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荒原与荒漠绿洲（五）
五、饕餮之夜
坐在我对面的男子——这里的工作人员都叫他“卫董”——三十多岁，留板寸头，浓眉大眼，面部肌肉简洁有力，眼睛里闪烁出睿智和狼性的光芒。
“过完春节，我会把公司的营销总部搬到北京来。公司规模要扩大，我需要人才，需要大量的人才。”他说。他的目光如炬，照在我的脸上，像是在探询、研究我是否是一个可塑之才。
这是一家生产和销售内衣的企业，名字叫得瑞针织内衣有限公司，办公地点在东大桥蓝岛大厦的六层。这已经是我第二次到这间办公室里来面试了。上一次，也是在这间办公室里，负责面试的是一位姓查的上海女人。每说完一句话，她都要用上海腔很浓的“好吧啦，好吧啦”结尾，弄得人不胜其烦。还好，这位“卫董”普通话说得还行。
卫董翻看我在广告公司供职时，所撰写的文案，随口念了其中的一句，然后告诉我：“不行，不行，还差得远，还得练！”
他继续介绍：“你可不要小看内衣这个行业，等你熟悉以后就知道了，我们这个行业，非常锻炼人！我这个公司——也保证为你提供一个锻炼成长的平台。”
接着，他告诉我工资标准。他说出了一个价钱，我未置可否，这样就算是成交了。他希望我能够尽快来公司上班。我告诉他，我第二天就可以正式到公司上班。
走出蓝岛大厦，我立刻找到一个书报亭，拿起一部公用电话，给老金打电话，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老金接电话时的语速飞快，他告诉我，他正在北京饭店，此刻，有一个新闻发布会正在那里举行。他让我坐车直接去北京饭店。
我坐上120路公交车，在天安门东下车，步行到北京饭店门口。老金出来接我，然后将我带进北京饭店。老金告诉组织新闻发布会的工作人员，我是他们报社新来的实习生。我得以成功地混入北京饭店的宴会大厅。
北京的一家大型高科技企业准备去国外的证券市场上市，正在这里举行路演。其时，我尚且不明白“路演”是怎么一回事，老金向我解释：“一家公司进行上市路演，目的是向投资人宣传推介自己，以便将自己的股票卖出一个好价钱，筹集到更多的资金。”
路演结束之后，所有参加路演活动的人都被留下来，共进晚餐。路演的现场很快就演变成了几百人围坐在餐桌前，大吃大喝的饕餮之夜。
老金和其他的客人举杯嘱酒，谈笑甚欢。我则面对不断端上来的玉盘珍馐、海参鱼翅，默默咀嚼。
酒足饭饱之后，我端着饮料，抬起头来，打量着整个北京饭店宴会大厅。
这个宴会大厅足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弧形的穹顶，下方有几个圆形的巨柱支撑。无论是巨柱表面，还是墙壁上，都画满了金色的彩绘，一些地方画的是游龙戏凤，另一些地方则画着朵朵祥云。
大厅的穹顶上，全部都是灯，有椭圆形的无影灯，也有晶莹剔透的吊灯，一行行，一列列，正发出金黄色的光芒。在这些灯光的照耀下，更加映衬出整个宴会大厅金光灿灿、金碧辉煌。
第二天一早，我去蓝岛写字楼上班，没看到卫董。听姓查的上海女人说，卫董昨天晚上就已经坐飞机回上海了。他临走前给我安排的工作是阅读资料，熟悉公司的情况。
我借来了一大堆公司资料，逐一研读。
工作节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快。偶尔，我也可以坐在座位上，发发呆，想一想我曾经构思的小说，它们都还只是一些巨大的框架，需要大量真实的细节来填充。
一份剪报中介绍，“卫董”的名字叫卫青，竟然和汉武帝时期的大将军同名。剪报上还说，卫青29岁的时候，怀揣着10万元钱，离开家乡江苏南通，到上海创业，用了不到十年的时间，便拥有了上亿元资产，以及数个内衣行业的知名品牌。
算起来，卫董创业的时候，比我现在的年龄，大了仅仅不过三岁。
老金经常一连数天消失无踪，杳无音信。当我逐渐适应了一个人生活的时候，他又忽然冒出来。
每一次，我问老金去了哪里，老金都会告诉我一个海边城市的名字，大连、秦皇岛、烟台或者威海。也就是说，在老金消失的这几天里，他是去做了一次看海旅行。
“就你一个人？”有一次我试探着问。
“NO。”老金回答。
在老金消失的日子里，我霸占了他的床。所以当我下班回家，推开房门，发现老金正坐在桌前，开着电脑，玩电脑里一个叫“扫雷”的小游戏的时候，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赶紧叠被铺床，打扫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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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市荒原与荒漠绿洲（五）
- 化城过客
- 2010-03-05 2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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