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网俱乐部

我爸是从一个小山村走出来的。
在我初中之前，每逢寒暑假，他都要把我送回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所以，我小学时代就在打禾的机器上被打断过脚背。
这种遭遇，不是每个大院里的孩子都能享受到的。

可恼的是，我打断脚背之后，村里的那帮大叔大婶完全不在意。
他们说：“你们城里的小孩子，就是这样，脚痛算什么啊？”
更可恼的是，连负责督导看管的我叔叔和我伯伯也持有同样观点。
于是，我拖着肿得两倍大的脚，继续下田去“双抢”。

后来，我的脚就那么好了。
直到又过了许多年，我因为打架被砸到脚踝，再去做检查的时候，医生大惊小怪地说：“啊？你的脚掌断过啊.”

匪夷所思。
我都好了那么多年了才查出来。
我想了很久才想起来——干！我小时候那次脚痛原来是真的断了！
农民没文化啊！

这其实是题外话。
其实我很喜欢在那个小山村的日子。

村里有时候发防蟑药笔。
就是把粉笔浸泡在“六六六”，也就是敌敌畏里面。
然后，拿出来，晒干之后，发到各家各户。
大家涂在门窗屋角，防治蟑螂云云。

有啥用啊？从田里回家，一脚泥巴踩过去，什么痕迹都被泥巴糊住了。那点粉笔的印记整个完蛋。
倒是经常有被随手丢在路边的药笔被鸡或者狗吃了，立马死菜。

我堂哥胆子比较大，很有科研精神。
他觉得这个药笔能药蟑螂、鸡、狗。那药个什么鱼的，应该不在话下。
所以，有一天，他就开始张罗。
他从阁楼上翻出一个篾箩。再拿了几个脸盆，还有几个破碗。
然后叫上我和堂妹。就往山里去。

老家的后面就是山，山脚下有许多条小溪。
堂哥把篾箩用树枝卡在小溪的中间，旁边再用石头固定住。
然后带着我们翻到山头上。找到小溪的源头。
随手找了块平坦的石块，放在溪水里，开始在水里磨那个粉笔。
六六六！那毒性能低吗？
没一会，就看着溪水里的小鱼小虾翻着跟头往下滚。

我好歹有一点点常识，很疑惑地问：“这样还不把这些鱼虾都药死了啊？”
堂哥毫不在意：“死不了，就是晕了而已。”

等把一节粉笔全磨完。我们就下山去。
在山脚的篾箩里，好家伙，一堆堆的鱼虾全瘫在那里面。
我们三个就拿破碗捞上来，碗全盛满了。
堂哥把篾箩一撤，大家嘻嘻哈哈就回家去。

那天晚上，婶婶给全家炒虾子吃。
我是真怕死啊，不敢动筷子。一桌子人都觉得我是异类。
我叔叔说：“你们这城里的小孩子啊，就是这样”。
他叹口气，一口小酒，一口虾子，很惬意。

那天晚上，我实在是打熬不过，那一大碗虾子实在太香了。
我就悄莫声地怕起来，窜到厨房，在灶膛里塞一把稻草，把那碗虾子丢进大锅里炒热了。
在悄莫声地装碗，端到楼顶，吃光了。
吃完了以后，都不敢把碗还回去，直接往后山一丢。接着回去睡觉。

第二天，啥事没有，醒来了。
家里也没谁被药死了。一切平安，只有婶婶在厨房骂老鼠——偷虾子吃也就罢了，连碗都不知道拖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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