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 18 亡命天涯 （6）
湛江在我印象里是南海舰队司令部所在地，据说有一个军港。还有课本里学到的什么油页岩和铀产地，仿佛似乎大概其不远。 不过这些在火车站可看不到，而且不好玩。因为要赶路，而且出过车站是一关，所以究竟湛江火车站什么样完全记不清楚了。记得好像是手倒手的把一张别人的火车票反复用了几次之后把人带出来的。忘了说，因为慢车很少查票，所以我们三个人一张火车票都没买。事实再一次证明，在咱中国的土地上，山寨一样能完胜iPhone，而且是在我微软工程师没有随行的情况下。
下了火车就跟着一众人流去赶汽车了。到了湛江，前往海南的乘客逐渐就能区分出来了。
这是中国的第一批淘金潮。1988年，海南建省，成为中国最大的特区。
我们当然是奔着这个来的，而且我们还要证明只靠五块钱我们就能在中国的特区活下去。
那时候对内地人而言，特区就是资本主义的未来世界。我们究竟能不能在未来的资本主义社会生存，海南就是一个特大号的试验场。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中国的头一批合法富豪，就是当初闯海南的一批人。不过不是第一批而已。
祖国大好河山的旅游到湛江就立刻结束了。
新的旅程，连伴奏音乐都应该是《新大陆》，虽然海南人把外地人都叫大陆人。
然而这个时候的大陆人，正成群结队的，带着梦想和激情，赶往一个海岛上的新大陆。
激情梦想之旅开始了。
一登上开往海安的汽车，你就能发现每个人的眼睛都放出理想主义的热烈光芒。这样大批量的光芒在我有生之年只见过两次，最后一次是在一年以后。
车上没有一个人是海南人。车上甚至不流行海南话或者白话。虽然大多数人因为彼此陌生而保持沉默，但是一颗颗火热的心，洋溢在一双双期待的眼神后面。
最终破坏这种浪漫的理想主义氛围的是我跟刘铮一路上的喋喋不休。实在太抱歉了，我们不够小资，这么严肃的场合我们竟然丝毫不受影响的继续着我们的双簧表演。我们热情的询问着每一个旅客的职业和目的地：废话，三个人只有五块钱，不现在就开始找工作难道等着饿死么？
而崔林仍然很小资的沉默着。没办法，艺术家，这是他的特权，一路上我们也没打算指望他，而且他本来就是我们第一照顾对象，我们只求他能给我们拍上几张纪念照就心满意足了。
很遗憾的是车上没有一个人是老板，甚至没有一个人是经理。车到海安了，我们获得的唯一一个offer是一个四川厨子盛请地邀请我们去他的餐馆吃馄饨，问题是他的餐馆在外县，为了那碗混沌我们得付出好几碗馄饨钱。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我们现在走的这条线路，就将是一年以后我真正亡命天涯的预演，一次实地全程预演。很多年以后，当我看到“路演”这个词的时候我都会想起这次旅程，哭笑不得。
车到海安，要换渡轮了。前面的汽车，后面的渡轮，都是不可以逃票的。幸好，这笔预算本来就在我们设计范围之内。
很快，我就第一次见到大海了。真的是值得期待啊。
裹挟在人流中，我们上了一艘滚装船，下面一层停满了汽车，上面一层是旅客。
记得等了好久，轮船慢慢的移动，转向，慢慢的驶入琼州海峡，哇，真的，我见到大海了！
我见到大海了！
狗日的，大海一点都不壮观，而且一点都不蓝。
而且还很臭很腥！
唉！
这一次，我跟刘铮，也学着崔林的样子，很小资的沉默起来：没办法，这一船的人差不多都是刚才长途汽车上的乘客。
我和刘铮站在船头，遥望远方。那时候不知道天际线这个词。但是日后我见到这个词的时候，就能马上想起在海上漂了一个多小时以后，忽然看到远方黑洞洞的一幢大楼时候的激动心情。
从看到大楼到入港，又花了足足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远远超过昆明湖摆渡的时间，一切的期待都耗尽了之后，我们踩着摇摇晃晃的码头踏板，上岛了！
挖，资本主义的特区到了！
连TMD的一座大楼都看不见！
实际上码头离城中心还有一段距离，而大楼并不足够高，在码头上是看不到大楼的，只能见到一排又一排的椰子树。
抬头看看高耸入云的椰子树，想起来出发前搜集的情报，砍下10个椰子3分钱，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来以爬树自豪的我，是吃不了这口饭了。
刘铮用同样的眼神看着我，一片绝望在弥漫。
完了，又一条活路断了。
必须，马上的，找到一个工作。兜里只有五块钱了。
说干就干，刚一出码头我们就钻进一家餐馆，要求老板给我们一份工作。老板详细的询问了我们的来历，这给了我们一个虚假的印象，以为老板会照顾我们。可惜最后老板还是摇头说不要工。
我们三个人还是愣在餐馆里。这时候我找到一只墩布，从餐馆门口开始往里面卖力的墩地。老板看着我，抢了下了我的墩布，说了一句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的话：
