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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月明珠有泪——台湾老歌二十首　
2001-09-19 13:34 亦靓　
时间像一条河，缓缓流过我们的生命。

已经说不出到底什么是真正的好歌（不同的选择标准，可能有完全不一样的选择结果）。但是，当我们每一次收拾好心情，暂时逃离繁琐的工作、紧张的办公室，有机会跑到岁月的长河里淘洗，总能在迷离的月光下发现一些光泽温润、迷人的珍珠，在被遗忘的年月深渊里偷偷哭泣——缠绵的旋律犹如一切悲欢离合。经过时间的洗磨。白的变得清澈、黑的沉淀为苦涩，黑白之间的灰色则湮没得不可寻觅。

于是，这番检点便有了说不出的愉悦。

我永远固执地相信，茫茫的岁用之中。总有一些真正打动人心的好歌，值得一再提起——那些珍珠般永恒美丽的旋律会永远流动在我们的心中。

罗大佑《亚细业的孤儿》 词：罗大佑／曲：罗大佑／专辑：《未来的主人翁》

第一次接触这首歌，很少有人不被那大气、但又充满智慧的歌词所倾倒：

“黄色的脸上有红色的淤泥／黑色的眼珠有白色的恐惧／西风在东方唱着悲伤的歌曲。”

这是一些用文字宣扬的理想：表面温和、质地沉着的旋律如海上的冰山，深沉的光泽里透出森冷的悲壮，还渗入了难言的挫折与压抑，随着时间的流逝，歌曲里讽刺的情景已经渐渐不存在。可是，那值得一听再听的动人旋律里，依然浸透了值得所有中国人心领神会的悲悯。

陈扬《盆地边缘》 词：小野／曲：陈扬／专辑：《寻找台湾生命力之演唱篇（盆地边缘）》

沉静如海的山脉渐渐涌出地面的歌声里，从平静渐渐变得激昂、强烈的音乐里，可以清晰看见一个热爱故土的男人澎湃的野心：他试图用一首歌曲，描绘一个岛屿上人民的心灵史。 　　那庞大如交响乐的架构，为流行歌曲描绘出一种全新的可能性。

当这是每一颗温热的心接触到这奔流的血脉，像照一面魔镜，倒映出你我他内心的挣扎与悸动。

苏芮《一祥的月光》 词：吴念真、罗大佑／曲：李寿全／专辑：《搭错车》电影原声

很多人想起这首歌曲的理由，是因为著名的电影《搭错车》。可是，在电影情节没有几个人能说清楚的今天，苏芮激越歌声里徘徊着的悲哀一样感动着你我：“一样的月光，一样地照着新店溪；一样的泪水，一样地在风中堆积……一样的笑容，一样的泪水，一样的日子，一样的我和你……”

苏芮唱出来的人情、人性、人文风貌永远会得到共鸣。因为只要世界上还有一样的月光，我们的心底就会流动着一样强烈的感动——不同的，是感动的内容与形式。

群星《明天会更好》 词：罗大佑、张大春、李寿全、邱复生、张艾嘉／曲：罗大佑／专辑：《明天会更好》

“谁能不顾自己的家园，抛开记忆中的童年，……让我们的笑容充满着青春的骄傲，为明天献出虔诚的祈祷……”这熟悉的旋律似乎已经渗透到了中国人的血液之中。每个人都有能不知不觉地学会唱——它实在太符合中国人的审美习惯，也太容易引起共鸣了。

一首歌能流行到这样，往往失之流俗。但是《明天会更好》不是单纯的流行歌曲，而是它早已超越许多外在的东西，拥有文化的意义。

黄舒骏《未来的街头》 词：黄舒骏／曲：黄舒骏／专辑:《未来的街头》

这是一个关于轮回的预言：孩子被街头的流浪画师点醒了对艺术的追求，辗转大半个地球、挣扎三十年岁月之后却一事无成。某天他突然醒悟后又走上街头，去启迪未来的孩子……

流水一样渐强的开始像时间的脚步，踏在聆听者沉重的心事里。

而黄舒骏冷静、无奈、强大的生命感伤，他那有点自负、又有点宿命的世界观，都留下了青春的印记。

齐豫《橄榄树》 词：三毛／曲：李泰祥／专辑:《橄榄树》

三毛的流浪故事曾经感动过一代又一代的少女。人们向往能像她那样，带着简单的行李和一个凄迷的眼神，自在穿行于天之涯：“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

