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六月份，考试的季节。据石康在<<晃晃悠悠>>说，做过多年学生的人即使工作了，每到六七月间也会感到莫名
的烦躁不安。在多伦多读经济学博士的师兄来邮件说考试考到他想吐，俺倒还好，不过也考得头昏脑胀。师兄
还说，据调查作学问的人，性功能普遍低下，因为费脑过多。俺想想觉得很可怕，因此提醒自己一定要劳逸结
合，所以一考完试，俺就背起旅行包，登上了直奔加莱港的长途汽车。

俺平时旅行一直十分俭省，这次去英国更是做好了不吃英国一只土豆，一条煎鱼的准备（英国的物价之高在欧
洲是有名的），背包里装了许多法国家乐福买的面包和罐头。长途巴士是在欧洲旅行最经济的方法， 但费时
颇多。不过用阿Q精神安慰一下自己，如果乘坐欧洲之星钻海底隧道的话，就看不到著名的多佛港和加莱港
了。加莱港的堤岸和红色灯塔仿佛是<<法国中尉的女人>>中开头几场戏的场景，也许阴冷的冬天来会看上去更
象一点。我们的巴士搭渡轮过英吉利海峡的时候，正值日出时分。海水湛蓝，天空澄彻，洁白的海鸥随船飞
翔，玫红色的朝霞映在多佛港悬崖的古堡上，静谧而柔和，想不到英国给我的第一印象竟是如此温暖。但糟糕
的是，温暖得过了头，俺在英国的八天，居然天天阳光灿烂，弄得俺愤愤不平：没有一丁点雨星儿，没有一个
男人拿着雨伞，艳阳高照，连个雾的影子都看不到，这是英国吗？

国家美术馆

一到伦敦，得知国家美术馆和大英博物馆都是免费的，很是意外。在国家美术馆的许多展厅里都看到有老师带
学生来参观并在给学生讲解。从幼儿园的孩子到穿制服中学生都有，讲解的内容浅到画中人物的名字，人物于
人物之间的关系深到背景知识，宗教历史都有，甚至还有一个老师就莫奈的组画在讲解印象派的缘起和流派。
一般是老师席地而坐在中间 ，十几二十来个学生围坐在四周，举手提问也很积极。其中有一个老师在讲解伦
勃朗，一身紫色碎花衣裙，栗色长发及肩，坠着条银项链，神情优雅，惊艳。

四磅半

四磅半和<<三十九级台阶>>，<<伦敦上空的鹰>>一样有其特殊的涵义，四磅半是伦敦交通日票的价格。在欧洲
旅行久了自然会总结出许多自助游的经验，比如说巴黎的交通周票对于短途游客最为方便，又比如说阿姆斯特
丹的三日票对于这个城市来说恰到好处。为了使这张日票的不菲价值得到最大限度的利用，俺和师妹两人从清
晨时分的诺丁山一直到午夜的考文垂花园（著名夜市区，被称为伦敦的心），马不停蹄的做着定向运动，累并
快乐着。

他也是个普通人

在剑桥的时候，看过河中的青藻夕阳里的新娘，走过圣三一，游过康桥后俺还不满足，依然张大眼睛到处打
望。师妹问我在找什么，俺唉声叹气也不理她。后来因为天气实在过于炎热，我们躲进皇后学院对面的小教堂
去乘凉。一进门就闻到阵阵浓郁的玫瑰花香，还看见一个老太太拿着个剪刀，在修剪花枝。我上前问老太太是
否教执人员，老太太说她只是住在附近，看到花儿略有残相，就趁午休的时候过来修剪。一看老人慈眉善目，
俺来了劲儿，得波得波跟老太太聊开了。俺说剑桥曾生活着俺心目中的大师，凯恩思，罗素，李约瑟，维根斯
坦，马歇儿……，老太太笑眯眯地不紧不慢地告诉我心中的偶像都在哪些学院读书教书的。于是俺又问到，可
现如今的大儒们在哪里呢，为什么满大街的只看到游人呢？老太太乐了，说，“傻孩子，大师脸上又没有标
签，更何况大师们也是普通人啊，我的丈夫在国际物理学界声名显赫，可在我看来他也是每天要睡午觉，爱吃
甜点的普通人呢！”

爱死约克

约克是俺一同学倾情推荐的，她说其他地方都可作罢，约克是万万要去的。她还煽情地说：去吧，为了我们小
时候读过的<<简爱>>。约克是我喜欢的那种小城，小而韵味无穷。城中建筑多古扑，白色城墙围城一圈，墙上
有箭垛，可行人。城中的大教堂气势非凡，教堂里用彩色玻璃镶嵌的“约克的心”非常震撼，可与巴黎圣母
院，米兰的DOME相媲美。教堂小礼拜堂的石柱雕刻使于十三世纪，小兽和人像被灵气十足的艺术家刻得栩栩如
生，许多扮着鬼脸，罕见的珍品。

城墙外有一条小河流经，河边散布着大大小小的酒吧，人们多站着喝酒，几十只鸭子在码头上晒太阳。河中央
一位父亲在教女儿划皮划艇，河两岸的石阶上垂钓者闲看风景。黄昏时分，我们沿河走到皇后公园，绿茸茸的
草地上小松鼠用一双前爪捧着花生闷头大吃。小鸟听到看林人的口哨声，震着小翅膀飞过来争食。公园的中央
有一面旧时宫殿的残垣断壁，四五个年轻人穿着十七世纪的服装正在断壁前演莎士比亚的<<驯悍记>>。台下草
坪上已经坐了百来个人，有老夫妇，也有小夫妇们带着孩子来看，显然都是附近的居民。票价三英磅，因为我
们到时已经开场，所以被免了票。我们在稍靠后的草坪上坐下，伸直双腿，让斜阳映红一边的脸颊，听那些经
典的台词，再一次被莎翁迷倒，唉，老莎写词真真有一手啊！

戏散场时约莫是八点，天还红红得亮着。我们随着没有卸妆的演员走出园子，看林人在我们身后锁上了大门。
碧绿的河水缓缓地绕城而出，城外河边的草坪上祖孙几个在踢半场的足球，守门员是一只大黄狗。在酒吧里遇
到刚才的那几个演员，喝了一杯冰啤酒，然后带着醉意乘着晚风归去，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