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喜欢串亲戚，因为他们都太老了总爱唠叨不幸的事情的说。亲戚NO.1是姨和姨父。老太太泪
眼朦胧的拉着我的手说瞧这孩子又长高了我说是是是。说瞧人家孩子多出息上学上到外国了我说
是是是。说瞧xxxxxxxxxxxxx我说是是是。然后我转过头来虚情假意对我妈说妈您看姨的气色多
好!然后我端着杯热茶开始看久违的中央电视台的新闻。然而久违的东西并不一定都亲切当时的
新闻就是个例子。于是我转过头来听老太太这次讲的是哪条春水向东流。

　　 “你听说咱原来世德里2号院的徐嫂的事了吗？”

　　 “没有啊？嘛事？”

　　 “唉，一家三口全死啦！”

　　 “啊？！怎么地了？”

　　 “嗨，别提啦，徐嫂不身体不好嘛，好几年不上班了。这不前两天老徐厂子又
　　 黄了，老徐让人家给下岗了。一个月就给200块钱。徐嫂是个糖尿病，你说这
　　 点钱够干嘛的，够干嘛的！老徐呢，你知道又是个窝囊废！见了生人连话都说
　　 不利索。”

　　 “老徐是老实人啊。”

　　 “你听着啊，老徐跟亲戚借了三千块钱，囤了点录像带，出租。结果不知道为
　　 嘛让派出所给封了。你说你弄两条好烟，买两瓶好酒，不也就结了吗，这用人
　　 教吗。老徐呢，财迷，就给人买了条石林！这下可把人小伙子给得罪喽！说嘛
　　 也不让老徐开了，还要罚款！”

　　 “真是缺心眼！派出所的人那么容易就能打发？”

　　 “你听着啊，国庆那俩天，老徐儿子非要吃肉，说是馋肉吃。你说说十好几的
　　 孩子还这么不懂事！老徐不在家，徐嫂宠孩子，拿着钱就上街了。老徐平常疼
　　 徐嫂，都是自己上街买东西，徐嫂一到肉摊就傻眼了，哪点钱根本不够。后来
　　 卖肉的说，徐嫂就跟那儿走过来走过去，走过来走过去，跟受了病一样。大概
　　 最后还是心疼儿子吧，当妈的嘛，她就趁卖肉的没留神，用胳膊肘把人家一块
　　 肉给蹭地下了，完后捡起来就跑。哪知道人家卖肉的早就盯上她了，一把！就
　　 把她给耗住了！就给提了到派出所去了，街坊邻居都在边上呢！”

　　 “唉，多丢人！”

　　 “你听着啊，到了派出所徐嫂就给人家民警跪下了，说您饶了我吧您饶了我吧，
　　 我老头下岗了我又有糖尿病，儿子想吃肉我实在没钱，您饶了我吧您饶了我吧！
　　 一边说一边哭。民警大概也是可怜她吧，就跟卖肉的说要不就算了吧，你看她也
　　 怪可怜的。卖肉的也挺痛快，说：行！然后又跟徐嫂说这块肉我也不要了，你拿
　　 回家跟你儿子吃去吧。”

　　 “还是有好人啊！这不就没事了嘛?”

　　 “你听着啊，徐嫂回了家，就把肉给炖上了，自己躺床上哭。后来老徐回来了，
　　 徐嫂大概就把这事跟他说了。老徐你知道是个要面子的人，是不是骂了徐嫂咱就
　　 不知道了，大概最后俩人心思，一个是丢不起这人，二是这日子没法过了，干脆
　　 弄了包耗子药搁炖肉里，一家三口，活蹦乱跳一大儿子，就这么全死了！”

　　 ........

老太太说到这习惯性的揉着心口，老太太的老头闭着眼摇头晃脑的在听京剧或是什么剧。当然还
可能是梆子同时不停的在抽烟。屋里云蒸霞蔚熏得我眼泪汪汪。于是我走出了屋子来到大街上。
天空灰蒙蒙的然而阳光却非常刺眼。我眯着眼睛哀伤的看着来来往往骑自行车的人们呼拉拉的就
这么流过，因为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们了的说。

当确信眼泪已经被太阳晒干了后我决定去赴我保龄球的约会。坐在肮脏的出租车上我专心致志的
数每一座新的高楼有多高。终于借助红灯的帮助我们停在一座高楼边上我不解恨似的把它数了好
几遍。当车开出去的时侯我的耳朵里仿佛已经听到瓶子们哗然崩溃的声音了，想到这种声音我就
会情不自禁的偷笑出了声。城市慵懒的抱着我我也无所谓的看着她。尽管看不太清楚但看上去很
美。

春分
6.4.1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