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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爱的一个范本 一 马芳和柳明认识，是在马芳原来在交警大院的家。那天同时认识的，还有丈夫郑国胜他们科的胡利，李宝生，张欣，刘辉，王大鹏。那时侯他们结婚才刚满一年，丈夫请几个和他前后脚进这个单位的几个年轻同事来家吃饭，她也就只好扮演热情的女主人，扎着花围裙在厨房里煎炒烹炸打点一桌饭菜，招呼大家吃吃喝喝。等人都散了，她也累了，一个人早早躺到床上去睡，一边脑子里重又把白天来的几个人过了一遍，就记住了柳明，觉得这个高大帅气的小伙子在这群人里显得很惹眼，又听说他是学计算机的，就记下了他的MAIL地址，表妹半年后就从从美国回来了，到时候介绍给她倒挺相配。话说回来，她对郑国胜在家里请客是很反感的，在外面店里吃，也多花不了多少钱，她当然明白郑国胜是想在大伙同事面前显一显自己家里有她这样一个美貌能干的妻子，可她又不是他的一个物件！晚上郑国胜自己看够了电视转播NBA，摸到床上的时候，她就给了他一个后背，他扳了她几下她也没转过身来，他也就悻悻地睡了。 之后没多久，郑国胜的单位开始分房，这是福利分房取消前的最后一次分房，所以竞争分外激烈。一人一套肯定是不够的，大家也就都摆出了撕破脸的架势，有的赶紧去讨好局长主任一干人等，有的就赶忙去办各种各样证明自己住房困难的证明，平日里嘻嘻哈哈的同事关系，突然间就多了很多火药味。单位里为了显得公平，规定人人都可以参与竞争，大家根据个人工龄、住房状况等各种情形评分。新房肯定不够分，单位就优先鼓励交旧房换新房的，没房的要等有房的交了旧房后才能分得。郑国胜就是工龄不长、无房可交，很有可能会竞争失败的年轻人，他这种情况的年轻人，大概有四五个，他们的竞争，尤为激烈。 李宝生的妻子那时侯怀孕已经七个月了，他就带着大肚子的妻子去见单位的各个头，陈说自己如今租房住的困难，马上生孩子照料的辛苦……郑国胜看着干着急，正赶上姐姐郑欣怀孕不想要了要打胎，他就央求姐姐装了一小瓶的晨尿，带着马芳去医院查孕，小小的作了个弊，也拿了个妻子怀孕的医生证明去单位，只是人家已经快临盆了，马芳又不可能利马安个大肚子去他们单位撒泼，所以取得的效果，远不如李宝生老婆的那么好。胡利更绝，他刚刚新婚，偏巧妻子就患了骨癌，脚趾长了个瘤子，单位里一听说是患了癌，都特同情特关心去探视，郑国胜开始也觉得特同情，自己去探了好几次病，后来分房结果出来，李宝生胡利都分了两居室，他只得了个大一居，他对李宝生心里存着嫉妒，对胡利就没那种感觉，觉得人家已经够不幸了，分两居也是应该的。再后来胡利老婆进了手术室，癌还没有扩散，切了半个脚趾，好了，他心里就嘀咕，跟马芳没少算计，总觉得怎么就那么巧…… 他不知道，马芳那时侯，已经和他的同事柳明互相发了几十封MAIL，对他单位这点破事，比他还清楚；他更不知道的是，那几十封MAIL里面，说的，也不全是单位分房子的事。 房子分了，装修的时候，马芳想到自己为这个房子去医院作弊的事就不舒服，也没怎么去看着，郑国胜就有点不高兴，心说我这么处心积虑的争取才分到房子，你就去趟医院查尿还有意见了，两人就没少吵架。搬家后，马芳住在里面，和郑国胜一吵架就头痛，觉也睡不好，脾气也就大起来，一来二去的，两个月不到，马芳搬回娘家住，又过了一个月，郑国胜去她家接了几次她也没跟着回去，他觉得让女人折了面子挺腻歪的，日子过得也没劲，就动了离婚的念头。马芳一见他就为这么点事就提出离婚，对他就更是死心了，回去一趟把自己的衣物取回来，干脆就把婚离了。这离婚也没吵闹也没打架的，为了不让单位里知道插手，两人干脆直接去法院离了婚。马芳她妈为这事没少流眼泪，问她为什么过得好好的就离婚，马芳就说郑国胜太俗气，生活没乐趣什么的。郑国胜不这么说，郑国胜他妈问他，他就怒不可遏，说马芳这女人假清高，没准在外面有了野男人之类的。这和马芳认识柳明，前后不过半年。 其实，郑国胜说的，也不算全错。 