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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地
老板的经济紧张也促成了小方的提前毕业。小方很容易地找了个长春
藤的postDr。小玛丽也终于嫁了个有绿卡的土而其人，拿了个Master转眼
就要毕业了。所以系里的中国人决定一起去山里玩一次庆祝一下。恰巧小
石刚交了个本科的ABC女朋友，两个人也就凑了进来。 小林老婆准备了一些半熟的烤肉让小林带上，自己却要去打工，小林
扭不过老婆无奈只好自己跟了老吴的车去。老吴老婆在车里笑小林，
“怎么，你老婆真的打工上瘾，还是另有其情啊？”
小林别扭地笑，“那不就是打工上瘾贝。下学期我再上学，她还想攒
钱自己上学，穷啊。我自己还得时不时送个外卖什么的呢。”
“还是小林夫妻俩儿有上进心。你看我们家老吴，这辈子也就这么回事
了。”老吴老婆的话不知是褒是贬，小林只好嘿嘿地笑。
老吴看了一眼老婆，“当着孩子的面，少说两句吧。”
“怕什么，反正他也快听不懂中文了。”老吴老婆赞赏地瞅了瞅打瞌睡
的儿子，“这样也好，省的染一堆中国人的臭毛病。你说lisa家还教小孩
唐诗干什么么，这不让小孩为难么。”
小林看着满嘴英文的孩子，心里很不以为然。你说这黑头发黄皮肤的
孩子就真的能变成美国人么？就算他自己认同自己为美国人，人美国人就
把你当成同类啦？不过反过来想，与其让他象我们这样挣扎在文化边缘上
，倒不如从一而终算了。难道我也希望我自己的小孩也这个样子？小林立
刻反射地否定地摇了摇头。唉，生美国人容易作美国人难啊。 山上凉风习习，绿树成荫，鸟语花香。众人找了个野炊的炉台，生上
了炭火，把肉和蔬菜就都放在上面大烤了起来。老吴的孩子很快就在草坪
上和另外的一些美国小孩子踢起了足球玩到了一起。
小方一边扇着火，一边和众人嘻笑。小玛丽凑到跟前，
“小方啊，你自己在家做饭吗？这时候还装的象模象样的啊。”
“玛丽呀，这不我一直想骗您给我作饭，您不肯么？你说给土而其人做
饭还不如给我做呢，至少我还分得清酱油和香醋呢。”
“呀，玛丽，你那位怎么没来呀？”老吴老婆夸张地问。
玛丽满不在乎地甩了甩头发，“一伙中国人，他又不懂中文，不来最
好。省的我即得唯牛吃草又得对牛弹琴。”
“玛丽，你的日子过得很美国化么，习惯么？”小石搂着自己的中国小
女朋友同情地问。
小方插嘴，
“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玛丽在我们实验室rotation的时候，早上就没
12点以前来过。人现在大早上6点就能爬起来和老公一起jogging 16 miles
去，不一样也过得有滋有味的。”
老胡酸溜溜地笑笑，“这样好。这样好。只要目的明确人生就有意义了
么。”
“哼，土而其人一跟我吵架就说我是为了绿卡才嫁给他的。有什么了不
起的，他的绿卡还不是买欧洲的绿卡彩票混来的，自以为是欧洲人教养好，
凭什么瞧不起人，不过是土匪出身罢了。 ”玛丽恨恨地说。
“哎，你们用中文吵还是土而其语吵？你说这'他妈的'怎么翻啊？”众
人哄笑。
“话不能这么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呢。”小林打个圆场，“你看玛丽，
这已经心宽体胖多了，你比比刚到这的时候那股又黑又瘦的憔悴劲儿！”
玛丽佯怒，“你想骂我胖啊？”
停车场传来两声长笛，众人回首望去，却是一身轻便洋装的女小魏。
