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北京降温,五点钟就昏天黑地,让人觉得不吃饭不行了。前天我去住处附近的茶餐厅吃饭,也就是五六点钟,下班的人还没回到家,茶餐厅里没什么生意。我一个人在吃。后来进来一个男人,坐在角落,我听见他问伙计要“一小碟花生米”,还有一瓶啤酒。不由看他一眼,一堵墙正挡住他,我只看见他桌上,那确实是 “一小碟花生米”,没有饭。
因为朋友们有爱喝酒的,爱喝酒的人对花生米都有特殊的感情。我倒不爱吃,嫌它油腻,但因为几个朋友喜欢这个,我对花生米不由也生出一种特别感情,听到别人叫花生米,就会觉得心里格外亲切。而且,不知为什么,我看到一个人喝酒,不管那人多大年龄,什么样子,我都忍不住想走过去跟他坐在一起喝。
四月份在南戴河时,因为还没到旅游季,住的地方一片萧瑟,买东西,吃饭,都要步行老远才能找到一家开着的铺子。这种情况下,培养的我对食物非常敏感。那天下午,从外面散步回到住处附近,老远看见一个大架子车,上面装了一车东西,看样子好像是有吃的,连忙三步并做两步,走近一看,果然是卖东西的。这种流动架子车,我只在童年时看见过,上面乱七八糟摆了很多东西,一对夫妇,男的开车,女的收钱。我买了几张饼,里面有白菜及其他青菜,拿到手里还是热的。这下晚上及第二天早上的饭就都有了。几个买东西的,除了我都是男的,是旁边工地上的人。其中一个老头,买了一大塑料桶二锅头,至少有2升装吧?他问了好几遍价格,又征求了同伴的意见,终于确定这桶二锅头的价格不算太贵。我记得,似乎是十几块钱吧。我站在旁边,看见他买下这桶酒,却没有再买下酒菜,而车上就有装好袋的花生米,一袋五六块钱,我很想跟他说:哎,我买花生米,能不能跟你一起喝酒啊?
当然我只是想想。我就是这么没劲。
十月份的中旬,北京第一次降温,我在后海附近的胡同里游荡。那时,是六点以后天才黑。从交道口走到平安里,在护国寺小吃吃了晚饭,再原路返回。走到府学胡同时,天已经完全黑了,那条胡同有许多大树,浓荫遮住路灯,胡同里因此有一种惨淡的气息。一个年轻人,手里拎两瓶啤酒,在我前面走着。胡同里经常有一些大宅子,有着巨大的大红门,和气派的门口台阶及栅栏。他推开这样一扇栅栏,我想,他是要回家吧。然而他只是在栅栏里的台阶上坐下,把啤酒放在地上,打开一瓶,喝了起来。
嗯我那时也很想,很想说:喂,我再去买两瓶,我们一起喝好不好?
但我什么也没做,我只是走了过去。
杜丽在“雨滴”的最后一段这样写:
“谁也很难对风雨无动于衷吧。‘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乎不喜。’人们可以直面大的悲欢,却往往承受不住一颗雨滴的重量,尤其是当它顺着人们的发梢滴落时。”
而我不能看到一个人喝酒的样子,因为它让我联想到全世界的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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