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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一下作业。

上次弹皮弓老师布置了一堆安哲罗普洛斯的电影。上周末放长假，终于有空匆匆看完了菜单里的第一部，《雾中的风景》 (Landscape in the Mist)，觉得不错。没有时间和精力写长篇完整的扯淡大论，在这里只能记下几点零星的心得体会：

电影情节并不复杂，讲的是两个小孩--12岁的姐姐薇拉带着5岁的弟弟亚力山大，偷偷离家出走，去寻找传说中远在德国的父亲的故事。可事实上，他俩都是私生子，“在德国的父亲”不过是母亲安慰他们的一个谎言。但是他们始终坚信这个父亲的存在，义无反顾地一直走下去。这两个坚定却又无助的孩子，在那漫长而又残酷的旅途中，经历了那个年纪不该经历的事情，失去了不该失去的东西，也渐渐地长大......

 

安哲罗普洛斯表面说的是孩子寻找父亲的故事，实际暗喻着人一生寻根的旅途和磨难。神、上帝(Father)，和父亲(father)一样，是人生命的源头。“最初天地混沌，然后有了光，再然后光明和黑暗分来了。”--薇拉在电影的开头给弟弟这么讲，然后妈妈开了门，一道灯光射进他们黑暗的卧室；电影的最后，到了德国，眼前只见一片浓雾，亚力山大也是这么说，然后雾渐渐散开，远远的前方呈现了一棵大树。人出生来到世上，就象渺小羸弱的薇拉和亚力山大，便被扔进一个残酷的世界，开始人生的旅途，在旅途中成长，一生都在为了寻找某个目的的路上。这个目的可能存在，可能只是传说。电影里最后的那棵树，也许就是旅途的终点，但也许这只是另外一个旅途的起点。一切都笼罩在雾中，一切都不太明了。

电影里有几个镜头和片段给我印象很深。

1）下雪了。两个小孩无票乘车，被带到警察局。此时天上下起了一场罕见的鹅毛大雪，众人纷纷出去赏雪，把他们暂时忘记了。薇拉和亚力山大趁机溜了出去，在大雪中，在一个个凝固成雕像的路人当中飞快地奔跑着。



2）婚礼和垂死的马。薇拉和亚力山大在雪地中看到一匹垂死的马，被主人用车拖着去找埋葬的地方。亚力山大失声痛哭。后面的背景，是一个婚礼，哭泣着跑出来的新娘，和一帮高兴得手舞足蹈的人们。新生和死亡，被小孩子同时目睹着。



3）俄瑞斯提斯和他的悲剧剧团。在海边，孩子们清早醒过来，奇怪地发现剧团的演员们一个个在海滩上走着，旁若无人地背诵着台词。最后因为钱的问题，这戏没有演成，剧团被解散，连戏服挂出来贱买也无人问津。这不禁让人联想到希腊那些昔日的文明，和在当今这个社会里的落魄。

4）薇拉被强暴。孩子的思想有时真是不可理解，明明知道那个卡车司机是个粗俗的恶棍，明明司机已经把他们扔下不管了，但他们却还跟着他上了车。那段镜头很残忍，给人压抑得透不过气来。司机把她拖上卡车，画面上只有车后面放下来的厚厚的帆布，没有喊叫，没有动静，公路上的车辆过往如常，平静得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远远的有一辆车停下了，一个人走了出来。你这时希望英雄的出现，但他只和后面的车搭讪了一下便开走了。厚厚的帆布依然一动不动。



5）被吊起来的巨手。一个古代雕像上的断手从海里冒出来，然后被直升飞机吊起来，拉走了。那个巨大的石手，古老而威严，好像神一样要给你指明方向。可是用来指向的食指已经断掉，而古老的文明被现代文明的产物--直升飞机在空中吊得转来转去，完全迷失了方向，直到消失在远方。难怪俄瑞斯提斯当着小孩子痛苦地说着里尔克的诗句：“假如我呼喊，谁能从天使的序列中听得见我？”





6）和俄瑞斯提斯最后的分别。俄瑞斯提斯和他们邂逅相遇，给了他们很多帮助，他是这旅途上唯一给过他们关怀和温暖的人。可是，可怜的薇拉朦胧的爱情尚未来得及开放，却已被现实无情地掐断了。姐弟俩不辞而别，独自走在马路上，俄瑞斯提斯从后面追上来。薇拉最后彻底崩溃，抱着俄瑞斯提斯痛哭。这是电影里最让人揪心的一幕。才十二岁的孩子啊！



7）火车站和士兵的交易。姐弟俩想坐火车去边境却身无分文，薇拉已经长大到知道可以用色相来换取路费。士兵先是大吃一惊，既后又顶不住诱惑，心里很矛盾，心神不安地猛抽着烟，后来他们来到一个隐蔽的地方要做成人的交易。人哪就象指环王里的Smeagol/Gollum，既可以做天使，也可能做撒旦，全在一念之间。士兵在最后一刻，选择了天使。

8）再有，就是最后，姐弟俩冒死坐船过了河，过了边境，终于踏上了所谓的“目的地”--德国的土地，看见了那棵大树。可四周依然是雾，也不知这是他们旅途的终点，还是另外一个起点。



9）Eleni Karaindrou的电影配乐不错，主题曲“慢板”，很好听也很切题，让人联想起马尔切罗（Marcello）的双簧管协奏曲。
Adagio by Karaindrou: http://www.youtube.com/watch?v=XuosEpCZtCo

Marcello oboe concerto: http://v.youku.com/v_show/id_XMjY4NDcxOTA4.html

[2011-09-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