“咦，老胡，你找到了小魏？”老吴问老胡。众人对老胡的情事都一清
二楚，加上小魏行踪‘ 诡秘’，所以众人都很好奇。
“我只是电话里留了个言，我也不知道她会否来。”老胡摇摇头，情
真意切的眼睛只是单相思的瞅着小魏不动。
小林看着老胡一副疲劳过度睡眠不足的萎靡样，心里忍不住开始同
情老胡起来。于是小林翻起一块烤肉，递给老胡，
“来，老胡，吃肉啦。”
小魏娇媚的和众人打了声招呼，直奔老胡而来。
小魏接过小林伸给老胡的烤肉，对老胡说，
“我来跟大家告个别。我在纽约找到了一份作贸易的工作，这两个星
期内就动身。”
“纽约？哈，我们这里跟纽约比那可真是乡下呢。看人家那豪宅那收
入那才叫真的过日子呢。”老吴老婆羡赞不止。
小方忍禁不忍，小声乐道“阿贵进城啦，啧啧。”
小石女朋友好奇地问：“谁是阿贵啊？”
小方朝小石坏笑，“小石，你又得给你女朋友补课了。”
小石一本正经，“这叫博大精深懂不，要不怎么做好TA呢。”
老胡并不答言，只顾闷头往自己的盘子里添肉。
小林忍不住问小魏，“这么快，怎么找的？”
小魏撇撇嘴，颇有一丝得意掠过，
“我爸爸的老上级的儿子公款开了家私人贸易公司，正缺人，原来我
们也都认得，所以一个电话就成了。”
老吴老婆似乎找到了个话头，“我们在纽约的同学，自己没发的，
至少也认得几个有钱的主。老吴，你记得小宋不？他老婆交了个黑道的
朋友，他老婆的生日人家送了她一套特fansy的音响， 价值好几千呢。”
小方问，“那小宋就干啊？别是看上他老婆了吧？扁了他还都来不
及呢。”
“哼，扁？人夫妻俩高兴的合不笼嘴呢。托同学回国买了好多盗版
CD，卡拉OK唱的高兴着呢。听那老头子说要是他年轻三十岁他早就向
小宋他老婆求婚了。这在美国可是正经的恭维呢。”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垃圾！我们作学问的人和他们乱比什么？一群
有钱的混混么。”老吴不满地教训老婆说。
老胡叹口气，推了小魏说“我们去那边坐着吃吧。” 小林忽然觉得这两人之间似乎有过真情存在，就象小方和玛丽之间
一样，然而这也只是一霎间的事。也许真情最不容易长久，也最容易被
环境所污染，所以很快就只剩下欲望的解决了。或者老胡根本就没爱过
小魏，而只不过用她做了跳板留在了美国？而小魏也许早就明白这一点
所以也就决绝的离开了这里？
小林不想深想这个问题，反正爱情故事早就添油加醋的转述中失去
了本来的面目。加上七嘴八舌的话语突然漫无边际的涌向了纽约和烤肉，
小林的那一点点的感觉很快也就被淹没了。 (5) 新的学期一开学，小林就分外忙了起来。小林申请了图书管理员的
位置，虽然薪水很低，但至少保证了每天四五个小时在学校里看书的习
惯。小林也是花了好长时间才又适应了作学生的状态，尽管有好多基础
课要补，听课也很费劲，好在人既不笨，而且多数考试都是开卷，所以
心里总是乐观地想只要熬过了这学期就好了。一同入学的一个小姑娘娜
娜还是学文的，挣扎的可比小林费劲多了，一到考试总是打着讨教的名
义四处娇滴滴地打电话抄答案，居然也混的不错。小林自觉比上不足比
下有余，倒也不是很难受。
尽管家里的经济已经不那么乐观，小林还是决定自己家里买一台计
算机，至少可以拆拆装装的练习练习。老婆见自己反对也无效，也就乐
见家里添家置伙。攒了电脑，装了盗版中文，迷上了网络，平生第一次
大规模地阅读了黄色小说，慢慢的小林也称得上网虫了。各种论坛中，
小林以端方正直保守的语调支持政府支持自由反对钱权当道反对海外民
主顺便打倒日本及汉奸，不过很快小林也就失去了饶舌的兴致，就象看
