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在《禄隐》中说:“饿显文高,禄降之下,皆迹也,
岂能以求圣贤哉?《易》曰:或处或出,或默或语。盖言
君子无可无不可也。”
王安石的臭毛病就是恃才而骄,专爱狡言以翻千古定案。
但如此拉大旗做虎皮也不见得就高明。“易”教人出处语默,
前提是不能随波逐流,更不能掘泥扬波。孔子教人权变,
无可无不可,绝不是顺欲起念。哪能如此断章取义?难道
高兴了杀人放火也行吗?如此说来伯夷叔齐反不如高官
厚禄的柳下彗。此方便之门一开,后人当然毫无顾忌。
偏有陆游附和说:“人之出处,视其何所存于心耳,若能
羞世利薄富贵,折腰抑首,又有何害于隐?否则,终南少室
。士宦捷径也。”真难想象陆游如此厚颜的为“禄隐”辩护,
既然“折腰抑首”于迹,有怎能“羞世利薄富贵”于心?
想是到了宋朝。文人大有看遍天下无新事的感觉,只好
走入内心讨生活。以一坑混水象征瀛海,几个高不足尺
的土堆象征仙山,这些都是宋人的拿手好戏。“龟园”,
“懒园”,“缩轩”。。。这些猥猥琐琐的名字大概都
出于宋人。然而偏偏说得好听,“心包万理,万理具于
我心”。嘿,此时的朱子怎么不谈他的理,转而谈心了?
陆,王讲了一辈子心学,却不会此等巧舌如簧的为阶级
兄弟辩护,无怪为宋明文人所不喜。
宋人明明已经失去了前人的锐气,又不愿承认,只好
羞答答弄出些"禄隐"的玩意儿装点门面,说得天花乱坠。
中国人的精神胜利法就是缘于此吧。李白于山中见召时,
诗云: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这是何等的
出处的气度与信心!看看如此风姿勃发的盛唐,又看看
宋人的“瀛海仙山”,足可以想见江河日下的程度。再
看看郭沫若的“ 喜闻早稻三万九,又传中稻九万三,
今年钢产四千万,明年更超一万万”。。。。。。。。
国风是抽象的,文风是具体的,文人已堕落至此,国家
的腐朽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