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我写信给一个朋友开玩笑地问听说你生活很痛苦？不到一个
小时他就复信了很严肃地纠正我说不要因为你得道了就以为别人的
痛苦也可以稀释化为无形。开始我是不相信他在说真的。这个朋友
拿到硕士学位后很顺利的在加州找到了工作年薪若干足够我们做学
生的艳羡不已了他怎么还有这么多的感慨那我们就真的别活了罢。
因为我的信箱当时只可使用英文他的回信也只是非常简练地说反正
他的日子已经是死路一条了。我忽然很好奇在美国我们到底被什么
所追逐又在追逐什么呢？我们来到一个全新的世界里忽然发现我们
可以追求得到更好的生活，在不断的自我比较与他人的比较和潮流
的比较中，我们为我们确定了很多现实的目标却往往忽略了内在的
自我需求。所以文中的我的ROOMMATE来到了美国精神几度崩溃却因
着潮流的压力(没有人因失败而退出美国的)比较中的压力(别人都
做了我为什么不能，可能就差那么一点点了)而依然坚守了下来一
直到最后的爆发。
但是也不全是外在的压力的问题。还有内在的张力。俺认得一个很
好的人，真的是非常好也非常正常的人。某一天晚上俺还和他通了
电话，因为我经常借用他的电话打长途，他还特意安慰了我不少的
话。结果第二天就听说他自杀了。他的MBA快要毕业了，老婆也要
在一星期后来美和他团聚了，就算是黎明前的黑暗，他也不至于自
决于人民啊。可能是当这种内在的张力饱和又没有发泄的时候，就
象窝窝这样发发疯也算是好的了。因为我们失掉了正常的发泄背景
和渠道，我们很难找到诉说的对象，我们也没有一个社交网络来缓
冲工作生活中的压力，所有的故事都必须独自承担。所以当窝窝处
理他的ROOMMATE的时候，“我”所经历的精神震荡是剧烈的，即便
是不自杀也的用某种激烈的手段发泄出来才能重新返回到这个现实
世界中来。所以他去了牛鬼蛇神出没的酒吧至少可图一醉方休忘记
现实。最后的结果还在拭目以待中。不出意外的话，第二天醒来的
时候，“我”还是要完全清醒过来的吧。因为前面还有无穷无尽的
日子等着他慢慢的来过。
象王小波说的他觉得他不想改变他的人生主题所以他回国了。而我
们留在这里的，人生主题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无可奈何地改变了。异
乡人的迷失是窝窝的文章中反复出现的主题。“许多个世纪以来我
都在迷失。许多个世纪以来我都在世间流浪。在所有的地方我都是
异乡人，因为我找不到我的魂魄。”《谁在异乡迷失，寻找传说中
的爱情》；“更何况是没有根的形体，被风吹了四处飘散。如果他
不甘心这样被风吹，他所能做的最多也就是主动去逃亡吧。”《关
于圣诞某天的流水帐和胡思乱想》。我们一边在享受了美国所提供
的富裕自在的生活，一边在奇怪地追问到底何处才是故乡呢。最简
单的办法是不把这些问题看的太严重非得拔高到祖国家园什么的来
讲，要讲的话也就讲个人的精神旅历。这也是窝窝所在反复描述的
各种被压抑的逐渐爆发的感情和幻觉。这种迷失就有了更广泛的普
遍意义。我一直不喜欢留学生文学这样的称呼好像我们是很怪异的
一群人过着很怪异的生活写了些很怪异的文字，因为没了根所以这
些怪异的文字也就是旁支末节算不得什么。我倒不想说窝窝的文章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不过显然他是很有特征的一个。
窝窝的文字里好像遗传了一种突变的基因，流淌着对热血激情的盲
目崇拜，夜半时分越看越神异，恨不得跟了他在旷野里也干嚎两声。
当然这种激情控制不住流失的太快的话，很容易虎头蛇尾。所以他
的两篇文章都还没写完，恐怕就是某个深夜的热情消耗完了睡了一
觉再醒过来就找不找北了的原故。
窝窝写的真正的爱情故事并不多，文中出现的她也很模糊。很唯美
的一篇《地老天荒的传说》还是代某某致某某，而《情人节的骊歌》
更多的是在感慨年轻的温柔，有没有她已经不重要了。可能和他还
没有找到生命中的另一半有关，否则他也不会天天赖在泡网见着JJ
就撒娇了。(嘿嘿)
“夜风扬起了他的头发，如同黑暗中的一只鹰。”《一段接龙故事》
这大概就是窝窝的自我写照吧。听说此人长的一点土匪的样子也没
有而天天又标榜为最后的一个纯情土匪，看来隔着网络什么都是虚
幻啊。
俺写的不是专业评论，但是我希望我还算一个认真细心的读者。就这
些吧。也算是对窝窝有个交代。

2000/4/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