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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笔记之《上上•下下》：灵魂究竟有多重
文／云飞扬


　　一个胖子梁庆耀，和他的光荣与梦想，以及几个女人的故事。会心的读者发出微笑，“上上下下”在中国的语境里往往有着很世俗的理解。但是不要把先张的小说想简单了，世相纷纭，有人活着，有人死去，有人发达，有人困惑，一代人来，一代人去。先张以卡夫卡的方式结束这部小说，对我是最大的感动。梁庆耀在某一个早晨或者深夜，发现自己的双腿没有了，他终于结束了豪宅里面的地下室生活。我们的生活中，都有无数胖子的身影，假设他们不是成功人士，我们将怀疑他们的过往。如果他确实是成功者，我们更将质问命运对他的眷顾。生活永远不存在刚刚好的状态，梁庆耀穿越在1980年代以来的中国，他遭遇了生命中可承受之重，却无从摆脱神秘的宿命给他的无力感。

　　梁庆耀的亮相便是别一种滑稽，他的身体成为最大的负担，肥胖的外表给他自卑，也赠予他错藏本真的躯壳。从老家小镇到都市桶城（北京）之间，梁庆耀所有的纯真都将失去。本书难以概括为某一个类型，冲动和钝感左右夹攻梁庆耀，但是他却能够在异质空间中收获难以想象的爱情、事业，流动和栖居的生之危机，不断正面迎接父亲、爱人等的意外死亡，偶然发生的后现代迷离状态如影随形，梁庆耀孤绝的庞大身影，在质变的20年中，20岁享受身体，30岁锻炼身体，40岁以后回忆身体。身体的修辞，性其实只是一层外衣，先张想说的还是人与人之间的沟通。

　　情欲只是这部小说的表象，他希望读者能看到情欲底下，他对爱情、对社会价值扭曲所做的探讨。性在我看来，是政治／权力在个体上的表现。如果勘探源头，性是最早的文化，否则生命无法延续。自从有文明以来，人类便可以追逐和分配，欲望或明或暗主导着世界和进步，性成为某种难以规划的资源，于是成为存在然而未经许可不得言说。梁庆耀与两位杨姓女子的爱情，一则以智慧，一则以包容，但都是机遇给梁胖子，同学杨璎对于爱和性的叛逃、自杀对于胖子是内心深处最痛楚的来源，而哑巴杨小路则更多是等待。对于梁庆耀和杨璎的奇缘，两人各自承载着古老的传说，或许找到了开启宿命的钥匙。欲望、色情、占有与拒绝、性的泛滥和缺失是一种客观，无法规避，人的欲望很多，但是到底有多少人考虑过，人生到底是怎么回事？灵魂究竟有多少重量?先张提供给人们一次反思，一个检验，正如布莱希特所说：自由与矛盾同在，矛盾永远不断地活跃着。

　　灵魂究竟有多重？没有公式可以套用，欲望是人的本质自我，自从堕落以后，欲望便是人存在的最基本形式，但是以前欲望总是被包裹和涂抹，甚至于控制以至于消泯，肉体的激情和放荡的呻吟，本不应该到乌托邦时代才实现。1978年以来的中国，便是狂欢化叙事的典范历史时期，打工、创业构成梁庆耀等人的追求，其实质是在证明自我存在。金钱和欲望构成默契的消费主义至上的组合，L镇是梁庆耀最后的精神家园，从他来到桶城后纯粹就是“食色性也”的终极毁灭虚空版。上文提及的卡夫卡式结尾，并非是《变形记》的格里高尔一般，而是《城堡》中的K那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存在。除了像收割韭菜一样轻易更新女人，梁胖子完全没有更积极的追求。最终只能是画地为牢，与外界的断裂是某种梦幻的启示，先张给他的结局谈不上悲惨。下半身的猛然“丢失”，不过是对荒唐往事的反讽。中国人多数没有宗教信仰，因此梁庆耀没有救赎自我的可能，杨璎的妈妈也只能如厉鬼索人，这是一种深切的遗憾，更是我们的现状。梁胖子和李光头（余华《兄弟》）是一对兄弟，各自看回过去，悲欣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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