“我们这里不是福利院，你们还是找别处吧”
说这话的时候，老板微笑着，态度十分温和，却毫无转圜余地。
资本主义Lesson one: 餐馆不是福利院
下了火车就跟着一众人流去赶汽车了。到了湛江，前往海南的乘客逐渐就能区分出来了。
这是中国的第一批淘金潮。1988年，海南建省，成为中国最大的特区。
我们当然是奔着这个来的，而且我们还要证明只靠五块钱我们就能在中国的特区活下去。
那时候对内地人而言，特区就是资本主义的未来世界。我们究竟能不能在未来的资本主义社会生存，海南就是一个特大号的试验场。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中国的头一批合法富豪，就是当初闯海南的一批人。不过不是第一批而已。
祖国大好河山的旅游到湛江就立刻结束了。
新的旅程，连伴奏音乐都应该是《新大陆》，虽然海南人把外地人都叫大陆人。
然而这个时候的大陆人，正成群结队的，带着梦想和激情，赶往一个海岛上的新大陆。
激情梦想之旅开始了。
一登上开往海安的汽车，你就能发现每个人的眼睛都放出理想主义的热烈光芒。这样大批量的光芒在我有生之年只见过两次，最后一次是在一年以后。
车上没有一个人是海南人。车上甚至不流行海南话或者白话。虽然大多数人因为彼此陌生而保持沉默，但是一颗颗火热的心，洋溢在一双双期待的眼神后面。
最终破坏这种浪漫的理想主义氛围的是我跟刘铮一路上的喋喋不休。实在太抱歉了，我们不够小资，这么严肃的场合我们竟然丝毫不受影响的继续着我们的双簧表演。我们热情的询问着每一个旅客的职业和目的地：废话，三个人只有五块钱，不现在就开始找工作难道等着饿死么？
而崔林仍然很小资的沉默着。没办法，艺术家，这是他的特权，一路上我们也没打算指望他，而且他本来就是我们第一照顾对象，我们只求他能给我们拍上几张纪念照就心满意足了。
很遗憾的是车上没有一个人是老板，甚至没有一个人是经理。车到海安了，我们获得的唯一一个offer是一个四川厨子盛请地邀请我们去他的餐馆吃馄饨，问题是他的餐馆在外县，为了那碗混沌我们得付出好几碗馄饨钱。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我们现在走的这条线路，就将是一年以后我真正亡命天涯的预演，一次实地全程预演。很多年以后，当我看到“路演”这个词的时候我都会想起这次旅程，哭笑不得。
车到海安，要换渡轮了。前面的汽车，后面的渡轮，都是不可以逃票的。幸好，这笔预算本来就在我们设计范围之内。
很快，我就第一次见到大海了。真的是值得期待啊。
裹挟在人流中，我们上了一艘滚装船，下面一层停满了汽车，上面一层是旅客。
记得等了好久，轮船慢慢的移动，转向，慢慢的驶入琼州海峡，哇，真的，我见到大海了！
我见到大海了！
狗日的，大海一点都不壮观，而且一点都不蓝。
而且还很臭很腥！
唉！
这一次，我跟刘铮，也学着崔林的样子，很小资的沉默起来：没办法，这一船的人差不多都是刚才长途汽车上的乘客。
我和刘铮站在船头，遥望远方。那时候不知道天际线这个词。但是日后我见到这个词的时候，就能马上想起在海上漂了一个多小时以后，忽然看到远方黑洞洞的一幢大楼时候的激动心情。
从看到大楼到入港，又花了足足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远远超过昆明湖摆渡的时间，一切的期待都耗尽了之后，我们踩着摇摇晃晃的码头踏板，上岛了！
挖，资本主义的特区到了！
连TMD的一座大楼都看不见！
实际上码头离城中心还有一段距离，而大楼并不足够高，在码头上是看不到大楼的，只能见到一排又一排的椰子树。
抬头看看高耸入云的椰子树，想起来出发前搜集的情报，砍下10个椰子3分钱，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来以爬树自豪的我，是吃不了这口饭了。
刘铮用同样的眼神看着我，一片绝望在弥漫。
完了，又一条活路断了。
必须，马上的，找到一个工作。兜里只有五块钱了。
说干就干，刚一出码头我们就钻进一家餐馆，要求老板给我们一份工作。老板详细的询问了我们的来历，这给了我们一个虚假的印象，以为老板会照顾我们。可惜最后老板还是摇头说不要工。
我们三个人还是愣在餐馆里。这时候我找到一只墩布，从餐馆门口开始往里面卖力的墩地。老板看着我，抢了下了我的墩布，说了一句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的话：
“我们这里不是福利院，你们还是找别处吧”
说这话的时候，老板微笑着，态度十分温和，却毫无转圜余地。
资本主义Lesson one: 餐馆不是福利院
bzero于2010-06-15 05:51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