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网俱乐部

——序

1999年春天，我大学毕业前的不到2个月。

原本每届例行的毕业实习不知道为了什么缘由被我们系那帮孙子老师给毙 了，改成了小组形式的社会调查，而且没有经费，同学里机灵的和有门路的都已经开始纷纷为毕业后的工作疏通关系打点人脉，而我们这种留京无望的则继续白日放 歌落拓江湖，这样，原本是用来实习的一个月里有27天被用来打牌、喝酒、聊大天儿、睡觉、写日记，百无聊赖之际，我甚至都开始尝试着在墙上写诗了……

社会调查是没有进行的，在收尾要交作业的最后3天，我们组织人开始编数，没错，编数，看样子吃我们这碗饭的无论是在官方（统计局）还是民间（咨询公司），编数都是一个具有悠久历史传承的科目。

没 学过统计的时候，觉得编数是一个特别简单的事儿，学过了（尽管学得不好并开创了一个历史先河）就会觉得这事儿难度很高，百十来份问卷，上千条数据，你要考 虑实际被访者的年龄、性别、收入、职业……所有问题的均值、方差、峰值、偏度、离散系数……还要故意设计几个无效样本的数据做此地无银三百两状……反正是 折腾劲儿大去了……细节不表，反正最后弄了个分析报告交上去了了事儿。

那会儿大梦还在跟《大唐双龙传》，经常性地拉着我去西直门原来有个 图书市场去买最新出的盗版书，初夏的太阳也挺毒的，我穿着蒋力同学的外形人头像的黑T恤，在往老北京北火车站的那条小路上被太阳晒得滋滋冒油，大梦这厮就 一个劲儿的说，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了，到了就有可乐喝……

某日，挨西直门图书市场转了一圈儿也没找到这厮要找的书，两个人就很败兴的回了 学校，进学八楼门儿的时候，听说系办老师找我，靠，估计又是子奇那厮犯了什么错误被当成我了，这个鸟人！我完全是揣着顶雷的心去的系办，结果却被通知有工 作找上门来，一个部委下属的机关报纸的副刊要办一个专业报纸，需要一个没有留京指标的专业人士，包吃住，一个月几百块钱，系办了解了一下学生的情况，没有 留京指标却仍然决定要留在京城胡混的人，只我一个，得，就他了！

我们每年50个学生，最后拿到留京指标的配额基本上每年都在12、3个左 右，按照学习成绩从第一往后排，碰上考研的出国的往后顺延，要说我有没有希望呢，当然有了，如果我们班44个非京籍学生里凑巧有30个人都考上研究生或者 出国了，那我就有80%的机会能拿到留京指标的。通过这段描述，我想你一定可以确认两个事实：

1、对，这绝对是一个非常操蛋的留京体制，过去操蛋，现在操蛋，并且在可以预见的将来会一直操蛋下去！

2、没错，论成绩，我在我们班里倒数！

这 个操蛋的留京体制决定了我们就得像斗獒的狗一样，在一个相对密闭的环境里互相撕咬来争夺那稀有的留京指标！而且我运气不好，碰上了一大班集体实力超群的学 疯子，在班里倒数并不是说我成绩差得一塌糊涂，事实上我的综合学分绩3.4，满分是5分，也就是说平均70来分，而且也有3-4门是得了5分的，但是毕业 的时候综合学分绩超过4.5的在我们班里小有20人，我就去!

这个操蛋的留京体制另一个操蛋的地方在于，你光有留京指标是不够的，你还得 去找一个愿意要你且具有进京指标的单位去接收你，如果愿意接收你的单位没有进京指标或者具有进京指标的单位跟你没谈拢，对不起了您呢，你这个留京指标作 废！操蛋吧，相当操蛋！天地就是因为这个儿白白浪费了一个留京指标的。

那位说了，一个破北京市户口有什么用啊要费这么大劲！用处大了我跟 你说，在那样一个年代里，任何在京注册的公司或者单位在发布招聘启事的时候都会标明一条，需要北京市户口！没有户口，意味着你基本上找不到工作，即便你找 到工作，也不会有人管你的社保和住房！更别提你要因为办理暂住证而去接受的各种行政部门的凌辱与暴力，那会儿，孙志刚还在读大学呢。

从大三起，我基本上就已经放弃了对于留京指标的争夺，那东西跟我没缘。尽管如此，大学毕业的最后一个学期，我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放弃家里安排的就业机会选择在北京做班里唯一一个北漂，你问我为什么，靠，我他妈哪儿知道啊……

从系办出来，夕阳西下，我有点儿恍惚，我，这就算要上班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