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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树的桃花粉了。
　　子野闭着眼睛，感觉到无处不在的剑芒正在花瓣的最柔软处游动，不禁发自内心的微笑了一下，子野明白，自己的剑法又进入了另一个境界。去年春天，也是面对着这树桃花，子野感觉的是手中有无数的剑，一击足以摧毁千百个目标，而现在，子野已忘记了剑的存在，剑，只是在他意念到处，出现在应该出现的目标上。
　　一声轻啸，漫天的雪花渐渐的淡出了一把剑，一树惊惶的桃花，或颤或跳，纷纷扬扬的瑟缩在地面。
　　“好剑法！”龙霸天大笑着从树林后走出来。
　　子野双膝跪下：“请师父指点。‘
　　“稳重不足，太于张狂，”龙霸天说：“不过，同门之中，也只有你能练到我‘落花剑法’的七成了。”
　　“师父过奖了，江湖上，谁不知道师父您的剑法独步天下，弟子能得你一成真传，便受益匪浅了。”
　　“不骄不躁，方能成得大器”龙霸天说：“似江湖上那些舞刀弄剑的所谓少年侠客，见了为师，还不是得乖乖的卸下兵器，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尊一声：龙老前辈。想当年为师一剑飘江湖，落花剑上，不知舔了多少英雄好汉的鲜血，这才成就了咱们‘落花剑法’的威名。不过，独步天下的说法却是不妥，为师在江湖上飘泊到四十岁，终于遇上了一个对手”！
　　“哦！”子野动容说：“江湖上，能与师父一博的，却又有谁”？
　　“二十年前”龙霸天说：“为师在武林大会上畅谈剑术，却有一人大声顶撞，此人科场失意，放狼形骸，却是天资聪慧，琴棋书画无所不精，他，就是福建崇安的柳永！”
　　“就是那个奉旨写诗的柳奢卿？”
　　“不错”龙霸天说：“为师一怒之下，与他相约泰山之颠，斗了三天三夜，竟是分不出胜负来。为师与他互不认输，击掌为证，订下这三年之约，一定要决出个天下第一的名号来。”
　　子野说：“师父您每三年都要离开华山一个月，便是赴这击掌之约吗”？
　　“不错，二十年来，我们会战六次，竟是不分半招胜负”龙霸天悠然说：“眼看这春暖花开之日，第七个三年之约又快到了……”
　　子野弃剑跪下，说：“师父，弟子行走江湖，倒也见过一些大场面，但似这泰山之战……弟子遥想那一剑的风情，实在心痒难止，乞请师父带上子野。”
　　龙霸天哈哈大笑说：“为师与你谈这些陈年逸事，便有此意，也好，让你们这些后学小子，见识见识一下前辈风范。三天之后，你可与我同行。”
　　子野大喜：“多谢师父”。

　　泰山之颠。一轮明月挂于崖上，上面游丝若现，却不知这二十年来的脉脉剑气，在它面上印证下多少伤痕。龙霸天长袍鼓风，猎猎做响，子野仰视着师父，握剑的手不禁微微颤栗，心中敬畏之情油然而生：师父他老人家肯定不会败的。”
　　东南山角处拉出了一个身影，其中一人抚掌说：“衣带舞风，飘然欲仙，龙兄神韵不减当年啊”！
　龙霸天说：“你我今晚各带一人，看来今晚这天下第一的结果，倒要由他们来见证了。”
　　柳永笑道：“不才徒儿平之，仰慕龙兄神剑，央求前来受点教训”。
　　龙霸天说：“请吧”。
　　柳永说：“三年前，你用‘落花缤纷’破了我的‘寒蝉凄却’用‘花开花谢’破了我的‘暮蔼沈沈’，今晚，且看我这招‘倚伫危楼’”！一剑斜斜的飘了过来，龙霸天也不躲闪，一剑霸道的横扫过去，却是江湖上闻之色变的‘花儿你为什么这样红’柳永一缩身，剑随形走，闪了一招‘衣带渐宽’避过……
　　只见两人身形越转越快，两把剑倒似那情窦初开的的少年男女，乍离乍别，却又如胶似漆，眼看着那轮明月，已隐至天际，两人兀是分不出胜负来。天边已露出了鱼肚白，柳永突然变招，唱道：“渐霜风凄紧 关河冷落 残照当楼”连环三剑刷刷的渡了过来，只听得一阵琵琶曲终的颤音，子野眼尖，看见师父的剑似风中弱柳，飞在空中，轻飘飘显然不是以气御剑的样子，情急之下，已感觉到
自己的剑已毒蛇般的缠在柳永剑上，只听得当当当三响，龙霸天和柳永都跌坐在地。
　　龙霸天脸色铁青，走过来掴了子野一下：“你从哪学来的剑法”？
　　子野谔然说：“我没有啊”。
　　龙霸天怒道：“你一剑击飞我们两大高手的剑，还说没有”！
　　柳永站了起来，对子野说：“请了”。剑随话到，却是一招‘参差十万人家’。剑暴风雪般扑面而来。子野闭上眼睛，面前竟出现了一树微颤的桃花……
　　一阵脆响之后，柳永面如土色，弃剑而立。突然，子野的眼前出现了一张大网，那网格疏密无序向子野罩了过来，原来是柳永的徒弟平之扑了过来……
　　龙霸天和柳永看着漫天雪花般的剑芒，俩只手不禁握在一起，彼此感觉到了对方身上传来的寒气。龙霸天喃喃的说：“江湖江湖，我们认识的江湖竟是和我们一起老去了么？”柳永叹道：“走罢”。两人互相竟不在多看一眼，绝尘而去……
　　那团雪花由密而疏，由疏而止，两个几剑尖抵在一起。平之说：“我输了”。子野说：“半招而已。”平之说：“三年之后，我会在这里等你的……”

　　三年之后，长安古道上，一人一马款款而行，下午郁闷的微风中夹杂着一个沙哑的唱音：
　　长安古道马迟迟 高柳乱蝉嘶 夕阳岛外 秋风原上 目断四天垂
　　归云一去无踪迹 何处是前期 剑法生疏 酒徒萧索 不似少年时
　　忽见路边一垂钓老翁抚掌道：“好词好词，柳兄别来无恙”？柳永说：“信马由缰，不知何处是江湖”。龙霸天将手一扯，一条银鱼被拉出水面，柳永走近河边，但见水中鱼儿穿梭，互相追逐。龙霸天说：“柳兄坐，面前便是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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