李泰祥曲折、古雅但是又清澈、忧伤的旋律实在动人，更精彩的是内涵丰富的音乐：清幽淡远，但又奇诡华丽。

齐豫悠扬高亢、从容舒展的歌声则把故事里的情绪发挥到极致。穿过２０年的时间隧道聆听，悠远的歌声依旧如天籁。

林强《向前走》 词：林强／曲：林强／专辑：《向前走》

打工仔信心十足的走入大都市，他早已决定向前走：尽管知道台北的霓虹灯不是故乡，却宁愿在他乡寻找男儿的一片天空。

《向前走》能引起如此强烈的影响有很多原因，比如它符合台语对抗压迫、走向主流的文化形势，表达了新一代青少年对现代生活的认同与希望。

但是林强和他的《向前走》震撼人心的真正理由，是歌声里散发的、永不低头的倔犟和生命力。

陈升《把悲伤留给自己》 词：陈升／曲：陈升／专辑：《私奔》

看这女孩远去的背影，强忍住胸臆翻滚的伤心，说出口的，是对伊人温暖的宽慰。苦苦守候的他并不期待女孩感动或者回头，而是给爱一个完美的结束。

这就是《把悲伤留给自己》能够流传不息的理由。

这也是陈升气质里最迷人的部分之一：他懂得像一个真正的男人那样，疼怜、呵护身边的女孩，让生命里荡漾着感动、珍惜，与爱。

曾淑勤《鲁冰花》 词：姚谦／曲：陈扬／专辑：《鲁冰花》

首先，请不要被春节联欢晚会上那个拙劣的模仿版本蒙住眼睛。

音乐人陈扬给了这首歌一个不朽的灵魂，而歌手曾淑琴是孤儿，最能体会这颤抖的呼唤里有多少企盼，多少心酸：

这是孩子想念妈妈的稚嫩呼唤。

更是穿过岁月河流的人回望迷离的前尘，想念生命最初的温暖。

黄莺莺《葬心》 词：小虫／曲：小虫／专辑：《葬心》

女人的凄苦、女人的心碎，迤逦在美丽而忧伤的旋律里，化为一声幽怨的叹息。

音乐人小虫最懂得女人的心思，而歌手黄莺莺纯净的声音完美地诠释了那一瞬间的悲哀与无奈：一个如花东方女子挣不脱流言的网，终于含着一个飘忽的微笑，悲哀地向命运低下了头 她决定放弃生命。

当然你也知道，这个女人是电影里的阮玲玉。

吴俊霖《少年耶，安啦》 词：吴俊霖／曲：吴俊霖／专辑：《少年耶，安啦》电影原声

他说：这样烂的世界，这样多的无奈，到处是这样灰暗的低温，少年耶，安啦（台语的口语中，“安啦”是“算了吧”的意思）；他说：这样阴郁的人心，这样艰难的人生，到处是打拼后头破血流的伤口，少年耶，安啦。

他是吴俊霖，为理想苦苦奋斗着的伤心歌手。唱着奇怪的台语歌曲，表现年少稚嫩的狂野、叛逆的愤怒。

后来，吴俊霖死了，那个阴郁而激昂的男人变成了伍佰，唱一些类似摇滚的主流歌曲。

唉。生活的压力总是比生命的尊严重要。少年耶！安啦……

赵传《男孩看见野玫瑰》 词：李废／曲：黄韵玲／专辑：《赵传四》

我们都已经习惯赵传的奔放。可是，这样的男人一旦展现温柔的无奈，实在令人心动：“喜欢容易凋谢的东西，像你美丽的脸……你是清晨风中，最后最狂野的那朵玫瑰，如此危险，又如此妖媚……”

是不是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都有过这样青涩的阶段：为每一朵风中摇曳的玫瑰心动心醉，却总是被刺扎伤了指尖？

