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法操作
（三）

　　酒会没完没了，陆雅芝刚刚陪杜总敬了一圈酒，虽然是掺了雪碧可乐炮制的假冒伪劣的酒，依然顶不住一
阵阵的头晕，陆雅芝走近杜总跟前：杜总，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杜总脸一沉：现在还早嘛。
陆雅芝：我头有点晕了。
杜总一听，忙关切的说：这样呀，我叫司机小杨送你回去。
陆雅芝拿起坤包，批上外套，“不用了，我自己打的回去”。
　　每当杜老板露出关切和蔼的神色，陆雅芝总有一种不寒而慑的感觉袭来，那种温情脉脉的神态总像隔着一
层莫名的心计。杜老板长的并不委琐，身材中等，看女孩也不是一副色迷迷的样子，总之，和电视电影中的港
商不相同。这位早年在沿海开放地区搞来料加工的香港人，利用大陆的政策漏洞，每两年换一个地方，利用外
资企业头两年免税的政策，打一个地方放一炮，捞足了资本；现在开了家进出口代理的公司，俨俨然一副大老
板的样子。公司的小女孩想方设法靠近杜老板，陆雅芝却喜欢不起来。她看出来老板对她的偏爱，这也是她担
心的地方，公司里其他女孩对她很冷淡，这可能是最大的原因吧。
　　陆雅芝在车上拨通了家里的电话，无人应答。随后又拨了苏文起的手机，居然关机。陆雅芝一阵恼怒从心
中升起，早知道多玩一会儿再回去。陆雅芝想，明天就是结婚一周年，这姓苏的到底记得不？八成是不记得
了，这么晚不回家手机又关机，干什么坏事去了。陆雅芝在心中安排了明天的行程：先去美术馆看一场现代艺
术展，去公园透透气，再到著名的“卡萨布兰卡”西餐厅美吃一顿，结婚后他就很少带她到这地方了；晚上回
家看看老片子，《甜蜜蜜》《爱在他乡的季节》。对了，如果他能记起给我送玫瑰，一定给他个热吻。
　　陆雅芝斜靠在座位的后背上，回忆起他们相识的过程，虽然此情景曾多次出现在她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仍
有一股甜蜜的涟漪在心中盘旋。
　　陆雅芝对于那天中午的不速之客甚为恼火，她从未见过这么固执的人，雷打不动嬉皮笑脸，一副一点正经
没有的样子。看人时，一道锋利的光从她脸上掠过，令她浑身不自在，这也是她想早点关门的主要因素。而且
这人眼睛特不老实，到处瞟，自己穿的睡衣本就暴露，加之推搡中又露了不少风光，令这小子得意洋洋。
　　陆雅芝不是那种爱计较小节的人，过后就消了气，看了会电视继续睡回笼觉。
　　但令她诧异的是，从那天之后，下班的途中经常能见到那个站在门中间赖着不走的人，面对面冲着她过
来，她佯装不知，继续走自己的路。有时是在楼梯里，那时躲也躲不开，她就把头一低，穿了过去。那人也害
羞，不是老手装老手，看见她来的时候不自觉地把头一扭，装出一副不是刻意经营的虚伪。相见的次数多了之
后，陆雅芝见他仍旧摆出很酷的照型，忍不住想发笑，再笨的人也不会用这么土的方式追女孩吧。有时她都想
主动跟他打招呼，转念一想，这是哪门子事，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还是不要自讨没趣的好。
　　这个谜直到他们恋爱了之后，才由赵晓松吐露了出来。那次他们去一个俱乐部玩，骑马游泳烧烤，疲累之
下喝了很多啤酒，赵晓松就把苏文起的事情给陆雅芝招供出来了。苏文起日后大骂赵晓松，说这厮不是人，朋
友都是用来出卖的。赵晓松不忿的说，你Y烦我那么长时间，我说你两句，你还嫌多呀。
　　苏文起自第一眼见到陆雅芝之后，发觉这是个可持续发展的对象。于是暗下决心，一定要把她追到手。但
是惯用的泡妞大法为他所不耻，比如赵晓松的甜言蜜语、献殷勤、上酒吧下馆子，骗骗不谙世事的小女孩还
行，逮到百毒不侵的女孩，得另想它法。问题是，苏文起在这方面的经验真是泛善可陈，除了大学时候给女生
写过情诗以外，尚没有别的制敌之招，甚至连写情诗，也招同寝室的同学讽刺，“你的爱情坟墓边又长了几朵
小花了”。
　　苏文起想，既然没有高明的手法，就从最笨的开始吧。武侠里不是说无招胜有招，咱就死马当活马医，火
星都能撞地球，什么事还不都有可能呀。那段时间里，苏文起把能推的采访都推给别的记者，下午还未下班就
蠢蠢欲动，一溜烟跑到赵晓松家里，拿一高倍望远镜，一见到陆雅芝的身影就往下冲，有时大意了，直到陆雅
芝快到楼梯口才看到，苏文起连望远镜都来不及摘就往下跑。后来陆雅芝说，当时我看你那架势，胸前挎一望
远镜，真像电影里的解放军团长。
　　结婚后苏文起总结起这段经历时，把它称为“混个脸熟”法，此招后来被广泛应用在网络的论坛上，灌水
高手们每天一上网，先来个混个脸熟的空帖，以求日久天长，能得到姑娘们的青睐。但是，没有人知道，“混
个脸熟”招法的创始人，其实是上网只收发邮件的苏文起。
　　那段日子是赵晓松的蹉跎岁月，他每天下午得守着苏文起的到来，看他一复一日地做无用功，心里干着
急，更重要的是，他不能出去和姑娘们厮混，引起抱怨声无数。常常是苏文起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嘴里嘀咕着
“怎么还不回来，怎么还不回来”，赵晓松窝在沙发里偷偷地说“你怎么还不走，你怎么还不走”。有时赵晓
松耐不住了，就给苏文起出主意，你给她送玫瑰吧，直接送她手上，效果绝对好。要不你干脆大胆点请她吃
饭，多喝点酒，嘿嘿。苏文起一听：呸，少把你下三滥的玩意抖出来现眼。
　　陆雅芝想着想着，嘴边漾起了微笑，在甜蜜中缓缓迷糊过去。直到司机敲着玻璃门，她才意识到已经到家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