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的写真
□ 许许 多年未见的同学相遇在第三个城市,同学问我能不能概括现在的生活,我想了想说,我是个白天为点击
率晚上为收视率做贡献的人。还好我的同学多是从事与网络有关的工作,理解起来没有困难,他笑了笑,这
是时髦而普遍的生存状态。 小纯挺着个争气的大肚子,我在回忆里寻找纤细。她还有个另类的名字叫水鸡,与当时的“半月谈”
“每周一哥”“半边脸”齐名。那个年纪的女孩是很倔强的,在男生宿舍里敲着我们仅有的一个暖壶,声色
俱利的发誓,这辈子非当个独身主义者,不过我们担心暖壶更胜过关注她们的男朋友曾经在我们面前吹嘘她
们是如何死心塌地的缠着他们。我们的谈话因为她的孩子的健康而终止,她说孩子在肚子里踢她了,因此必
须回家。走的时候,她回了回头,笑:是个女孩,我下周回老家,方便安全生产。怀孕的女人是可爱的,急
剧增加的雀斑和浮肿的脸因为母性而温柔美丽。 那是个男生为金庸和古龙群殴的岁月,女生们揣着WALKMAN手里拿着汪国真的诗集嘴里哼着冬季到台北
来看雨,一脸的纯真灿烂。当我们日复一日站在宿舍门前象军队的首长检阅她们零乱的脚步,从未想过那些
清脆的鞋跟敲击水泥地板的声音竟会退守成记忆里坚实的一部分。 少年血是激情和澎湃的,四年的足球联赛,能记起的是贴在学校公告栏的一个巨幅广告,一个战士的
头,血红色的背景:有些战士是倔强的在风雨中什么都不说那是个没有假球黑哨,没有拳头口水的年代。单
纯的乐趣忽略物质的欲望,是不会孳生邪恶和腐败的。 二千年在聚散的轮回中如期到来。当你每天掰着一个手指,掰完了手指掰脚趾,等你掰到若干个脚趾头
的时候,你方醒悟,你闻到的已经是21世纪的气味。曾经是那么遥远的日子,如今似乎不需要等待它就在日
历的底下等着你。 我曾经设想过无数个未来,唯一实现的是现在的年龄与当时想到的相吻合。翻开小学第一册的课文,四
个现代化就在今天。现代化是个没有响应的进程。农民们依然用手种田,工人们还是主人,可是还得听仆人
的话在家歇着。科学家们互相抄袭拼凑着论文,载人飞船都上天了,台湾依然游离于中国的版图。 我每天开着11路公共汽车拥挤在城市宽敞的大道,我有时抽MARLBOLO,喝着可口可乐,偶尔陪着朋友吃
麦当劳的汉堡,看着好莱坞的影片,我却常常想着写一篇文章骂骂后殖民主义和文化侵入。达芙妮走了,真
维丝来了。我握着HP的鼠标点击着MS的垄断。WTO迎来了白头发的黎明,我想等到福特象自行车一样便宜的
时候,给我的孩子买一个当玩具。黄河据说被人飞来飞去,我却想着等着哪天它不流了,开一辆拖拉机从母
亲的怀里穿过。 我说我的女人你很重要,但你别取代我的过去。每个人都有回忆我们不仅要往前看。你的肩膀很温暖我
们要不要赶上时髦的千年姻缘。每个人都需要一个家,它不需要很大却让我们感到实在。 同学问我,你是否还想起7年前被淹死的睡在我上铺的兄弟。我说,他在我心中还是原来的样子,你们却
不是那年的涛声依旧。我说从那年起我就不再游泳,看见他的照片就想起河边的烤地瓜是那么的甜。生存的
线条是柔和的,你们却在我看不见的岁月里跳跃着形象。老人家说生的伟大死的光荣,我们却不尴不尬的生
着,死的却不情不愿。 我说你们别谈升官发财,女人和汽车。哪天一起回到校园,看看女孩们的鞋跟还是不是那么响,她们是
喜欢任贤齐还是金城武。宿舍的门可是我最后关的,里面的臭袜子一定不比我们当时的少。 柠檬的味道有点苦,喝完塔可拉,胸中血液象火一样被燃烧。同学说这是桑拿的时间,我说不了,这是
AIDS流行的时代。我对着北方夜空飞出一脚CROCODILE皮鞋的穿心脚,空气里有冬天的痕迹扑面而来。 许许99年12月14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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