二 分房后，柳明就辞职了，他本来就是学计算机的硕士，辞职后没几天就到了一家电脑公司做技术总监。不再和郑国胜是同事了，他就开始追刚刚离婚的马芳。纸里包不住火，这事很快就在郑国胜他们单位里传得沸沸扬扬，当然也就传到了郑国胜自己的耳朵里，他暴怒了，要不是胡利他们拦着，几乎就要拎着菜刀去找柳明拼命，命没有去拼，回到家就只好喝闷酒，晕忽忽的一琢磨，胡利他们说的也对，婚都离了，为了个女的，去闹，值么？ 马芳这个恋爱，谈得很不容易。 和柳明刚刚认识的时候，马芳只是把柳明当作丈夫的同事，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柳明小伙子长得相当帅气，小平头，大个子，浑身上下透着那么一股劲，马芳当然也看得到他的帅，很有好感。然后大家聊天，听他说是学电脑的，就更上了一分心，盘算着把即将回国的表妹介绍给柳明，就和柳明交换MAIL，还向郑国胜打听柳明有没有女朋友，听说没有后，就开始和柳明通MAIL，慢慢熟悉起来。两人通MAIL，开始也就是说些单位分房的琐事，柳明因为交了家里的房，直接分得一套大房子，不必参与那些无房户的竞争，心态就不像郑国胜那么紧张，别人在那里明里暗里的斗，他也就乐得看热闹。 马芳天天看着她的丈夫为分房子这事上窜下跳地想办法，甚至出了让她假怀孕的主意，对比柳明的超脱态度，怎么也舒服不起来。晚上回家听郑国胜说分房子的斗争啊，谁又想了什么招法啊的，就常常忍不住会插嘴表示厌恶，郑国胜就说她是妇人之见，弄得她很不舒服。她一直都没跟郑国胜说，那天她兜里揣着大姑姐装在小瓶子里的那瓶尿，到厕所里倒进医院检验的塑料杯时那分恶心，甚至想干脆不要争了，反正也有房子住，这样争来斗去，分到房子也觉得不舒服。就这么着，还没等房子分下来，两人就开始分房睡了。搬进新房后，马芳总觉得满屋子都是一股尿骚味，开始睡不着觉，神经衰弱，头也昏昏沉沉地痛，一和郑国胜吵架头就更痛得厉害，愈发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搬回娘家，离了婚一拍两散。拿到判决书，两人一起吃了个饭，郑国胜说：“我们都还年轻，会有更好的机会的，这样对双方都好，你说呢？”马芳心说你真是当惯了干部，离婚好什么啊？男人离婚都能找个姑娘，女人离了婚，把不准没多久就有人给我介绍离异丧偶带小孩的中年男人了，心里就特别沮丧。当然她没说，这时候说这个没意思，她就点头附和郑国胜的话，反正已经这样了。 紧接着柳明开始约她，就又谈了恋爱，她心里就隐隐觉得有点对不住表妹，但还是有一丝得意的，毕竟，柳明的条件比郑国胜好多了。柳明陪她去医院检查头痛的病因，医生说是甲醛中毒，说是装修的原因。柳明和她开玩笑就说多亏了分房子这事，才把马芳送到他怀里，马芳就隐隐地觉得有点对不起郑国胜，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对柳明的说法很不满意--他们谈着恋爱，可是在那个方面，却检点得很，楚河汉界，马芳都规定得很清晰，柳明说“送到怀里”，马芳就觉得是轻慢了自己。对这点柳明虽然心里隐隐地觉得马芳是假正经，但表面上还是很尊重她，没有提出太过分的要求。 马芳不和柳明“那个”，也有她自己的苦衷。她结婚不到两年就离了婚搬回娘家，她妈心疼女儿，从不当面说她，她自己却知道老太太在背后是常常会哭的，而现在刚刚离婚没几天就又谈恋爱，妈妈更无法理解，老太太什么也不说，就是自己抹眼泪，她哪敢夜不归宿？现在，她是比上学时候还乖巧，每天一下班就回家，给妈安心。而且她也不想让柳明太容易得到她，自己毕竟是离过婚的，要是太容易就让柳明得手，她怕他不珍惜她，她知道，男人愈是得不到就愈是渴望，得到了，没准就没那么执著了。她知道柳明肯定觉得她假正经，可“假正经”总比“不正经”要好吧？ 三 有一个星期天，马芳和柳明从青年公园出来，已经中午了，就进了公园门口的肯德基吃饭。马芳占了门口附近一个靠窗的位置，柳明去买东西，她坐在位子上等。