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关三叠 君狠下心来,紧抓着电话说,“我们老这么在电话里吵根本就没法沟通。我
看我们还是算了,离婚吧。”
王帆那头好半天没有动静,却也没有挂机。君的眼角不禁有些湿润,他还是
这个死倔死倔的老脾气,就算天大的事情砸下来他也不肯坦白不肯低头。约
摸又等了一分钟,君静静挂断了电话。
只好赌一次了,赌王帆他还有良心,赌他还爱我,赌他爱我还胜过爱自己。
不过对于最后这一点,梁君实在没什么信心,可是不这么下猛药他们俩也迟
早是要崩溃的。婚姻八年,一直是聚少离多。在国内的时候条件不好没有办
法,可两人同时申请出了国,结果还是分在了两个城市里。
王帆刚学会开车的时候,他还劲头十足乐此不彼地每个周末八九个小时地往
返在两个学校之间。可过了不到半年,王帆就得了三张超速传票和一次追尾
车祸。心力憔悴的王帆在游说君转学失效之后,一气之下再也不肯来了。而
君也觉得委屈得要命,俩人就天天打电话吵,吵来吵去也终于吵累了。万般
无奈的君,只好抬出了离婚。 电话玲突兀地响了起来。君雀跃地抓起了电话,“喂--”
却不是王帆。君忍不住暗自叹息。
“我是理查啊。君,还是图书馆见?复习一下上周的课然后我们去喝杯咖啡
,好不好?”
君迟疑了一下,转念间一狠心,“好的,理查。明早见。” 君从图书馆里的咖啡屋出来的时候,已经深夜十二点了。
喝咖啡的时候,君就和理查一直诉苦,往常中国人都是劝合不劝离,可这个
ABC理查却安慰她说她想开点离就离了吧。本想从理查这里找点精神支柱的
君没料到这样的说词不由得就更迷茫了--离就离了?自昨天断了电话以后一
直就没有王帆的消息,难道说他断的比我还快还狠?
王帆不是那样的人。君否定地想。可是,可是,周围多少的人都不过如此,
八年的婚姻其实又算什么呢?君不禁急怒攻心,却也一筹莫展了起来。
君开门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从门缝里露出的卧室灯光。君一惊,连忙回头往
门口张望--啊,王帆的车哎。
王帆汲着拖鞋迎了出来,君鼻子一酸,就扑了过去。 “都把离婚抬出来了,我还敢不来吗?今天上午实在是走不开,安排好的试
验一直忙到傍晚才脱身,电话也找不到你,只好先过来了....”王帆躺在君
身旁,絮叨地讲着昨天今天的发生的事。君疲倦极了,却也放心地微眠了起
来。
王帆扭头看着熟睡的君,眉头不禁又皱了起来。这样又能坚持多久呢?
周日上午,王帆陪君一起去超市买菜,回来两个人和和气气地做了饭菜,顺
便帮君装好了三天的饭盒,王帆这才动身回去。
走前王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就真的不再考虑转学?”
君撒娇道,“学校这么好我怎么舍得走?再说顶多一年我就可以拿个硕士学
位找工作了,现在走不就前功尽弃了。倒是你,做博士后的,哪不一样。”
又回到了原来的老问题上。王帆也不想再吵,摇摇头去了。
两星期后。
“我撞车了。”君委屈地跟王帆电话里抱怨,“车位实在是太小,倒车的时
候我光看着左右两侧的车,结果没想到正撞到墙上。我倒没事,就是车后箱
瘪了。”
王帆那头急躁了起来,“你怎么就这么不小心,一个人老照顾好不了自己。
车送修了吗?没有?那你晚上去加班周末去买菜都怎么办?又搭理查的车,
你就不能自己的事自己做吗?”
“对对对,我什么都自己做,那我要你还干什么啊?你说吧,这个周末你过
不过来给我修车?不来?好,你永远也别来!”君也急了,立马就挂断电话
,然后一头栽倒在床上。这几天来的郁闷一涌而出,君忍不住痛哭起来。自
顾自地哭了一会儿,又不见谁会来劝,君也觉得白白浪费自己的感情,于是
她索性收拾了东西去了图书馆。
图书馆里见到理查,俩人一起做了作业查了资料,君忍不住又跟理查说了今
天电话里的事情。这回理查也学乖了,只跟君说用车他是随叫随到。君有些
得意,你看人家理查这才叫朋友呢。倒是这老公百无一用白担了个虚名。
君回家的时候就在猜王帆这次会不会不请自来。可是她失望了--门口没有王
帆的车,房间里也没有灯光。君摸黑进了门,寂静中一股凄冷涌上心头,她
就这么站着发呆了起来。
也许,王帆会打电话来?
