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男子2


  至正二十六年,扩廓帖木儿回到河南,设立分省机构,调度各处军马,南下进攻朱元璋。可却由于他资深位尊,反遭李思齐、张良弼的嫉妒。
  那时扩廓的几乎掌管了全天下的兵权,李思齐等人也须听从他的调遣。可是和察罕同辈的李思齐他们根本瞧不起这个晚辈扩廓,张良弼并不出兵。
  “我奉诏总天下兵,而镇将不受节制,何讨贼为?”三月,扩廓派关保、虎林赤进攻张良弼。而李思齐等人则联手出兵援救张良弼。
  七月,扩廓又增兵合关保合攻张良弼、李思齐……局势越演越烈,未及征敌,倒先自己打了起来,如此下去势必两败俱伤。
  身处劣势的李思齐只好求皇上下诏双方和解。

  扩廓应付着战事,日日夜夜的在忙碌着。吉雅早已不知下落,虽然他时常会想起她。而勃罗自从死后,扩廓在朝廷里就更是中坚力量了。
  早在至正二十五年十二月,大雪纷飞之日,大皇后弘吉剌氏去世,皇上册立奇氏为大皇后。
  皇太子和奇皇后更加飞扬跋扈,争权夺利的阴谋行动也越演越烈。
  ……政治是丑陋的,扩廓身在其中,可是也很无奈。
这些年来,经历了打方国珍起义军、白莲教红巾军、讨伐勃罗帖木儿的许多事。保保深刻了很多,可是却迷茫了更多。
  那时南方农民起义军首领们也在相互对杀和吞并。 各路混战早已进行了很久了。朱元璋的势力在至正十几年时就已崛起了。到了后来,在“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思想下,发展壮大,扫灭了许多股力量之后雄居一方,并正蓄势北伐中原。
  其时,江南两大势力,朱元璋和张士诚水火不容,朱元璋令徐达为大将军、常遇春为副将军,率军20万攻打张士诚。到至正二十六年十一月,开始围攻平江。至正二十七年正月,朱元璋自立吴王。不出九月,张士诚被俘,自缢身亡。


  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在皇上那儿得宠对扩廓来说虽然是件好事,势力增强了,人生得意,可是消灭了一批政敌。另一批政敌又成长起来了。
  官场上能够得宠又得人缘的人不多,八面玲珑、左右逢源是种处世艺术,可以化敌为友,可是又不免虚伪。扩廓真性情,有些事不是他做不到,只是他不愿意,明里暗里他都是一样的真实,爱憎分明,不会背地里使阴招,这点哪怕他的敌人也不得不佩服他。
  可惜元廷将倾,大势已去,任凭扩廓一个人的力量再大,也挡不住内忧外患。
  他要去征打朱元璋,可是却被李思齐等人攻打,疲于应战,错过了攻打朱元璋的时机……
  就是这个期间,扩廓的人生经历了无数次起伏,却撑住了。可是最终却还是这样的一种结局,无论他是胜是败都不再重要了。
  至正二十七年,正是多事之秋,对扩廓而言,人生充满了刺激。这一年,皇太子、皇后和扩廓的积怨终于爆发。李思齐、张良弼等人也纷纷攻打扩廓,甚至连扩廓的手下关保等人也起来反对他。
  于是扩廓派弟弟脱因帖木儿驻守济南,防御南军,亲自带领主力入关攻打李思齐等人,连年互战。
  正月初九,皇上下诏罢免扩廓帖木儿太傅、中书左丞相等职位,只保留河南王封爵,要他将军队交给琐住、虎林赤、沙蓝答里、貊高等人统领。
  那时皇上听信谗言,认为扩廓有意谋反——皇上虽然一直依仗扩廓,可是他手里的兵权也实在大到连皇上也担忧的地步,谗言也就容易听信了。
  皇上的诏令一下,世人皆惊。扩廓却总是能沉得住气。对此置之不理。 他是个自信的男人,况且兵权在手,心里就会踏实许多。
  终究扩廓始终处于不败之地。他几乎掌握了元朝绝大多数的兵力,又有什么人能动的了他!
  直到后来朱元璋北伐军抵达河南时,李思齐、张良弼致书扩廓贴木儿,希望和解,并退回陕西。扩廓内心充满哀伤,国家混乱,将心有气而力不足,连年混战早已元气大伤。
  皇上和太子撒消专门设立的讨伐扩廓的大抚军院,将讨伐扩廓帖木儿之事推到知大抚军院事伯颜帖木儿等人身上。同时下诏恢复扩廓帖木儿的一切官爵和权力,希望他能抵抗明军。
  皇上是有权能的政客,适于生存,富于弹性,愿意将就妥协,擅长利用一个人物或一种机构去平衡另一人物或因素。
  骁勇善战的扩廓自然是他巩固权力不可缺少的一环。整个朝廷里都没有人比得上他,为了挽回他,可以牺牲其他人。他原想另一些人物来压制独一无二的扩廓,可是他发现扩廓根本压制不住。他便妥协了。扩廓终于还是翻身了。
  但这时晚矣,扩廓再能干,也回天无力。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皇上这次也尝到了苦头,可惜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此时的元军阵脚大乱,早已无力抵抗北伐明军。
  最初扩廓打败了明军,在韩店取得胜利,可是却被皇上的瞎指挥给搞乱了。
  七月二十八日,当明军占领通州后,元顺帝带着后妃和太子等一应人马退出大都,逃往上都内蒙古开平。
  元廷北迁至上都开平后,皇上发现让出大都实在可惜,以大都城之坚韧完全可以守城待援的。急于求成的皇上下令扩廓率兵出雁门关,由保安州经居庸关进攻大都。明将徐达趁扩廓帖木儿出兵大都之机,率军突袭太原。趁虚而入。扩廓醒悟返回时,已经晚了,此役扩廓以十八骑走大同……兵败落花流水。
  朝廷就这样失去了扩廓的音信,期间皇上派人前去寻访,焦急万分——失去了以后才知道有些人是多么值得依赖的。
此战失败,元朝就这样在中原的统治到此结束。自成吉思汗起,共15帝、163年。扩廓深深的忧伤着,自责着。
  流亡的那段日子,心惊胆战,让他刻骨铭心,可是却也让他得到了少有的闲暇,可以停止思考如何用兵,甚至让他得到机会领略最底层的贫苦生活。
  他生在官宦世家,何曾受过这般苦罪。
  算起来,疲于奔命的打仗许多年,他已经很久没有远行过了,只是连年征战。对他而言,没有远行就没有思考,人生境界也无法上升,无从换个角度来审视自己。他常常躲在山洞里,草丛里,树荫下,仰望云朵,凝视草地,心境清澈了许多。
  逃出了困境,他变的更加有韧性了,更能耐的住性子。事已至此,不能再自责了,要振作起来重新打回江山,而且他也决不急于求成。