中午，肯德基人很多，买东西的队伍排得很长，她等得很无聊，无意中看见门口两个女人进了来，一个就是胡利那个分房前正好得癌切了半个脚趾的老婆，另一个不认识，她急忙低头假装没看见。座位不多，正好她旁边的位子两个学生吃完了，刚刚站起来，胡利老婆眼疾腿快一转眼就坐在了其中一个位子，把包放到位子上，转头，正看见马芳，她一笑，说：“这不是那谁吗？胡利常说起你呢，柳明呢？”马芳知道躲不过了，只好抬头迎上她的笑，说柳明买东西去了。胡利老婆没多说什么，让同来的女伴坐下占着位子，转身去买东西，身手利落，一点也不像是脚有残疾的样子。 就这当，柳明买好了东西端了过来，她怕柳明撞见胡利老婆，就让他到服务台打包，说想去他家看柳明刚刚在公园里从小贩手里买的碟--柳明的家就在附近。柳明看她眼睛里有话，也没多问，就去打包。胡利老婆买了东西过来，坐下，开始和对面女伴一起吃。马芳低着头，就偷偷看她的脚，她穿着一双尖头的高跟凉鞋，脚趾的部分都包着，也看不出切掉一半的是哪根脚趾。这时候柳明已经打好包，在门口喊了她一声，她起身拿起包就走，胡利老婆还不忘跟她打招呼：“就走啊？”她啊了一声，就迈出位子，到门口，挽上柳明的胳膊，走了出去。出了门，一回头，胡利老婆正努着下巴指向她，跟对面的女伴说什么。不用想，马芳也猜得出她在说什么，她觉得她们的目光像把“狐狸精”的标签钉在自己后背上的钉子，狐狸精，她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可能是狐狸精变的呢！想到这里，马芳朝路边大楼的大玻璃镜子中的自己妩媚地飞了个媚眼，自己觉得好笑，还没笑出，就被另一种不舒服的情绪给憋在里面，挽紧了柳明的胳膊，低头走路，看着自己的脚。 到了柳明家，放下食物，柳明就问她怎么了，她就老实说胡利老婆坐到她边上，她不自在。柳明也没说什么，就问她真要看碟？柳明在公园里买碟的时候，她正在专心看湖里靠近岸边游来游去拴着脚放着的鸳鸯，柳明这时候问她，她想看碟就看碟吧，反正也没有出去的心情了，就说看。柳明就把自己的包递给她，要她自己选。拿出那一打碟片，马芳一下子弄了个大红脸，第一张居然是两个外国男人用那个东西做表演的巡回演出，马芳不是小姑娘，但也是第一次见这样搞怪的东西；她假装没注意，放到后面，看下面的。下面是好多张碟包在一起的，《Ｏ的故事》，她知道这是什么片，急忙就塞到后面。再看，《洛丽塔》，马芳就把碟都扔到沙发上，故意装作没事似的说：“先吃东西吧，都凉了。”一抬头，见柳明正一脸坏笑看着她，脸就红了。柳明故意问她怎么不看了，她装作没听见，专心吃汉堡包，憋了半天，终于开口：“你怎么买这些东西？不学好！”柳明顺口接茬道：“小芳老师教育得好，我明天就去买《雷锋日记》每天写读后感给你看好不好？我买这些不是提前学习一下嘛，省得咱们结婚了，我没婚姻经验，怕弄不好让你笑话。”他突然发现马芳的脸色有些不对，才发觉自己说走了嘴，就没敢继续贫下去，低头拿了根鸡翅开始啃。马芳继续低着头，眼泪却就流下来了，她想发作，又想到柳明也不算说错，自己是个离了婚的女人，有个这么优秀的小伙子当男朋友，没资格大发脾气的，越想越伤心，汉堡包也吃不下了，往桌子上一放，说了声“我下午还有事”，就跑出门去了。柳明急忙去追，追到电梯口电梯正好关上门，他跑到楼梯口往下追，追出门，看见马芳钻进一辆出租车走了，他喊了两声，车也没停，他越想越丧气，想追过去，可是身上没带钱，门也没锁，就自己悻悻地上了楼，回到家，也没去追，自己坐着生闷气。 四 到周三的时候，柳明见马芳还是不接电话不回MAIL，就有点扫兴，心说马芳也太不象话了，像个小姑娘似的耍性子，你离过婚我不嫌弃你，你还闹上了，也就不打电话过去，这么一僵，就又僵了两天。到星期五的时候，最先沉不住气的，居然是马芳她妈。 星期五晚七点，在柳明家不远的大华影剧院，有个俄罗斯芭蕾舞团的演出，马芳的妈妈知道女儿喜欢这种演出，不知道从哪搞到两张前排靠中间的好票，早上马芳上班前交给她，要她和柳明一起去看。 抽烟回来，她坐在座位上，手里捏着那两张票发呆。