洗漱的时候,君不放心还特意拿了电话在身边,可她还是没有等来电话铃响
。看来只好等明天大家都消了气再说了。可周末都说好了要和理查去买菜的
,万一错过了又怎么办呢?
第二天君和理查买菜回来立刻就冲近卧室里检查留言,结果她还是失望了。
理查正在厨房里喝水,看见君白着个脸出来就明白了大概。于是理查提出邀
请,“要不要我们出去散心?”
君摇了摇头,“虽然没有留言可是好像的确有人打过电话来,我再等等吧。”
理查只好点点头,“有事打电话给我,我回去了。”
越等越烦。
君实在忍不住了,想给王帆挂个电话又觉得太便宜他了。那么,跟理查聊聊
天好了。可是,老这么找理查,好吗?君雅自问。哼,我心底光明才不怕呢。
谁知道和理查一聊就两个多小时出去了。还是理查先说了早点休息吧,明天
还要上课呢。君这才恋恋不舍地松了电话。
虽然都十二点多了,可君也睡不着,一个人就迷迷糊糊躺着想王帆想理查想
明天的作业想未来的生活,一会儿喜一会儿忧,醒醒睡睡,第二天果然就黑
了眼圈。
理查知道原因,但他也不问,却仿佛更体贴她似的了。君反而不好受,就这
么忍了一星期下来,君的人也差不多要忍到理查的怀里痛哭去了。于是君就
打了个电话给王帆留言说我撑不住了你过来吧。 王帆看到君的时候,也是一阵心疼一阵心酸,可是嘴上说出来的话却颇有责
怪之意,“我给你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是占线,你都跟谁聊天呢?一聊都三两
个小时的说?撑不住了才找我,还记得我们是夫妻啊?”
君也没劲儿和他做口舌之争,反正他来了不是吗,真正能安慰自己的也还就
是这八年的夫妻情意啊。
看着君趴在他怀里眼泪汪汪的样子,王帆就什么也数落不下去了。他低头吻
了吻君的睫毛,“叫我说你什么好呢?”
温存完了之后,两个人都累得要死,可是晚饭还没有着落。眼见自己做是没
精力了,所以干脆王帆就带了君去吃城里的中餐馆。
王帆找了一家赫赫有名的烤鸭店,君一看菜单,那点高兴就全没了。其实君
平时很节省,一点奖学金花一半存一半,这一年来虽然王帆挣钱比她多,可
是银行里的存款却还不及君的多。可王帆也是好意,君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为这事儿君已经不知道抱怨王帆多少次了。
“这烤鸭还真不错。”君试图借着鸭子来循循善诱,“要是我们能天天吃就
更好了。”
“别开玩笑了。天天吃,不腻死你才怪。”王帆给君包好葱酱递到她的盘子
里。
“怎么这就一点没勾引起你赚钱的欲望呢?”君一副对牛弹琴的样子。
“你想吃,你自己去赚钱啊。”王帆理所当然地回答。
“可你是我老公啊。”
“那你也不能什么都靠着我啊。话说回来,想靠着我你可得听我的啊。连叫
你转个学都不肯--”
“激励你多赚钱也有错?怎么现在他们俩交流就这么困难呢?”君不服气地
嘀咕道。
“又是钱钱钱,每次都为这个吵你烦不烦?你搬过来哪不什么钱都省下来
了?”
“人都是往好的学校里跳,怎么我就得跟你去山沟里?我又不是不想在一起
,可我搬过去了,就你那点钱怎么养我?好歹我现在是也拿奖学金的学生,
将来还算有个前途呢。”
“你不想牺牲前途能忍这一年,也行,我没意见;可你一个人又应付不来,
还三天两头的折腾我。是是是,理查会帮你,你别以为理查都跟你似的那么
单纯,他要没有企图才怪呢。”说到理查,王帆的口气不由得恶劣了起来。
君叹口气,“这又跟理查什么关系?你又借题发挥。我不过是说我想和你天
天在一起罢了。”
王帆放下手中筷子,直直看着梁君,“你还是不明白是吗?君,你想想看,
一直以来都是你你你,你想过我怎么样没有?你不问问我容易吗?你顾着你
的前途,那我的呢?好不容易进了这家实验室,好歹也是这领域内数一数二
的地方。可你看看这一年,我还怎么能专心地做事?实验没进展,老板倒没
说什么,可我拿不出东西来,往后我还怎么找工作啊?你这还老娇气着这不
舒服那不舒服的。是,我这样子挣不了大钱,你要过不下去就找理查帮你,
我们就算了,离吧。”
于是梁君送到嘴边的鸭子肉就掉到了盘子里。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半
天,无话可续。一顿烤鸭就这么不欢而散。 王帆沉默地走了。剩下君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发呆。几次伸向电话的手又都缩
了回来。这样的事,怎么和理查说呢?可是理查的电话却来了。君就答应了
理查一起出去走走。
理查把车停在街心花园边上。他点上了烟,自顾自地抽了起来。君很诧异,
“原来你抽烟?”