黄色小说似的，兴奋的快厌倦的也快。网上男扮女装调情争吵硝烟炮火
，小林的数个笔名如昙花一现繁荣了几天也就慢慢地沉默下来，变成了
那些巨大网页计数牌中的一个小小分母而已。
尽管小林也知道网络是头吃时间的机器，可是每天小林还是控制不
住的要在网上泡一会儿，就象每天都要吃饭睡觉一样。网几乎变成了小
林和世界联系的唯一纽带。
小林对电脑的迷恋使得老婆愈发的没意思，打工做饭睡觉，除了打
工数钱计算未来的学费时还高兴一会儿之外，日子简直永无尽头。小林
的学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上出个头，什么时候才能真的随心所欲啊？不
过小林倒也很快觉出了老婆的不满，想了想干脆给老婆报了TOEFL的名，
这样老婆也算有个小小的目标，不至于天天耳朵边聒噪。而且TOEFL成绩
两年有效，想来她那时也能干点啥了。这样一来，老婆不打工的时候，
就跟着小林一起去学校自习。老婆很好强，心思都放在了英语上，尽管
小林经常嘲笑一下老婆的死脑筋笨功夫，其实两个人夫唱妇随还很和乐。
老婆还真的不笨，几个月的复习下来，TOEFL考了五百六。虽然不
比国内的六百五，可这是在美国考的，分量质量的可信度是够的了。接
下来就可以申请社区学校了。小林的第一学期也算差强人意地混了下来
，成绩有B有A。老板于是春季就给了小林TA，小林的压力总算减轻了下
来。 生活忙碌而平淡。除了考试成绩和未来的就业市场还能引起小林的
注意之外，小林感觉到自己的世界越来越简单狭小。就连网上读到国内
的新闻也不再感慨万千，而是带了一层模糊的隔膜。因为着隔膜，所以
怀念。故乡和往事不再是一堆牢骚，而是亲情和甜蜜。就连原来单位里
的钩心斗角，在失去了正常的社交生活的今天，都成了小林的怀念对象
。又因这怀念，小林变得保守起来了。不管报道新闻的人有什么样的立
场，反正就是看不惯的改革变化多了起来。别是自己也成了新左派吧？
好在小林也不是能说会道下笔千言的人，所以世上总算少了一面旗帜和
鼓噪者。 过于平淡的日子也常总有什么不对劲。比如说小林就觉得老婆最近
打工都打疯了，这种微妙掩盖着的热情还是被小林直觉的从一堆无意义
的事件中筛选了出来。从老婆的只言片语中了解餐馆最近人员的流动性
很大，离开的有的上学有的工作有的拿到了身份，新来的似乎学生比较
多，性别不详。也许老婆接触到了什么人对她的影响比较深远，所以老
婆变得悲天悯人了起来，而且有时言语还颇为深刻了起来？
女人一思考，男人就发笑。男人一思考，上帝就发笑。小林觉得自
己是无可奈何的自我嘲笑(自从老婆高兴的捧回TOEFL成绩后，小林倒也
不敢轻易笑话老婆了)。也许就是日子过的太无聊了而已，而且有想法
总比没想法好；超然一点总比营营苟苟强。所以这倒也没有引起小林的
太大警觉。不过马得凯这个名字还是被小林莫名的记下了，这也许就是
多年夫妻生活的结果，小林并不相信老婆真的会怎么着，但她的那点变
化小林心中多少还是有数的。 在小林漫不经心地寻找消息的时候，玛丽的求救电话频频到来。
婚姻需要磨合，玛丽和土而其人的磨合尤其痛苦。小林颇后悔当年
为玛丽辩护过几句话，弄得现在玛丽就跟抓着了救命稻草似的折腾小林
，而且拉了土而其人一起来让小林评理，一评理就是一晚上，弄得小林
心神俱废地什么都干不了。
你瞧玛丽的控诉向来是声泪俱下摧人肺腑--
“我放着那么多的青蛙王子不嫁，嫁了你，你还没良心的说我为了绿
卡为了钱。你看我的大学同学人现在在花儿街银子花花的挣，你那点钱
又算什么了？我申请医学院那也是我自己贷款自己还的，占你什么便宜