旁边的男同事瞥到她手里的票，捅捅她，说他女朋友特想看这演出，没买到票，问马芳能不能让给他，马芳正愁这票子烫手，就利马答应了，原价让给了同事，长出一口气，接着开始犯愁，妈妈这边蒙混过关了，晚上下班后的时间怎么打发呢？正在这时候，电话响了，马芳一看，是柳明的号码，犹豫了一下，接了，柳明电话里说：“今天晚上下班我来接你，俄罗斯芭蕾舞团的演出，你可别再抬出你妈妈来拒绝我--我替你跟她请过假了。”说完，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立刻就挂了。旁边的同事正和女朋友电话里起腻，说几点几点去接她看芭蕾舞，马芳坐在那里，傻眼了。 下午一到五点半，旁边同事就跟上了闹钟似的弹起来，冲到门口打了卡就没影了，马芳坐在位子上发呆，这可怎么办呢？过了十五分钟，同事们差不多走光了，柳明也出现在了她公司门口，她无奈，只好起身，慢吞吞打了卡，挪到门口，低着头，不抬起眼看柳明。柳明一把挽过她肩膀，说：“你还磨蹭，再磨蹭就晚了，快走啊。”瞒是瞒不住了，马芳深吸了一口气，说：“票……”“票？这不是？十排正中间的位置，我好容易才买到的呢！”柳明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票，马芳长出一口气，说了声：“走吧。”暗暗吐了下舌头，任由他搂着走出了公司。 看演出的时候，马芳发现买她票的同事正好坐在她旁边，就有点犯嘀咕。看完了演出，两人像没事人一样去吃消夜，然后，柳明又把她送到家，跟马芳妈妈道了别，自己才回去，马芳妈妈和他说话的态度，也比以前要和蔼很多。等柳明一走，马芳就问她妈妈，那两张票到底是不是她自己买的，她妈妈也就老实承认票子是柳明送来的。想到柳明对自己还真的上心，马芳心里就很塌实了，晚上上网，主动给他写了MAIL，闲扯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暗示他自己已经不生气了，就下了线。她没提票的事，她想，不能让他太得意了，自己要是一认错，就让他抓住了把柄，以后结婚了还不得都听他的？她为自己的想法很是吃惊，怎么这么就想到以后结婚了呢？ 五 不只是马芳，柳明自己也考虑过是不是和马芳结婚的事情。他喜欢马芳的漂亮，还有她那么一点点的清高，那点清高让她显得特别有气质，而且，她的一颦一笑还带着那么点让人迷惑的妖艳，他只要一看见马芳，就觉得让自己为她做什么都可以。可是，她偏偏又是离过婚的，和马芳谈恋爱后，原来的老同事的聚会他就很少参加，总觉得他们会在背后说自己的闲话，那天遇到胡利的老婆，更加证实了这一点，而且一想到马芳曾经是郑国胜的老婆，他们曾经那样那样而自己到现在还没得手，就觉得马芳也挺可恨的。就这么犹豫着相处，他干脆就抱着处一天算一天的态度和马芳谈着，结婚的事情，就干脆放到脑后，不去想了。 他不想，别人总是要想的。柳明分了房子就不和父母住一起了，只是十天半个月总要回趟家，平时也和妈妈常通电话。有一天妈妈打电话的时候，正好马芳就在他旁边，妈妈又问他怎么还不交女朋友，声音挺大的，马芳就听见了，他也看出她听清了，只好老实回答说交了女朋友，他妈妈很惊喜，就要他带回家见见。偏偏这是九月中了，十一近在眼前，他躲也躲不过了。电话挂了后，他只好婉言邀请马芳十一去他家见父母，马芳心里是愿意的，但还是红了脸，说回去想想。柳明是最喜欢看她脸红的，可是这时候看她推三阻四的，还红脸，不禁心里暗骂这个狐狸精，装的跟大姑娘似的，脸红也红的这么是时候，好象不想去似的。心里骂归骂，脸上是不能表现的，何况他也喜欢她害羞的样子，便也好言好语哄着，送她回家。送了她回家，回来后，柳明就想她为什么要推拒，想来想去，想明白了，她拿着架子，不就是告诉他他得表一下决心了？这一个晚上，柳明翻来覆去睡不着，想了一个晚上，看着窗外逐渐亮起来的天光，柳明叹了口气：二手货就二手货吧，算我倒霉。等天一亮，就跑到商场，买了个金戒指。揣在怀里，回家睡觉，一觉，就睡到下午三点。 下午，柳明起了床，梳洗一番，就去找马芳，到了马芳家，接了她去公园。