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 7月14日周六


2001年 7月14日周六

夏天来了。搬了一次家,依旧是学生公寓,全法统一的住房条件,煤卫设备,甚至是统一的房租。新旧
家交替的那一天,睡在四壁空空的山上旧公寓里,感觉象是逃难,彻夜未眠。搬家使我有一种居无定所
的感觉,是的,异乡人且居无定所,虽然搬来的那天我出去侦察地形,发现新公寓后边有一个漂亮的花
园,前面不远有个圣马第公园,里面有鹿园,小溪和足球场,可这只是公寓。

期中考各科成绩今天发到了电子信箱里,蛮不错,但那股得意的劲头五分钟后就去了爪哇国。这只证明
了高压下学习的能力,慰籍了考试前揣摩教授性格和题型关系的辛苦,但它慰籍不了灵魂。

昨天等待北京申奥的消息,心里没着没落,想看又不敢看新闻。直到同楼的中国同学欢呼雀跃,才急急
地打开电视(宿舍不能上网),并准备中国同学火拚(伙食拼在一起共食的简称)的食物。打电话回
家,知道那边更高兴,闹了一夜。

7月14日,周六,阴天,小城欲雨。清晨的巴黎下着倾盆大雨,希拉克在香榭丽舍大道上检阅雨中的三
军,脸色与其说是庄重不如说是阴郁,还在为巴黎申奥的事不甘。当隆隆的飞机声传来,他抬头看了看
厚厚的云层,依然向云层后的飞行员致意。一边看着直播的国庆阅兵,我一边洗完了一个星期的衣服,
扫地拖地,铲掉邻居送的破旧单门冰箱里的冰,修补好断掉的鸡蛋格子,炖了一锅咖哩牛肉汤,又到楼
下的周末集市买了瓶20法郎的红酒,一盒巴黎的蘑菇放进冰箱(这里的蘑菇一律有这个限定词,幸好其
他蔬菜前没有限定词,不然就会出现里昂的肉肠,马赛的牡蛎,诺曼底的奶酪,图卢兹的小豌豆这样的
饶舌,法国人已经够饶舌的了)。周末,通常都是这样的。不过从今天起可以用冰箱了,留学生活翻开
了崭新的一页,生活质量得到空前的提高,再也不用烧一锅红烧肉过一个星期了。

下午开始背法文动词变位手册,兴味索然,苦恼之极。忽然想到9O年刘小枫在巴塞尔读神学博士时,也
要背古希腊文和拉丁文的词尾变位,稍稍有所释然:刘小枫若不是受了古希腊文和拉丁文散文的启发,
就不会想到写(沉重的肉身)。而我何时才能开始自己的‘写字计划’呢,心里一阵怅然:似乎知道自
己离理想越来越远,无可救药。

小城每年7月14日晚上10点要在河边放烟花。吃完晚饭,重读了(晃晃悠悠)的开头几个章节,出门走
到河边去看烟花。一向宁静的小城不知从哪里冒出那么多的人,张灯节彩,想想也是,毕竟是人家的国
庆。河边的山上大概有十来个点同时向空中燃放烟花,每一组烟花都有音乐丝丝相扣,这是意料之外的
动人处。

波莱罗舞曲的那组最是妖艳绚烂:十来组紫色和金色的礼花相互对穿,在空中布成一道道浪花来配舞曲
开头那组不断回旋的慢板,随着旋律的上升,烟花也渐渐纷繁多彩起来,照亮了夜空,我身边的小男孩
骑在爸爸的脖子上,不住地拍着小手,兴奋地叫着:Papa,regarde!regarde!当这支神秘的舞曲高潮
来临时,五只金球升上半空,绽成五只巨大的八爪鱼向人们直逼过来,每只爪子上缀着一颗紫色小球,
一瞬之后金爪化成了淡淡的金烟凝住,几十颗紫球仿佛是夜空最亮的星星,再一瞬之后,烟也散去,星
也陨落。霎时间掌声哨声雷动,虽然主角已不可能出来谢幕。

过了午夜,天气转凉。我踩着拖鞋踢踏踢踏地走回去睡觉,天空中开始飘起小雨,一路上依旧有各种
Soirees,酒吧的遮阳伞一路摆到路中央,第一次感到这个小城的夜是活生生的。到家时,头发潮了,脸
上也湿湿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每次看烟花总要哭,只是觉得这东西绚烂得和爱情一样,就那样
生生地来了,又那样无奈地去了,然后留你在午夜的街头哭。还是去睡吧,宝贝儿,睡在欲望和欲望之
间。


海上书痴
如果俺来的话
一位医生的诗与爱
春天的婺源,云南印象
又见浙东
Previous PageNext Page


看留言 | 写留言 | 安妮之歌 | 大门口 | 泡网俱乐部




Copyright © 1998-2024 Paowang.com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