了？还天天跟我过不去嫌我不做饭洗衣，我是你老妈子啊？”
土而其人也激动无比的比划着土而其英语，小林也似懂非懂，
“啊，你--你--一点也不爱我呢！你就是利用了我的爱情，啊啊啊啊
--”
就小林来看，土而其人对玛丽乱七八糟的脾气也算宽容的可以，就
是经常流露出来的自负很让小林不舒服。不过这夫妻吵架焉有小林多嘴
的份？小林只好做个合事佬，自己的麻烦自己想办法解决吧。美国又是
这么自由的一个国家，大不了离了贝。真说到离，两个人又都偃旗息鼓
了。相濡以沫变成了都往小林这倒唾沫，吵累了，还得回家过日子。如
此周而复始。
小林刚好电视里看了《Mad About You》的最后一集，想起来一句
话倒是挺适合他们--
“You stay in marriage and shut up.” 毫不意外地从玛丽这儿套得到了一点马得凯的消息--
马得凯夫妇两个，马夫人先出来，你猜是谁？小石接的飞机。那时
候小石还没有女朋友，本来学生会安排的另外的人去接机，后来听说新
来的有个female，于是小石就自告奋勇的同去同去了。
马得凯夫人郭玲最开始对小石是声称结婚的了，没几天就发现未婚
的身份会带来更大的便利，于是对大家改口说自己只是订婚而已。
订婚么，也就是摆明了众人都是有机可乘的了。当然一下子就多了
三四个males天天围着郭玲打转，所以郭玲是衣食不愁了，更别说有多
少心理文化震荡都被这众星捧月的感觉所平衡了。当然小石更是占了第
一印象的先机，排队接送的车中拥有优先权。
那年我和土而其人去他们系里的圣诞晚会，小石和郭玲可是成双入
对的呢。郭玲一身大红旗袍跟新娘子似的。把我们的黑色晚礼服可都比
下去了。
一年后马得凯以F-2的身份出来，马夫人柔情寸断泄露了那丁点儿
绿帽子情事，马得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揍了老婆一顿，却被小石或
者众家好汉们打了911报警。美国的警察么，可不象中国的，就差没全
副武装押送马得凯进局子了。得凯同志被迫在警局里老老实实地写了悔
过书这才得以回家过年。但是鉴于F-2的身份，一时半会儿也不能离婚，
就那么别别扭扭地在同一屋檐下又过了三个月。然后在马夫人的帮助下，
马得凯拿到了MBA的通知书。马夫人随即转学离开了这里。到底离没离
就不清楚了。
小石他们？即便他想怎么着又能怎么着？抽身贝。怎么说人家也到
底是夫妻啊。 小林很惊讶于小石所扮演的角色，小石不是这样的人啊。那次野餐
，小石对自己的小女朋友是多么的呵护备至忠贞不二的啊。他握着女朋
友的手就没分开过。这到底究竟是环境的压力太大了，挤压的情爱都变
了形，还是压力消失于无形而释放了情爱的本来面目？
小林不禁有些庆幸自己的婚姻至少还没有出现无法挽回的危机。平安
的爱情和稳定进步的生活才是小林的理想。也许梦里仍然有浪漫和传奇，
可现实生活中小林并不想加入任何花絮或者变数。小林想反正今晚也浪费
了，于是动手煮了碗馄炖，清洁了地板，收拾了房间等老婆回来。
老婆也是个知疼知热的人，虽然有些莫名不知小林哪受了刺激，还是
称赞甚至感激了小林的手艺。小林也知道自己平时学业比较忙，生活比较
懒，经常忽略老婆的愿望，可是看到老婆这么高兴，心底里还是涌起了脉
脉温情。两个人有些别扭但很配合地完成了爱的表现。
小林央求老婆让自己去网上泡一小会儿，老婆无奈地数落道，
“戒网，戒网，你倒是真戒呀。糊弄谁呢。多学点真本事不好么。出去
打打网球锻炼锻炼身体不比这强？”
“嘿，这不太累了么。就玩一会儿还不行？至少让我看看新闻吧？你先
