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贴出去广告，准备卖掉用了四年的旧车--四年的旧车。一晃四年都过
去了。
　　做最后一次常规检查看着修车师傅换油的时候，想起来自己家里还藏着
一整瓶机油呢。记得刚买车的时候听同学讲都是自己动手修车换油什么的，
于是我们也就买了些瓶瓶罐罐。后来好不容易有了个星期天，阿木心血来潮
，摩拳擦掌打开车的前盖准备动手干点啥。结果花了半个小时他死活就是拧
不开一个螺丝。看了看自己又脏又黑的手，阿木忽然怒曰，
　　“我这是神经生物学家的手，用来处理细胞级的生命结构的，怎么可以
浪费时间在这颗生锈的螺丝上。”
　　于是得意，拂袖扬长而去。
　　从那以后，我们的车都是送到修车铺子里去。不过这句话倒是经常被我
们引用来批判一下懒得动手的理论学派。

　　90年出厂的车，开到快到了十万英里的时候，就开始出问题了。Starter,
Muffler, timing belt,等等等等，前后花了有一千多块刀，该换的都换了个
遍，车才重新正常运转起来。不过开长途总是不放心，远点的地方我们都是
另外租车。租车回来再开自己的旧车，就会跟自己跟别人牢骚，新车多好噪
音又低加速又快音响还好，卖了卖了买新车吧。可是牢骚归牢骚，想想预算
，终于还是坐回到自己的旧车里去，随便弄出一个可以沾沾自喜的名目--会
开手动车的人不多了，好不容易开顺手了，不换也罢。
　　当初手动车学起来比自动车的确要难一些。学车的时候大家都劝告说夫
妻一起学车肯定打架，于是我做君子礼让阿木先学。学成之后，阿木自然就
成了我的司机。于是我学车的欲望也越来越低。因为我经常需要晚上去实验
室，阿木只好负责来回接送。次数多了，尤其打扰到他看电视的欲望，终于
阿木不肯再做我的司机，改做教练了。于是每天一放学阿木就压着我去练车
，几次下来看着差不多能上路了就带我去考驾照--小镇里的驾照容易拿，不
上高速不考平行泊车--结果我先是倒车倒错方向上了单行道，然后拐弯上路
一不小心就弯到了路沿上。考官挥挥冷汗立刻让我回了停车场，一下车就跟
阿木诉苦这都是怎么练的车吗。身为教练的阿木觉得很丢面子，再练车，他
的脾气就大起来了。不过我逐渐发现吃饱了的阿木要比饥饿的阿木脾气好得
多，所以每次我都要求吃完晚饭之后再学车，尽管天都会黑路况会变得更加
艰难。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喜欢旁边有人夸奖我一句今天有进步吗。

　　刚学会开车，特别喜欢到处乱跑。我第一次上州际高速，是和一个美国
MM为系里的郊游踩盘子。当时心比较乱手比较软，怎么也换不上五挡，限
速55才开50，怕美国MM担心我也不敢告诉她我是第一次开高速，反而花招说
我开车一贯比较谨慎。美国MM反复摸了几次安全带后跟我说你是我见过的最
乖的孩子，如果我父母坐在这里的话一定会这么夸你。
　　再往远里走，就是两个小时去DC下中餐馆。刚开始我们没经验，只会去
唐人街；慢慢了解了门道，就去往华裔亚裔聚居的小镇里找，结果经常在小
门脸里惊艳。最有趣的一次是找到了一家北京烤鸭店。当时吃客中只有我们
一桌中国人，老板亲自操刀切割鸭子，顺便讲解他们的家史--从饥饿的山东
漂到了香港，却受到当地黑帮的压榨排挤，于是又漂来了美国，终于在这
个大熔炉里站住了脚；现在他们自己种山东大葱，鸭子也是放养在长岛，他
们改进的烤鸭方法不肥不腻(省得美国人害怕)却不失原风原味(也算是没丢
了中国人的传统)；那个总统最爱他们的烤鸭，经常浩浩荡荡来一大帮子，
满墙都是达官显贵们的照片让我们非常震惊--一直还以为中餐馆都上不得台
面呢。吃这一顿鸭子，简直就是上了一堂美国华人奋斗史的功课。
　　开自己的车跑的最远的一次是到了美加边境一个叫做亚力山德拉的小镇。
当时阿木给我两个选择--开自己的车，可以玩热气球；租车，就只能坐直升
飞机了。我便选了前者。操纵热气球的肯尼给了我做为观光客的最高评价--
优雅的真诚的客人--现在偶尔想起来我都乐得合不拢嘴。这个肯尼本来打算
退役后进航空公司，可是因癌症死去的兄弟却留给了他两个热气球。只是想
着学会操纵热气球来纪念一下他的兄弟，结果肯尼却发现他爱上了这项事业。
于是肯尼就留了下来，用心经营他的热气球生涯。看着千岛湖上我们的倒影，
我跟阿木说我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做安居乐业。阿木却附在我的耳边，两周年
快乐。肯尼一只手点火，另一只手按下了快门，就给我们留了一张大头照纪
念。
　　再以后美国东部已经玩的七七八八，除了想见见同学，觉得到处都是大
同小异，于是变得打不起精神四处探险了。这么一年懒过一年，书就念的差
不多该结束了。

　　最后一次洗车，端着高压水枪还不到5分钟肩膀就酸了。忽然想起来其
实我们有一年多没洗过车了！记得刚有车的头一年，周末出去逛街回来第一
件事就是洗车。有邻居看见我在洗车就会笑眯眯地跟我打招呼，闷在屋子里
耍赖的阿木便不好意思，只好踱了出来跟我一起抢水龙头玩。后来搬家，没
有了外接的水管，要花钱洗车，次数就少了。再后来，等着老天下雨顺便给
我们冲冲车也就满足了。现在要卖车了，属于不得不收拾一下的意思。
　　洗完车，我研究了一下车的外表，除了前后的刮痕车门上的小小凹陷，
它居然不象我，同样是载满了回忆，它却一点也不显老哎。当然这句话你可
以理解为敝帚自珍的广告。嘿嘿。

　　车是90年的GEO PRIZM，美国的壳子日本的芯，现在好像牌子已经归到
雪佛莱系列里去了，也再没有新款车型面世了。

2001/11/26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