托，骑自行车乐。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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