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也许这个过程太曲折了,已经把所有的悬念耗尽。我对妹妹说的时候,妹妹除了说真的吗真的吗这句话,就又说了句你说我可以把这事儿告诉别人吗?其它的,她都不知道用什么语言表达。 SARS来的时候,我回到了家。妹妹留在了北京。那时候妹妹的薪水不算少,而且工作轻闲,家里人替她担心。她说这有什么啊,全北京人都这么呆着呢,我也这么呆着,放心吧。
我说你不会是为了钱吧?
妹妹说,当然是了。
我理解我妹妹。其实她只是想挣些钱,为自己上研有个积蓄。她一直不想靠父母,也不想靠男友的钱过活。这想法挺简单,也挺实际。 SARS期间妹妹的同屋贾去了英国。她在CCTV干了不到十个月,终于把自己嫁给了一个英国的华人。妹妹看着她收拾行李去心似箭,心情有些难过。
妹妹说她不明白她干嘛那么快结婚。为什么呀。
我说要是爱就结婚,分早晚干嘛。
妹妹说也是。人快乐就好啊。 六月底的清华,充满了分别的气氛。有一天我去系里办手续。
系里几位老师笑嘻嘻地说祝贺你答辩成功,还有听说你妹妹也考上了,她真是有毅力。
我说是啊,怎么大家都知道了。
从办公室出来,我就接到家里的电话,说妹妹的通知书寄到家里了。
我对我妈妈说,真不错。 我想,这个暑假应该是妹妹惬意的暑假。从大学毕业到现在,她终于可以看到她的目标了。 上星期和妹妹一起喝咖啡。
我说起我五岁的时候爸爸对我说你又要有个妹妹了。你要帮助她,因为你是她姐姐。我不情愿地答应着,其实我真想有个弟弟。
后来我们开始慢慢分享一切,一块糖,冰淇淋,书,衣服。。。。
再后来,慢慢长大,开始谈恋爱那阵子,男朋友买了冰淇淋给我,我曾经惊讶地问他是给我的吗?他说那当然。
那一刻我心花怒放。我终于不跟别人分享我的冰淇淋了。
从谈恋爱以后我的做姐姐的感觉才淡了些。其实我真不想总做姐姐,可别人为什么总是想叫我姐姐我也闹不懂,不过这并不好玩儿。 妹妹跟我说起我小时候逞能从一个大卡车上当着好多小朋友的面往下跳。黑暗中咕咚一声,头撞到石头上,额肿得老高,流了血。我被父亲送到医院去,妹妹说她就在心底里佩服我敢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她还说她在心底里祈祷我别给破相,那样会嫁不出去,要是那样她就陪了我一辈子。
我大笑,说她绝对是在编排。
后来妹妹摸了摸我的额,皮肤下面,依稀能摸到痕迹。
妹妹说她小的时候在一个小土坡上,手里扒着树枝,要掉下来。她哭着叫我名字。
我说你别怕姐姐在下面接着你。
后来她不哭了,就松了手,摔到地上,我们两个撞到一起。 我们为一个细节争论了起来。我记得我托住了她。 她说不可能,我也摔在地上,两个人吓得哭。
然后呢。我不记得这段了,就问妹妹。
妹妹说然后太阳下山了,你说咱们赶快回家吃饭吧。
妹妹说然后你就开始上小学、中学、大学、谈恋爱、工作、读研。
后来我也开始上小学、中学、大学、谈恋爱、工作、读研。说完后妹妹说我真没创意,是吧?怎么哪儿哪都跟你一样。
我说是啊。你上的所有学校都跟我一样。 妹妹说你准备以后出国读书吗?天黑了,她问我。
我想了想,说可能性不大,我英语没你那么好。这让我不自信。
妹妹说我以后要出国读的啊,这就跟你不一样了吧,等着瞧啊。 我乐,觉得我妹妹说这话时的表情特好,象极了她小时候找东西的模样。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