齐秦《大约在冬季》 词：齐秦／曲：齐秦／专辑：《大约在冬季》

“轻轻的我将离开你，请将眼角的泪拭去”——滴着澄澈泪珠的分离，风雨中凄迷的远方路和依稀可见的未来日子……

曾几何时，街上路过的每两个少年之中，就会有一个人哼看它的旋律。　　曾几何时，我们就在这柔美中流动悲哀的离愁中成长。

在这熟极而流的旋律里，齐秦桀骜的长发、忧伤的声音早已成为一个图腾，烙在一代中国人的生命途中。

潘越云／李健复《京华烟云》 词：谢材俊／曲：李泰祥／专辑：《京华烟云》电视连续剧主题歌原声

虽然它只是一部未必很高明的电视剧主题曲，但是歌曲仍旧深深刻在许多人心中——李健复不经意的历史感、潘越云渗透在每一次呼吸、吐字中的悲哀，都把林语堂笔墨下烽烟中悲欢离合的家族故事表现得非常到位。

转眼间，那个世纪已经成为过去。

是非成败转头空，能留下来的，不过是一些凡尘男女琐碎的缠绵与恩怨。

林忆莲／李宗盛《当爱已成往事》 词：李宗盛／曲：李宗盛／专辑：《不必在乎我是谁》

那个女子一再一再地推托：往事不要再提……人生没有我并不会不同……把往事留在风中……

那个男子一再一再地执著：爱情它是个难题，……忘了你却太不容易……别说我不懂，没有你会不同……

男男女女的小心思交织在一起，就成了这样一首歌：尽管人生风雨很多，尽管谁对爱情都没有把握，却还是苦苦的祈求能够就这样沉湎在情爱里，就像一切真的可以天长地久似的。

费玉清《一翦梅》 词：娃娃／曲：陈怡／专辑：《一翦梅》

在张明敏的演绎中，我们听到了一首境界如万丈阳光开阔的好歌。

在费玉清更透明、更动情的歌声里，一个发生在遥远年代的故事次第展开：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天地一片苍茫的原野上，重重的压力、无悔的情侣、几代人的恩怨……

喜欢它的理由，却是一句歌词：爱我所爱，无怨无悔。

做人，有时候只要这一句话就够了。

罗大佑《你的样子》 词：罗大佑／曲：罗大佑／专辑：《爱人同志》

一开始，把《你的样子》当作情歌听：“不明白为何人世间，总不能溶解你的样子……”一遍遍反复的忧伤回旋，很投入、很陶醉地蹁跹在旋律里面，默默地心碎——为情感中无力操控的悲哀。生鸡蛋煮成熟鸡蛋的悲哀。

已经变质、不能回到从前的悲哀。

最后当然明白了，它更应该是属于成长的无奈：不变的你，伫立在茫茫的人世中。孤独的孩子，提着心爱的灯笼……

而成长，本来就是顶悲哀的事情。

蔡琴《出塞曲》 词：席慕容／曲：李南风／专辑：《出塞曲》

席慕容一辈子都在向往边塞，因为她祖先的血脉来自大漠的朔风中。我们为这样的小女人闲情感动，是因为蔡琴的歌声完美无瑕，虽然内敛，但不时透出令人血液沸腾的豪壮，逐草四方、沙漠苍茫的奔放。

于是，轻松忘记了歌词的拙劣。

李健复《龙的传人》（或侯德健） 词：侯德健／曲：侯德健／专辑：《龙的传人》

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永永远远是龙的传人。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这么简朴的一首歌曾风靡全国，因为我们都被那天真的断言所打动。

更大的收获是，明白了一个道理：无论多么大的题材，其实都可以用很简单的方式去表达，只要那简洁的旋律里面跃动看一颗真诚的心。

文章《故乡的云》 词：小轩／曲：谭健常／专辑：《故乡的云》

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

第一次听到这歌，就被天边飘过的那朵云感动得一塌糊涂，不敢相信世界上还有这样真切、这样渴盼的怀乡声音。

几千年的文化沉淀下来，我们的心里都有故乡情结。可是在这个奔波的大时代，总有人为了某个无法说清楚的原因，奔走在遥远的异乡。所以，在任何时候，我们的心底都会荡漾起这旋律，漂浮着辛酸与豪迈交织的感慨：“归来吧，归来哟，浪迹天涯的游子……”

因为，我们都厌倦漂泊，却不得不继续奋斗，为了能把他乡当作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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