洗澡，你洗完了我就去洗还不行？就一会儿，你也得让我有点娱乐呀。学
什么习吗，那找不找工作也和考不考A没什么直接联系吧。”
老婆只好自己先洗了澡，和衣躺在床上，小林在网上一时半会儿也下
不来了，老婆只好捧了本无聊杂志慢慢念着，脑子里却转到了想着马得凯
夫妇的身上。 从老吴老婆那里听来的故事让小林老婆震惊不已。之所以这些日子没
告诉小林是因为这让她想到了自己，因为这简直就是自己和小林的故事的
另一个翻版。
如果当初真让我和小林分离上三年五载的，我会象郭玲一样爱上小石
么？
小林老婆很困惑。自己一个人留守国内的时候，不是没有诱惑的。一
来想到不久就会和小林在美国汇合，下不了决心改变；二来自己对那个初
恋的他的感觉终于没有比上和小林几年夫妻的感觉。当年看上小林也就是
觉得他人好，看着有个前途似的。当然知识分子么，都是多少有些毛病的
比如说清高小气一点也不会做人什么的。幸而小林来了美国，这在众人的
眼 中可是一种运气生活事业的质的提升。
唉，要不是那场初恋自己也不会没考上大学而上了会计大专。虽然找
了份好的工作能多挣点儿辛苦钱，可也实在没什么大意思了。没想到就这
小林不在的时候，自己在公司里又碰上了他，而且他还不大不小也是个款
儿了。后来一起喝过茶，下过酒馆，蹦过迪，可是那种羞涩的幸福感却再
也找不到了。因着签证的到来，两人就自然地散伙了，只留下了一点点隐
秘的伤感回忆。
当然关于自己初恋的事自己可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小林。小林是善良的
，就象马得凯一样。这种事说穿了只有互相伤害。其实谁的日子谁难过谁
自己心里明白。不管马得凯夫妇的感情多么的痴多么的深，今后可是有他
们煎熬的了。
(6)
小林终于逮着了机会和小石聊天。
今天刚好有个小的阶段考试，小石和小林监考完毕已经八点多了。小
石的女朋友另有安排，小林的老婆照常打工未归，所以两个人就一起去了
Berger King 垫补一下空虚的肠胃。
小林好奇的把话题主导向男女朋友的问题上。
“说白了，我们在美国只有两种选择，一是回国找个老婆，至少还能骗个
漂亮的；嫌回国麻烦，不想结婚，那就放了胆子在这边玩，不管黑白不管
国籍至少你情我愿，对不？可中国人中有几个玩得起天天泡酒馆看电影听
音乐会的？又有几个有胆子舍得的？剩下的可不就盯着几个中国女孩了么
。当初追萝玲也不是我一个人，我怎么不爱她？可我怎么能爱她？”
小石的表情有一丝惆怅无聊和后悔。
“这种事，玩一次，伤一次。幸好后来作TA，找到了Janny。要不然这事
儿还不知道怎么了结束呢。”
小林叹口气，
“这就叫玩火自焚。看你搞的人家夫妻的日子可怎么过？但凡你能收敛
着点儿，也不至于这结果。”
“也不能全怪我吧？一个巴掌还拍不响呢。马得凯鬼迷了心思让他夫人
孤零零的一个人先出来，好帮他申请MBA。可他夫人又不是外强中干的那
种人，这哪经得起考验？”
“难道马夫人爱上你了？”
“比不上爱她老公。否则她也不会依然努力办了他老公出国申请的事。
可你要说不爱吧，她那样子也不象装出来的。”
小石沉想了一会儿，
“爱，总还是有一点点的吧。”
小石想起了和马夫人郭玲相处的最后几天。租房子，搬家，买旧家具
，打长途电话，甚至第二天和马夫人一起接来了马得凯，正式宣告了自己
的退场。多么的滑稽。郭玲眼里的迷惑惆怅相思痛苦在夜里在梦里如影相
随挥之不去，拥抱着郭玲也拥抱着她的痛苦。
小石从心底里不相信萝玲只是和自己玩玩而已，可结果呢！完整的东
西都碎了。
