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哥

我隔壁的隔壁,搬进来几个学生.他们房间一开始就与众不同,四

个人住的地方,总有七八个人在里面说笑.还夹了尖尖的女声.

"去哪儿踢球?"

我带球在筒子楼楼道里穿行的时候,身后有个小伙从门里探出矛

头.

这小子谁啊? 急踩皮球,我一时没说话. 单身楼里谁不认识我这

球痞?

跟他相面.

一脸美国式的笑,很大的嘴, 嘴角快拉到两个耳朵了.

"北师大., , 你去吗?"

那时候二十来岁的小伙,喜欢踢球的如过江之鲫.苏永舜点了火,

曾雪麟架过秧子,正值中国足球的春秋战国--高丰文时代.

"去,去!你等一下!我换衣服!" 忙不迭的回答.

初见龙哥的情景,就是这个样子.上一个龙年的事了,居然如此清

晰. 其实朋友也有一见钟情的吧. 不关风月的.

龙哥就是那几个研究生里的一个,最开朗的一个. 他可以和所有

的人,说他所有的恋爱故事. 在我生日的那个晚上, 他居然在众

人面前画了女装, 跳起夏威夷摇群舞. 还把头上缠了白毛巾,鬼

鬼祟祟地扮鬼子偷地雷. 我们笑得以眼泪都出来了. 新姐几乎

岔过气去.

开朗的意思,就是"忘我"吧.

龙哥有一双深邃的大眼睛,忽闪起来如马龙白兰度,很少有女孩

子不陷进去. 好在龙哥"生怕情多误美人",自己陷进去的时候很

少.有个司令员的千金,甜的如夏日阳光里的冰激淋,白嫩生生,

我见犹怜的,居然被龙哥说:约完会还得叫我把她送回家,忒累!

没到两个月就黄了.

阿媛常说龙哥,此人是属狗熊的,只能拥有下一个.

显然,玩笑的话不能当真. 随后的爱情几乎要了龙哥的命.

他又见到了小影.

小影在18岁的时候,就在学校的舞场上认识了大她四岁的龙哥.

她也有一对忽闪的大眼睛,我第一次见到她,就问大家:她和

法国吉普赛人或西班牙人有血缘关系么? 后来小影在我们中间

的绰号就成了"吉卜赛".

她探戈跳得很好,红黑格子长裙,摆起来像夕照里的海浪.

为此龙哥在认识她一年以后分手.两年后又在北师大的舞场上相

遇.龙哥问我该怎么办. 我说我借给你刀子. 那是我唯一的宝物

了.从前大学里云南的老哥给我用20斤全国粮票换的. 跳刀的刀

柄上,甚至镶有红蓝宝石.

龙哥苦笑着拿去了,后来听他宿舍的哥们儿说晚上出去前还找过

大改锥(螺丝刀)什么的.我担心的不得了.

那时我正中了阿媛的咒语, 在和一位一见钟情过家家,也没功夫

管龙哥的进展.一天办公室没别人的时候,我听见龙哥学英语的

录音机里在放我借给他的<花祭>. 我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静静

地听齐秦唱歌. ...吉他声里,多了两个男生的抽泣.

于是我和"一见钟情"去水椎子去晤"吉卜赛".

于是吉卜赛低了头,坐在我隔壁的隔壁.

于是我们买了一套红酒的杯子送他们.

于是有了小龙哥.

1998年我回北京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他们了.

听说龙哥自己开了公司,在马甸桥北面什么地方.

现在的这个龙年,也就要过去了.

龙哥你还没还给我的刀子.

xsbd
2000.12.15.
忆于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