他已经想好，既然要求婚了，总得选个让她感觉浪漫点的场合，给她个惊喜，虽然这肯定在她计划之中，可就算走过场，也走得好看一点，就这么着，两人各怀心事，在公园里转来转去。偏偏这个周末公园里人特别多，一大半都是年轻父母带着孩子来玩的，两人很默契地朝着竹林啊，山坡啊等平日里很安静的地方走，可是，尴尬地发现，几乎每个僻静的地方，都会发现那么一两对情侣在长椅上坐着亲热或者站在树底下抱着啃，他们只好转出来，这就到了黄昏，该吃饭了。 肯德基是发生过不愉快的地方，不去，就去隔壁的麦当劳。到了麦当劳，好容易在靠近小孩子的游乐区的地方找到一张小桌，马芳坐在那里占位子，边等着柳明去买东西，边就看着小孩子玩。柳明一边排队，一边就想算了，大周末的要找个浪漫的地方，什么烛光晚餐什么的，太麻烦了，干脆就这吧。马芳等在那里，心里也嘀咕，今天星期天了，就这里吃晚饭，再两个礼拜就十一了，他难道真不打算求婚了？那边柳明已经买好了食物，为了找到一个合适的藏戒指的地方，他在短时间内杀死了不少脑细胞，藏汉堡包里？蹭了酱太脏。同样，冰淇淋什么的都不适合，就只有藏薯条里面了。 柳明端了东西过来，两个人开始吃。马芳很细心的吃了汉堡包，一勺勺挖着冰淇淋，用两根指头捏着薯条挤点番茄酱在上面送进嘴里，就着吸管喝一口可乐……看着她吃一根薯条，柳明的心就咯噔一下，眼看着一包快吃完了，那该死的戒指还没出现，他就有点着急--他知道马芳吃东西的习惯，她是从来不会吃到最后一根的。 顾不得了，他拿起装薯条的硬纸包，说“倒出来都吃光嘛，你总是浪费。”就把纸包倒扣过来，几根短短的半截的薯条倒了出来，没有戒指。他慌了，把自己那包也倒过来，没有！他的大脑出现了那么一两秒钟的空白，把手伸进口袋，盒子还在，轻的，肯定是拿出来了的！马芳看着他，问：“你慌什么？”他只好说：“东西找不到了。”马芳问：“什么东西，是这个么？”她两个指头还捏着一根薯条，把手翻过来，展开一直握着的另外三个手指，那枚戒指，躺在里面。 六 他没有跪下来，没有开口求婚，马芳告诉自己只是收了他一份礼物，标示了某种可能性，确认了她女朋友的身份，还不是求婚。柳明也这样告诉自己。当然马芳还是收下了那份礼物。他没有把它亲手戴到马芳手上，他们都不知道，这个时候，该套在哪个手指才比较合适。 十一，马芳还是跟柳明去了他家，看得出柳明的父母对他带回来的这个女朋友非常满意--马芳对这点自信总是有的，天生丽质，聪慧端庄，大本学历，公司白领，她没有理由不自信。除了柳明妈姑娘长姑娘短地问这问那，整个见面过程一直都算是在和平友好的气氛下进行的。马芳克制住了自己的不快，同时对柳明向父母隐瞒她曾结过婚的事，感觉很矛盾，不过虽然她别别扭扭的，脸上还是笑得很轻巧得体。 此后，马芳女朋友的身份算是得到了正式的确认，不但时常被邀请去柳明父母家，还要以女朋友的身份参加柳明亲友间的各种活动，其实，说起来似乎很隆重似的，普通人家的亲友间的往来，不过就是喝喜酒、探病、拜年之类。有一次马芳陪柳明出现在这类场合，碰到柳明的两个女同学，她们就逗趣地问他们什么时候办酒，那时候马芳的标准姿势就是害羞地低下头，将身体退后半步让柳明显得突出些，柳明就迎住对方，说“不急不急，你们不先生个孩子，我们结婚谁来拉婚纱啊？”那两个女同学一个脸色就很不自然，另一个赶忙打圆场，说：“去去去，我还等你的孩子给我拉婚纱呢！”然后两人讪讪走开，后来马芳知道那个脸色不自然的，当时正闹网恋，和老公准备离婚。当那个打圆场的在柳明耳边悄声说明这事后，柳明把这当作无所谓的事情告诉了马芳，他低估了马芳对离婚这个词的敏感程度，她看到柳明对要离婚的女同学的婚姻一副混合着惋惜与不屑的神情，心里面咯噔的一下，又长出一个疙瘩。 春节的时候，柳明的表哥从美国回来，就在正月初八和他网恋一年的女友结婚，他们的婚礼十分热闹，婚礼上，相貌平平的新娘子一脸幸福，那幸福里似乎混合了太多运气的成分，笑的样子仿佛刚刚拾到一个大元宝似的，显然还没有从初次见面的惊喜中恢复过来--他们第一次见面就已经是年三十，表哥回来是腊月二十九，三十上午见了他的新娘子，之后连续多日的筹备，一对新人显然还没有真正互相熟悉。