“和Janny处得怎么样？”小林看他不是很开心，于是改问他现任女友
的状况。
“除了没上床，该干的都干了。总不敢造次。保守点她说不定还觉得是
美德了呢。”
小林笑着摇头，
“唉，世道变了。我们老了。你别说我就大你六七岁这就有代沟了呢。”
“六七岁？比我晚出来一年的，我都没法比了呢。中国人的观念进步的
快着呢，莫名其妙的快.....” 小林想起去接打工完的老婆时，已经十一点半了。匆匆和小石道别，
心里祷告着老婆千万别着急，多等一会儿我。这不是不在乎你，这不忙的
忘了么。晚上我洗碗扫地还不行。
中餐馆已经彻底关门了。小林有些失望的绕到店的后门，车灯所照之
处，老婆正和马得凯坐着聊天。
小林楞了一下，心里有些不舒服。
“小林，马得凯拿到了工作的offer了。”小林老婆有些讪讪的提了个
话头，
“所以我们多聊了两句，谁叫你不来接我呢。”
“啊，恭喜恭喜。这就中产阶级了。”小林和马得凯握了握手。
马得凯有些兴奋，有些落寞，
“谢谢谢谢。还是你们两口子日子过得舒服啊，比翼双飞呢。”
小林看马得凯要骑自行车回去，于是对他说，
“我搭你回去吧，自行车放后箱里就行了。”小林老婆也立即积极响应，
马得凯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小林的车。
路上小林问了问得凯找工作的事，很顺利的样子。小林的情绪也好了
起来。沉默了一下，小林老婆回头说了一句“得凯，去找萝玲吧。她也不
容易。”
小林也点点头，
“这种事外人也不该插嘴，不过这年头守一个家也不容易。”
马得凯点点头，没有说话，心里翻腾着。没想到刚才小林老婆会告诉
自己当年她留守北京的事。
爱，还是不能忘记的，尽管爱的痛苦爱的难堪。和郭玲高中同校，大
学同学，毕业读研结婚，从激情到平淡，多少往事都随风而逝，只有真心
的付出还依然鲜活的留在记忆中。这一年想郭玲，想得自己整夜整夜的睡
不着觉。都一年多了，心意也早就平了。可就是有些害怕，不知道什么在
等着自己，也不知道该不该希望什么，就一直这么拖着。拖到现在，现在
也许该有个结果了？
“我希望我能从新选择，也许我能留下郭玲。”马得凯若有所思。
三个人各自沉默在自己的心事里，无言。
下车的时候，小林老婆很自然的和小林站在一起，又和马得凯握了握
手说了些一路顺风的话。
马得凯看着小林老婆和小林一起幸福的样子，终于下了决心--去工作
之前先去见见郭玲。 小林沉默地开着车。
老婆有些不安，“小林，我可真的和马得凯没什么。”
小林温和地看了老婆一眼，拍了拍老婆的腿，
“鸣丽，我没担心这个。我是在想我一个人在这儿的时候，也不能说真
的没想过别的女人。向毛主席保证我是真的什么也没干过。想来你一个人
自己等在国内也受苦了。怎么说呢，结婚这么久了，好多事好多牺牲我都
认为理所当然的了。可是我爱你，尽管我们都不好意思重复这些话了。怎
么说我们还在一起过日子呢。”
小林老婆握住了小林的手，两个人享受着片刻的温馨。鸣丽忽然来了
勇气，觉得自己应该以诚实回报这种信任和理解，更何况自己一时激动都
和马得凯讲了呢。
“我也是。你不在的时候，我又见到了他。他我的高中同学----”
小林毫无思想准备，脑子瞬间就混乱了起来，绝望中带着一丝恼怒油
然而生。
这种事男人可以想女人也想得了？两地分居了也就不到两年就红杏出
墙了？我对你说理解是你没犯过错误啊。我能宽容别人的错误不等于我会
原谅你啊。
看到小林的神情，小林老婆立马就后悔了，拼命解释说，
“没什么的了，公司里开会工作便餐的时候打了声招呼而已，不过我们
也什么也没干过的啊。咱俩谁跟谁...”