理查苦笑了一下,“你今天才发现啊?”
君不再吭气。
等理查抽完了这颗烟,君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从来
都是她在说她在抱怨,可这次她忽然不想说了。君才发现原来她和理查之间
除了功课和老公之外,他们并没有别的话题可以分享。理查等了一会儿,看
见君不说话,他便启动了车往自己家里开去。
理查为君打开车门,一把抱起了君。君挣扎了一下,没效果,只好由他了。
理查把君放到了沙发上,不由分说就吻住了君。君感觉到他湿乎乎的嘴唇贴
到了自己的脸上,觉得有点恶心,不禁想起了王帆的话,于是奋力推开了他。
“君,我喜欢你。”理查不甘心地跌坐在君的身旁。
君躲开了一点,“可是我结婚了啊。”
“你不一直要说和他离婚吗?离吧,离了嫁给我好不好?”理查语气里带着
做作的热烈和渴望。
君楞楞地看着他,下句话不由自主地冒出了来,“我想我是要去找王帆了。”
理查看着君,忽然意识到她的确是这个意思。于是他站起身在客厅里踱了两
步,方抬起头很君子地说,“对不起,我会错了意。我送你回去吧。
君觉得有些对不起理查,理查却不客气地挥挥手,“大小姐,以后有话想明
白了再说,也就省得我们浪费时间了。”
“我知道你是好人,对不对?”君开心地笑了。
理查撇撇嘴,“以后用车记得别老麻烦我就是了。” “帆不在。你谁啊?”那个女生很不客气地问。
“我是他老婆。”君恼火了起来,“你叫他给我回电话。”
“前妻了吧?哈哈,王帆可什么都招了。”
“你是谁?”君一呆。
“我啊,他的ROOMMATE,”
“他的ROOMMATE不是吴波吗?”
“我们早都住一块啦。”那个女声简直唯恐天下不乱地继续添油加醋道。君
立刻就傻掉了,根本没有注意到她说的是谁们,只是困在了王帆已经和人同
居的事实上。
震惊中的君分辨不出自己是气愤还是悲伤,怎么自己就被王帆这小子耍了这
么久?原来他早就有红颜知己了。君的脑子里开始狂过她能想出来的全部恶
毒语言,越想越怒,抄起电话机她就想付诸实现。可是当君反反复复也播不
对一串串的卡号帐号密码号,一激动她就摔了电话抱头尖叫了起来。
透过君的叫声,电视里还在不屈不挠地响着女声的幽怨,“I can't live,
if living without you....”失掉帆的可能终于把君彻底击倒,“一直都是
你你你,怎么你就从来不问问我呢?”君想起了王帆的最后一句话。
枯坐了许久的君慢慢恢复了些神志,开始回想这两个月来的变故。王帆是个
谨慎的人,没把握的事总不肯就这么嚷嚷出来的。可这两个月来怎么自己什
么蛛丝马迹都没看出来呢?是不是她对王帆的了解越来越少以至于还真没有
留意过王帆是否说过了什么做过了什么呢?
君开车上路的时候,君一路上胡思乱想做各种假设的时候,甚至君站在王帆
宿舍门口敲门的时候,都还犹豫着是不是上来就应该给谁一巴掌。可是君从
来没跟人这么生气过,所以当一个女孩开了门,君光是自以为满怀恶意地盯
着她看了半天,终于什么也没做。
“谁呀?”吴波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当吴波看到是君时忍不住乐了,对那个女孩说,“你还猜的真准啊。”
君看着吴波拉着女孩的手,脑子似乎开窍了,脱口而问,“王帆呢?”
吴波朝王帆的卧室侧侧头,“给他个惊喜吧?”
王帆从一堆文献里抬起头,看到站在门口的是君,表情便柔和了下来,
“唉,我还正想你要再不来,我是不是还得找个借口去看你呢。”
梁君的眼圈立刻就红了。
王帆站起身,抱住君在怀里,“没事没事了。你看我们这不还没离呢?”
君忍不住拍打王帆的肩膀,“都是你骗我你骗我,呜呜。”
“这也不是我的主意啊,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本来说等过今天你要不过
来的话,那他们得陪我一起去找你呢。”
“那个女人怎么回事?”君趴在王帆的身上还是不放心地补问了一句。
王帆竟然大笑了出来,“她是吴波的女朋友啦。原来两个人一个屋檐下住
了两年,谁也没爱上谁,这不两人都分开了才想明白所以就又搬到一起去
了。要不是她这么添乱,我们也不会这么快到一起去,下回见面了你可不
能失礼了啊......” 2001/07/04
2001/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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