  明军的战火势不可挡。明初沈儿峪之战,扩廓又遭到了重创。徐达出安定,驻沈儿峪口,整众出战,大败王保保兵于川北乱冢间,保保与其妻子数人从古城北遁去,至黄河,得流木以度,遂出宁夏奔和林。
  后来皇上也来到和林,对扩廓委以国事,从此开始了他一个人独撑将倾的天下的人生。


  洪武五年,朱元璋决心彻底解决北元的问题。魏国公徐达与左、右副将军李文忠、冯胜各率5万骑分路出塞征北元。而中路军徐达遇到的便是扩廓帖木儿。
  做为元朝开国大将军,徐达刚毅武勇,持重有谋,纪律严明,但是遇见扩廓,他也是心里有所顾忌。扩廓一惯用兵精妙,常遇春、徐达都不愿意与他的部队正面交战。攻打大都的战略部署都是避开扩廓部队的,但大都陷落后,明军不得不要面对这个劲敌了。
  当年首战即是扩廓部队与明军在韩店大战,明军惨败。可惜后来却又被皇上的瞎指挥搞乱了。以至太原大败,扩廓败走大同。
  这一次,在明与北元的大对决中,扩廓巧妙而坚决地击败了明朝第一大将徐达。这次的惨败对太祖来说实在是刻骨铭心。明军漠北大败,死者先后约40余万人。


