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屉里的阳光

许许 在 3月 28日, 1999 00:51:30:发表　

大学工科的男生习惯宽容.每天面对枯燥的方程式和稀奇古怪的符号,自然面对
同窗长相有些困难的女生不会见怪.我们班有7个女生,隔壁另一个专业的女生有
4个.因此两个班的男生在一起的时候会互相取笑,我们说我们的7个女生是7仙女,
笑他们班的女生为"黄河四鬼",隔壁班的男生说他们的女生是"四大美人",对我们
班的女孩指手画脚,笑她们是"江南7怪".
应了物以稀为贵,我们对同班的女生其实挺惜香怜玉的.只是从一开始,军训结束的
时候,我们班搞了一次晚会,同班的女孩全体缺席,从此造成了我们班的男生声誉极
差,常常成为隔壁班男生取笑的资本.后来还是从一个嘴没关严的女生嘴里得知,原
来,在这之前班长邀请隔壁班的女生参加,结果没请到人,被同班的女生知道,惹恼了
她们,索性全体去看电影,搁下一群大老爷们哎声叹气.女孩以迟到缺席来威胁男孩,
是一个历史悠久的不良传统,男生们吃了哑巴亏,造成的后果是老死不相来往.

那时的体育课男生女生是在同一个操场上的, 教我们的老师是北京体院毕业的,老师
姓朱,我们就称他为老猪,老猪的口头禅是:做男人,关键的时候得挺得起来.因此我们
上他的课时候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一改课堂上的颓废之风.老猪的足球踢的好,古典
吉它曾得过全省第一,后来还举行了个人演唱会,轰动一时,那时他在校内,名气和校花
等同,因此吸引了许多大学女新生的崇拜.我们上课的时候常有女生躲在远远的偷看,把
男生的心搞的痒痒的,恨不得自己就是老猪.老猪的课充满了民主,引体向上测验,每个
学生自己测,测完了报个数就行了,因此男生对他的印象极佳,年底教师评比的时候,他
的得分最高,于是有人感叹,要是老猪教数学分析,就会杜绝送礼的不正之风.期末考的时
候,专业课祖国山河一片红,于是大家愈发觉得老猪的可贵,感叹好人太少.
老猪上课的时候常常拿一大堆球,你们爱玩什么就玩什么,别给我闹事就行.那时的手机
还是稀罕物,老猪时不时拿出来打几个电话,然后走过来对我们说,老师有事情,你们自己
玩,要是校领导来了,就说我上厕所去了,哪个同学告密,期末只能得84分,其他同学一律
85分以上.男生们听了,笑着一欢而散.后来我们班的男生发生了许多事情,我想,最早的
无政府状态,应该是从老猪开始培养的.
于是男生就有了许多机会看女生们上体育课.女生们不习惯男生们的眼睛的骚扰,跑起来
就
扭扭捏捏,男生们看着看着就有了许多恶作剧般的哄笑.每周一次的体育课成了男生们的
节日,那时我们还来不及学会跳舞,谈恋爱更是大二大三的课程,苦中作乐的日子有许多最
纯正的回忆.隔壁班的女孩欣月是校田径队的,按照我同宿舍的天津嘎子的说法是,胸部发
育
过度,跑起来男生们的心全提起来,呼吸急促.男生们整齐排列在跑道边,脖子顿时比平时
长
了许多,远远看去象一群河边的鸭子.后来还是嘎子发现了其中的奥秘,大声嚷嚷她里面没
戴
东西,害得许多男生很久没睡好觉.那时的卧谈会常开到凌晨一两点,翻身叹气磨牙声整夜
不
绝于耳.

不知从何时开始,交友好宿舍成了新生们热衷的事情.我们自然不甘落后,就近找了隔壁班
的
女生.友好宿舍的结果一般是培养出一两对恋人然后不了了之,我们属于意外之列,居然什
么
都没发生过了大学四年.当时我的饭量一顿相当于现在的一天,到了发饭票前几天,就断了
粮
草,由于有友好宿舍几个减肥斗士的大力支援,我得以每天奔跑在学校的足球场上,在得到
饭票
之余,钉个书架或者借几盘磁带给女生,就能把她们乐得屁颠屁颠的.相对于温饱问题,作
点
苦力活对于我这样苦孩子出身的人算不上什么大难题.
我们的友谊出现突破性进展是在川妹子晓雪的生日时候.那天下着蒙蒙细雨,那时的我们
都得
了嗜睡症,碰到这样的天气,男生都懒得走动,睡得如火如荼.晓雪她们是在天快黑的时候
进来
的,我们象做团体操一样整齐的爬起来.今天是我的生日,晓雪的话还没说完,宿舍里已炸
开锅
了,晓雪摆摆手,你们别吵,听我说.我看见晓雪的眼里划过一丝狡诘的神色,你们想不想到
我们
宿舍去看看?女生宿舍平时是男生的禁地,我们早想着进去探险,此时有了机会傻瓜都不会
反对,
晓雪说,我有个主意不知道你们同意不?今天下雨,你们穿我们的衣服雨鞋,一个配一个,两
个人
拿着雨伞,门口看门的老太婆肯定看不出来.男生都叫绝,晓雪她们变魔术般的掏出衣服跟
鞋,
男生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没透出几分妩媚,倒是增了许多邪气.我们一路笑着走到女生宿
舍的
楼下,我记得我是跟燕子挽着手(燕子将在后面的章节里经常出现),看门的老太婆平时火
眼金星,
这时倒是毫无察觉,我们顺利的进去了.没进她们的房间,已经笑倒一片,女生说我们一个
个阴气
逼人,酷得迷人.
晓雪人爽快,川菜做的也老道,那天我们乒乒乓乓喝酒,西哩哗啦吃菜,男生们各展其才,说
着俏
皮话,女生时不时尖叫两声,热闹非凡.闹到九点多的时候,女生楼的管理员来敲门,我们正
忙着
把头蒙进被子的时候,她们已经破门而入了.我们走的时候,整楼的女生都跑出来看,我们
狼狈得
象49年仓皇撤退的国军.
过了很久,我们才知道,女生们被严厉批评,晓雪燕子还挨了警告处分,但她们从来没在我
们面前
说过.在女生普遍的娇骄气中,她们的行为让我们感动了许久,嘎子还不知廉耻的说,毕业
的时候
我要在他们之间带一个媳妇回去.
很多年以后,当燕子准备去美国读书路过我工作的城市办手续的时候,我们还提起那年那
月的事
情,时隔那么多年以后,我们说着说着,还是忍不住笑出了眼泪.燕子说,你不懂,那时你穿
着我的
衣服多滑稽,只可惜没拍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