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寒:想起王小波是很难受的一件事情。王小波生前写了那么多文字,苦口婆心讲道理说常识。后来他死了,人们才假装发现了他作品的价值,觉得他写得不错,是个优秀的作家。如果王小波没有死,到今天的话,他在人们口中应该算是那种一天到晚炒作的人吧。炒作和冒着一定的风险发表观点是有很大区别的,也是非常好分辨的。只可惜,大家似乎都分辨不了。
在这个国家,做一个忧国忧民的人是最傻和最痛苦的,国家不乐意,国民不在意。我不要做那样的人,我只希望自己60岁时是个被年轻姑娘喜欢的深沉的老顽童。
人们都这样夸鲁迅:先生不仅无情地解剖国人,也无情地解剖自己。而王小波则说,杂文的一字一句,都是在打自己的嘴。
所以,鲁迅是个普通的杂文作家,只是因为大众实在太过庸俗,所以才反衬出了鲁迅的高大。
韩寒近乎刻意地保持着幽默,所以才会说“我不要做那样的人”,因为在“公知”二字被曲解到近乎公敌的时候,韩寒毅然决然地站出来说:我就要做个臭公知。
这分明是打自己的脸,但是,他必须这么做。否则,不死何为?成为公知,是韩寒生命的意义本身:他天生就是要做公知的。
王小波想做诗人,但是他老婆李银河说,他一辈子,小说中唯一写过的一行诗是在《三十而立》里:“走在寂静里,走在天上,而阴(和谐)茎倒挂下来。”
看上去很是伤风败俗,但是,这只能证明风俗的荒谬与可笑。
北京大学的张竞生教授,曾经因为这样的“伤风败俗”被开除,然后即使他考开书店过活,也仍旧坚持自己心中的真理:书店起名叫“美的书店”,只招美女作为店员。
直到1987年,布罗茨基在诺贝尔文学奖领奖台上说出“美学是伦理学之母”,张教授的在天之灵,才算得到了些许告慰。
天才的一生,常常穷困潦倒,默默无闻。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很多天才死后不久就声名鹊起。
当然,张竞生教授的名字,截止到目前,还不如王小波出名。
张竞生教授当年,不满30岁就成为了北大教授,可谓意气风发,年轻有为。但是,他以一部《性史》惊天下,于是顶着伤风败俗的骂名,离开了北大。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张教授依然会如此选择:天才的一生,总是执着于真理本身,相比而言,那些神马风俗神马传统,都是扯淡。
对于想了解我的人,我一再说,美国电影《绝命调查》很合适:一个家庭美满,工作顺心的哲学系主任,为什么要故意背负强(真和谐)奸乃至杀人的罪名,把自己整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他脑子抽风这么严重么?
当然不是的,他有自己的坚守,有自己的命运。
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有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