来参加婚礼的女孩子都在羡慕这婚姻的浪漫，梦想着自己也能遇上一个从天而降的白马王子--柳明表哥长得一表人才，在硅谷做工程师，年薪十五万美金，在美国有房有车，几乎就是“英俊多金”的最佳注解。马芳看着春风得意的新人，也注意到到场的女孩甚至包括一些少妇艳羡甚至混合着嫉妒的反应，就没再和她们搭话，只和坐在身边的柳明聊天。 从柳明表哥的婚礼上回来，柳明爸妈就开始为自己的儿子着急，希望他们赶快也把婚结了，回去后就没少跟柳明明里暗里的表示这个意思，拗不过父母，柳明和马芳终于还是聚齐了双方的老人和几个亲戚，办了两桌酒，举行了订婚仪式，宣布说五一结婚。 三月，柳明爸买了辆帕萨特，老爷子不开，让柳明每天一下班就开车来接马芳去做美容，一到周末，两人就去商场里采购结婚后新家里需要的东西，或者去订做婚礼上要穿的婚纱旗袍晚礼服，晚餐之后，再由柳明送马芳回去。谁想到，买了车，就出了事。 那晚，柳明和马芳在外面吃过饭已经十点多，路上没什么车，柳明就把车开得快了点，过一个路口的时候，黄灯刚闪，他也就没刹车想着冲过去就是了，横着的黑巷子里突然跑出两个人，跑得很快，柳明一脚急刹车，坐在副驾驶的马芳一下子头就撞在了挡风玻璃上，跑前面的那人也倒下了，不偏不倚，正倒在斑马线上。 马芳的头没什么大碍。被撞的是个女的，追在后面的是她丈夫，夫妻吵架。丈夫眼看着妻子被撞，送到医院，经过一整夜的抢救，一个崭新的植物人诞生了。 她丈夫都快要疯了。 第二天，柳明就被带走了。 两位老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找马芳想办法。马芳没有办法。柳明的爸爸突然想起来，柳明原来单位同事郑国胜的父亲是交警大队的一把手，就和她们俩提起来，要去想想办法。马芳没吱声，没发表意见，柳明的爸爸拿出一对陈年五粮液和一对装在缎子盒里的东北老山参，翻着柳明的电话本，开始找柳明以前的同事。马芳知道柳明的电话本里没有郑国胜的电话，她站在地当央，听着老人和电话那边的人带着一种几乎是谄媚的语气问：“你好，是胡利先生吗？我想问一下……”她终于站不住了，抢上前去，扣掉电话，拎起那两瓶酒，望着诧异的老人说，“我认识，我去吧。”她没有多留，转身就走，刚到门口，电话响了起来，老人接了，她听到老人说：“是胡利先生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是您以前的同事柳明的爸爸……”她没有再听下去，就出门去了。 七 事情的解决比想象的顺利，郑国胜嘴里夹枪带棒，但还是帮了忙，请家里老爷子动用关系，和伤者的丈夫谈判，伤者丈夫也回忆不清具体是绿灯还是黄灯，只记得妻子从巷子里跑出来就撞车了。最后的结果是双方私了，二十万，柳明爸卖了车，刚好。 柳明本来没想到能这么快出来，既然事情解决了，就知道肯定是家里使了劲，等知道是马芳找郑国胜帮了忙，心里就挺别扭。接他回来的当天，在家里，当着爸妈的面，他没说什么，就这个“没说什么”就让老爷子有点不满意，上来就说他：“人家小芳为你去跑关系，你连个好脸色都不给人家，你拉着个驴脸给谁看哪？你还打算蹲班房怎么的？”柳明也急了，蹦出一句：“我倒愿意蹲班房，怎么也比让她去找他强！”马芳绷不住了，眼泪水哗的一下冲出来，她拉开门跑了出去，柳明妈在背后喊她，没追上，气呼呼的回来要骂儿子。柳明爸虽然正生着气，也听出柳明话里有话，他按住老伴，问道：“什么不让她去找他？不让她去找谁？你们单位那个小郑？人家可是帮了大忙的，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他是她前夫！”两个老人愣在那里。看着父母的反应，柳明心里有点后悔自己嘴快，但也隐隐感觉到一种报复的快感。那晚，他回到自己的三室一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象着马芳和郑国胜在一起怎样怎样，琢磨着郑国胜凭什么帮自己，越想越不是滋味。