越描越黑。
小林的意识开始失控，突然对一切都产生了怀疑几乎就要吐血。我他妈
辛辛苦苦为了这个家到底有什么用！本来就稀薄的人生意义现在看来更是
荒谬的可笑，一时间小林的心底里空空 荡荡地不知所终。
一个不留神，小林错过了回家的路口，犹豫之间要不要下一个路口在
打turn，直觉却又踩闸急打把，一连串长鸣刺耳的喇叭和刹车的声音将小
林从恍惚中惊醒，自己的车已经划出了马路，直挺挺地撞向了路边的树上。
随即瞬间巨大的震荡猛得向小林扑来，窒息了小林的意识。世界变的透明
而轻飘飘的忽远忽近。而近在咫尺的家，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
小林丧失了回家的勇气。
几个美国人围了进来，小林试探的活动了一下，似乎身体完好。众人
的帮助下，小林从座位里钻了出来，脑子有点晕眩。老婆也从座位中钻了
出来。老婆扑到小林的怀里，呜呜地哭了出来。
小林拍着老婆的肩膀，安慰道，
“鸣丽，别怕，没事的。没事的。人没事就好。这不我们还在一起呢。
不怕，呵。”
怒火怨气在车撞向树的瞬间也撞没了，小林绝望的情绪倒沉静了下来
。守着一个家不容易，鸣丽也不容易。何必吹毛求疵呢。这根本就不是事
儿的事儿吗。鸣丽告诉自己那也是坦白从宽的意思啊。
唉。
低头检视自己可怜的车，缭绕的冒着青烟或者蒸汽，顺便也蒸发了小
林的对人生爱情的最后的幻想。也许人生就是这样，让自己不断的蒸发，
蒸发掉热情，蒸发掉意义，然后我们称之为成熟。 警车来了，报了案，留了电话号码。反正车是毁了，责任在自己，也
没什么好说的了。鸣丽一直拽着小林的胳膊死不松手，可怜巴巴的瞅着小
林。小林只好不时的回过身来安慰一下老婆。再怎么说她是自己的老婆，
他是她的唯一的依靠。他不能辜负了她，尽管也许她会辜负他。
夜晚温柔地降临，小林也温柔地吻住老婆，我爱你。
我爱你，尽管我很少这么说，呵我不能失去你，失去这个家。我爱你，
就象爱自己，你是我永远不能分离的一部分。小林老婆也拼命的拥抱小林
，向小林保证不再三心二意，想都不想。两个人缠绵厮守在了一处。
大约这就是患难与共相濡以沫了。
7 尾声 次年二月，小林的儿子出生了。小林乍听到儿子响亮的哭声，一时不
知是过于激动还是恐惧，竟然也号啕哭了起来。父子就这样第一次对人
生取得了一致的见解和共鸣。
小林翻遍了图书馆里关于起名的书，最后儿子被命名为Jack Lin。也
许他长大了会想要一个中文名字，谁知道呢。
四月小林终于找到了年薪五万的程序员的工作。老婆也被社区学院
的会计专业所录取，老婆的父母也终于锲而不舍地拿到了签证，过来帮
忙看孩子，好让老婆念书。人生总算逐渐圆满了起来。
不过人总是不满足于已经得到的，所以人生也总是有着欠缺的。几天
前大学同学还打电话来约着聚会一次的。毕业都十年了。尘满面，鬓如霜
，相逢应不识了。博士的同窗徐利岩还约着小林什么时候一起回国弄间公
司作作老板呢。五万的年薪其实什么也不算呢。
是呀，也该回去看看了。看看年迈的父亲，看看当年年少的疏狂，也
看看今日自己执著的怀念。
其实，都-无-所-谓-的-啦。 1999/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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