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亚瑟王战败，被俘虏他国。王妃见他年轻体壮，动了恻隐之心。她说：年轻人，现在有两条路让你
选择：一是将被终身监禁，直到你老死。二是回答我提出的问题，如果你答对了，给你自由，如果你错了，砍
你的头。你愿意选择哪个。年轻的亚瑟王想都没想，选择了后者。
　　王妃的问题是：什么样的女人是最幸福的女人。她给了亚瑟王一年的时间回答这个问题。一年之中，亚瑟
王遍访了全国各色人等，终于在一年的最后一天来到了王妃面前。
　　亚瑟王说：一个幸福的女人，是有着一个深爱她的男人。
　　王妃们征询了贵妇人们的意见，一致同意他的答案是正确的。于是，亚瑟王重新获得了自由。
　　对于这个答案，不知道有哪个女人会有反对意见，至少我认识的人里没有。
　　女人的一生哪怕仅仅投入到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中，她也会觉得值得。也有的女人平平淡淡地守着一个男
人，没有海誓山盟花前月下的浪漫，粗茶淡饭也心满意足。
　　这就是女人，一种恐怕是我此生也无法理解的物种。
　　这种性别意识在写作中尤其明显。所以，每次我看女性言情小说，常要捏着鼻子忍着看完女作家抒情般地
描述她和一个男人相识、相恋，以至背叛。这种过分抒情的叙述缘于女性在情感方面的空中楼阁。再有理性的
女人，谈起爱情，就不免自恋和恋他。爱情，在现世代，已经越发成为了稀罕物。一方面，男人理所当然地把
灵魂与肉体的快乐区别对待，另一方面，女人却坚持灵与肉的统一。所以依我看，言情小说的主题应该是背
叛，然而，在女性的言情小说里，对爱的梦幻般的追求却永远是说不完的话题。
　　我有个女性朋友，家里堆满了琼瑶、岑凯仑、席绢的小说，看到这些书，我都奇怪为什么会结交这样的朋
友。她说，你清高什么，对于我来说，如果能有像小说这样的美满结局我就满足了。不幸的是，这朋友几年来
换了好几个男朋友，都是男的抛她而去。我说，你死心吧，现实不像小说，完美是不可能的。她说，我坚信我
会找到真心对我好的。
　　米兰·昆德拉说，每一次的背叛都让我远离了起点。而女人正好相反，每一次的背叛都让她回到了起点。
她的一生只不过是想寻找一个真心爱她的男人。正是这样的信念支撑着她投入到下一个洪流中去。
　　李碧华在这方面原是个异类，她的小说经常能抛开女性角色的局限。但《潘金莲之前世今生》似乎纠正了
我对她的认识。小说以潘金莲这一“千古淫妇”作为主人公就够让人寻味。而她的“今生”也只不过是想找个
男人深爱罢了。却没想，她的前世死在她暗恋的武松手下，今生她又让她深爱的男人武龙命断黄泉。爱，对于
潘金莲来说，不论前世还是今生，都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幻想……
　　李碧华写的绝不仅仅是潘金莲，从她那力透笔端的哀怨与愤懑，是对女人宿命的悲剧的无奈，甚或，她是
在写她自己，“爱情两个字好辛苦”，它或许只是一个传说，永远都找不到。
　　亚瑟王的故事是很具有讽刺意味的。王妃和贵妇人找到了关于幸福的答案，可从此背负上寻找幸福的枷
锁，而亚瑟王（作为男人的象征）却从此获得了自由。
　　潘金莲的今生回到了相貌委琐的武汝大身边，当暗恋的人、情夫相继死于非命的时候，她终于决定抛弃那
些虚幻的念头，死心投入武汝大这个“深爱”着她的男人怀抱中。这种结局，比千年前的那个潘金莲，虽有不
甘心的妥协，却也不那么残酷。
　　做一个幸福的女人，首先得面对现实。
　　所以，不论是爱情，还是小说，过程不论有多少的周折与波澜，最终还是要回到伟大的现实主义的怀抱中
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