马芳出面，郑国胜肯帮忙，这自然触到了他的痛处，他觉得马芳就会跟自己假正经，别人面前说不定什么样呢！ 马芳哭着从柳家跑出来，也没立刻回家，就在街上自己边走边哭，心里头委屈呀，也知道自己离过婚的事柳明肯定要说出来，她觉得柳明真幼稚，一点也不懂得保护自己，一个男人连自己的爱人都不信任，都不去保护她的尊严，还值得和他在一起么？她心里多了这样的疑问，可是她能怎么办？和柳明分手？多少人等着看她的笑话呢，妈妈好容易接受了她离婚的现实又接纳了柳明作为她的男朋友，就分手了，妈妈不难过死了？人家都觉得自己是狐狸精，要是真分手了，这狐狸精的牌子，还不得在脖子上挂一辈子？想着想着，她的眼泪就止住了，望向夜空，突然间理解了自古以来那些被说成是狐狸精的女人：她们该有多少人心里怀着我一样的委屈啊！就有点自怜起来，打了个车回家，妈妈正等着柳明的消息，见她回来就问怎么样了，她匆忙答了句“出来了”就钻回自己的房间，开始一点点回忆去找郑国胜时他说话的阴阳怪气，柳明的猜忌，越想越委屈，就又哭了起来。 眼看着四月份了，他们的婚期原定在五月的，出了这么个事，柳明的爸妈也没有催他们准备结婚的事，柳明也乐得拿车祸的事当挡箭牌，装傻充愣的糊弄过去。柳明倒不是不想结婚，只是和马芳上次为郑国胜帮忙的事不愉快之后，两人整整半个月都没有联系，他自己琢磨不清到底要怎样。现在虽然又恢复了关系，周末也出去吃饭或者逛街什么的，可总觉得两人之间隔了点什么，谁都不点破而已。何况春节见大自己一岁的表哥在美国混得那么好，自己虽然也是名校出来的计算机硕士，当着公司总监，但和表哥比还是有天壤之别，而且出这么个车祸弄得那么窝囊，搞到让马芳去找郑国胜帮忙捞自己出来的程度，又卖了老爷子才买了一个月的新车，心里就更不是个滋味，就开始琢磨出国。表哥早带着新娘子回了美国了，和表哥一联系，那边就开始帮他运作，没想到出奇的顺利，三个月后，柳明拿到签证，辞了工作，就准备动身去美国。 八 柳明跟马芳说他就要走了的时候，马芳一点都没吃惊，也没有像柳明想象的那样大发脾气或者撒泼，也没有问他对两人的关系作何打算。柳明是和马芳在必胜客吃比萨的时候说的，马芳仿佛没听到一样，嘴里嚼着沙拉，一边还用叉子在一片酸黄瓜上扎来扎去。柳明就有点急，说，“我都要走了，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马芳手上的叉子停下来，眼睛盯着盘子，说，“我怎么反应？大哭大闹？求你不要走？出国不是一天就准备得了的，你要走，这么长时间都不跟我商量，要不是你妈上个月打电话给我要我想办法留住你，我都不知道，我怎么反应？”马芳的声音有点激动，柳明看见有两颗水珠落在马芳面前的盘子里，一下子就泄了气，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人都没了吃东西的心思，匆匆买单送马芳回去。 他走的时候，马芳还是去机场送了他。柳明爸妈怕送到机场太难过，就没去机场，出租车里，柳明一路都搂着马芳的肩膀，马芳就任他搂着，也不说话，柳明就吻她的头发，滴下几滴眼泪来。到了机场，柳明抱着马芳，觉得该说点什么，可还是什么也没说，马芳表情淡漠，也没有说什么挽留的话或者我等你之类。两人都各怀心事，就那么抱了一会，柳明又在她冰凉的嘴唇上亲了一下，就准备进关了，马芳站在那里没动，等柳明的身影消失了，就走到机场的小咖啡厅，买了一听可乐，坐在那里慢慢喝，喝完了，就出来，找了辆出租车回家。坐进出租车绕出机场，看了看表，抬头，载着柳明的波音767刚刚起飞，她用手掌抹了一下涌出的泪水，不再看窗外。 坐在飞机里的柳明也有点懊恼，马芳冷淡的表情让他很反感，他要去争取前程了，马芳一副半死不活的表情，让柳明感觉很泄气。而且，以后是不是就和马芳在一起，也是个问题，至少，柳明觉得当自己成了像表哥那样的人，在美国也有了房子车子年薪十几万美金的工作，让马芳来坐享其成他也不甘心。