  那时朱元璋心中尚有三事未了。一,少传国玺;一,王保保未擒;一,元太子无音问。扩廓在朱元璋心中比元太子爱猷识理达腊还要重要的多。
朱元璋早年就与扩廓交恶,因为朱不守信义,杀了扩廓的使者。后想再与扩廓交好而不得!扩廓就是这样一个爱憎分明的人。
  后来朱元璋派两员降将去漠北招降扩廓。一个是扩廓派去守益都的魏赛因不花,他曾是察罕的旧臣,曾同扩廓一同攻打益都,后在洪武元年投降明朝。朱元璋派老保赴塞北劝降扩廓,扩廓当场叫人杀了他。
  而另一个就是割据关中大名鼎鼎的李思齐,他也在洪武初年投降了明朝。朱元璋派他去漠北劝降扩廓。而扩廓对这种叛徒深恶痛绝,令他手下将李思齐的一条胳膊砍了下来。
  扩廓对待叛将的态度非常坚决,企图说服他投降地方的人也决不留情。不论是谁派来的,无论曾经有怎样的旧交——见利忘义之人,人品都值得怀疑。
  不仅扩廓自己坚定不渝,连他的部下也都是非常节气,投降明朝的极少。
  比如扩廓的幕府中,才华横溢的蔡子英。他在沈儿峪战役中与扩廓失散,不久被捕。他面对严刑拷打表现出了崇高的气节,他对扩廓公的思念,让朱元璋很是感动,爱才惜才的他,感叹人间罕有他这样的人,更加对扩廓敬重几分,后来还将他释放了出去;还有扩廓手下大将张永,身在江南,心思塞北,坚决不肯投敌求荣,也让朱元璋甚是敬重。
  扩廓亲属和部下的节烈,更加说明了扩廓的人格魅力。 治军有方,人心所向。
  朱元璋对扩廓作为一个汉人,在元朝颠覆之时,宁死不降的行为实在无法理解。如果扩廓投降,不但不失王侯之位,还可成为一代明臣。元朝即将灭亡,他却死心塌地地跟随元主,实在是太不识时务了。
  扩廓却决不会贪图荣华富贵和名利,他的心目中,朱元璋是个小人,自己决不能甘居小人之下为其效命。
  不过朱元璋能够在乱战之中脱颖而出,坐上皇帝之位,绝对是个会识才、用才之人。
  他曾在宴请开国功臣时,说天下第一奇男子是扩廓帖木儿。在他眼中,虽然常遇春也是人杰,可是他能够得而臣之,却不能臣服扩廓帖木儿,在他心目中,扩廓的地位远超过常遇春。
  扩廓的境界,不但凡夫俗子达不到,连一生为将从未败北,军中有“常十万”、人称为天下奇男子的常遇春都无法企及。
  当然扩廓的在民间也是也是家喻户晓,吉雅流落街头,时常会听到每有人夸口,便会有人以扩廓于其对比之——再有本事也远不及构乱西部的扩廓贴木儿。
  朱元璋为了招降保保,使出了各中手段,最后甚至把扩廓在河南沈丘的妹妹嫁给了自己的二儿子朱爽——这自然这算是一种敬重之举。
  扩廓在军中听到这个消息,听到自己的妹妹反抗的时候,伤心不已,只恨自己没有把妹妹带在身边,害她沦为了明朝的子民,却又无能为力。他的弟弟脱因帖木儿一直追随他转战南北,而却把年幼的妹妹丢下了。他害了她。
  这又让他想起了吉雅,他敌人勃罗帖木儿的妹妹——一个绝美又善良的女子。
  而他自己的妹妹嫁给了敌人,可是她一点也不爱他。他敌人的妹妹爱上了他,可是却不能嫁给他。
  恩恩怨怨的无数纠葛,他问心无愧于天地、国君和妻子,却伤害了两个女子。

  当他想起吉雅的时候,吉雅出现在了他面前,可是他却永远也看不到她了。
  扩廓去世了, 毛氏伤心万分,自尽随他而去。
  扩廓和毛氏相濡以沫,情深似海,他死了,她也不愿苟活下去。她心底里深深的爱着他,跟他一路逃亡,跟他品尝胜仗的喜悦,安慰他一次次走出挫败的情绪。她最美好的人生都交给了他,没有了他,她活着也是了无生趣。有他的日子,她的人生已经足够精彩,无所奢求。
  扩廓死的时候,已经远在阿尔泰山,哈喇那海一带。那时已沧海桑田,他倾尽一生所能,苦苦支撑着半壁江山,最后宁静的死去。吉雅把他们埋葬在了那片美丽的大草原中——也许是一种心灵感应,她总能找到扩廓。虽然勃罗家族已经崩溃,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吉雅还是拥有着大量的财富,也就拥有了可以找到扩廓的眼线。
  这许多年,吉雅流浪了许多地方,心态早已平和淡泊。只是每当想起这个深爱的男人,心会隐隐的作痛。
  她关注着他的一切,总会有人源源不断的把最新的消息汇报给她,听到他的消息,她也会觉得既幸福又伤心。
  当他最终结束了他一生的戎马生涯时,被那个深爱着他的女子所埋葬,让她也了却了自己的人生遗憾。


天下第一奇男子扩廓帖木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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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和角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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