柳明越想脑子越乱，这时候飞机开始在跑道上滑行，腾的一下飞起来，柳明从窗口望出去，透过灰蒙蒙的空气，机场显得很脏，他收回目光，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马芳的影子模糊起来，他努力的想去回味在机场那冰凉的一吻，但是越是努力想要想起来，那感觉就越是模糊，他暗暗地希望马芳忘了他，这样就怪不得他了，他将来要成为一个像表哥那样的人，和一个离婚女人在一起也不合适。正迷迷糊糊的想着，柳明突然为自己这个念头感到震惊，他猛地睁开眼睛，望向窗外，下面的城市被模糊肮脏的空气包围着，马芳就在下面的某处，离他越来越远。 其实他们都错了。 柳明到美国后，三个多月没有消息，马芳本来就对柳明不抱希望了，妈妈要是问起来，她也就说分手了。夏天来临之前，她终于升职当上了部门经理，于是用积攒的钱买了辆宝来，每天开车上下班，这样就不会在地铁里遇到不想遇到的人了。那个人，说的是郑国胜。公司迁址，新址和郑国胜的单位分别在一个地铁站的两边，迁址后的第三天，马芳在地铁站里，就遇到了郑国胜。离婚一年多，郑国胜见她也没惊讶，只是打个招呼，说几句话，他说的是：“柳明出国了吧？你怎么没跟着去？” 马芳第二天开始打车上班，周末就去买了车。买车回来那个晚上，马芳一上网，打开信箱，脑子里轰的一下：里面是柳明的mail，标题是：“芳，想死我了！”马芳打开看了，说的就是已经找到很好的工作，前段时间没有买电脑没上网，房子没电话之类，然后就是说想她。马芳看是看了，哪些是借口，哪些是真话，她懒得分辨，她只是把mail删掉，没有回复。 九 柳明很坚持，先是每周一两封，后来干脆就是一天一封mail，ICQ上也不断地找她，时间一长，马芳也就开始理他了。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前三个月完全忘了她，如今又这么强烈的想她，她不问，他也假装没有过那段日子。 柳明的事业果然很顺利，在硅谷上班，年薪十几万美金，加上家里卖了他那套三室一厅，汇了些钱过去，他很快分期付款买了房子和一辆车，他给马芳发来站在新房子前拍的照片，在那幢漂亮的两层小楼前，柳明显得英姿勃发，照片旁边，是一句话：疯了一样想你。马芳把照片存进文件夹，后来想一想，干脆做了桌面。不管以前如何，现在他是想她的。 再后来，就是柳明春节回来了，回来和马芳结婚。婚礼当晚，两人在酒店订了豪华套房做洞房，很是疯了一晚，天快亮的时候才睡。睡前，柳明满足地搂着马芳说：“我终于得到你了。”然后沉沉睡去，马芳被他胳膊搂着，终于感到了幸福，虽然不明白柳明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痴情，自己得到这样的婚姻，梅开二度，能够如此完美，她睡了，嘴角也还有笑容。 婚礼后，柳明又住了几天，这几天里，两人如胶似漆，眼看着柳明的假期就要结束了，只好先回了美国，留下马芳独自办理出国的手续。两个月后，就也到了美国。住在那幢房子里，不工作，每天送柳明上班，然后在家里做饭洗衣或者出去购物，等着他下班回家。这样住了一个月，马芳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柳明三个月对她不理不睬，却还是回来找她结婚的原因：这里，几乎找不到华人女子，也没有什么娱乐设施。从公司下班回来，天还亮着，漫漫长夜，没有一点生活的乐趣，没有一个说话的朋友，怎么会不想她想得发疯？ 她很快怀孕了，白天柳明上班，周围的几家商店她早已逛腻，一个人在家里上网和国内的人聊天。喝一口牛奶，摸着大起来的肚子，在网络的另一端，一个以前的女同事发了msg过来：真羡慕你呀，梅开二度的白雪公主！她不知如何做答，只好发了一个笑脸过去：）。 |
老中医 首席美作 男人的品次 -（一）外型 儿女情长 阿莉养了一只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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