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浩:我就是要拍好看的电影

论坛:江湖谈琴作者:阿飞姑娘发表时间:2006-08-01 11:16

吴虹飞

编辑手记:

当国产电影里的笑声越来越少,宁浩,一位29岁的年轻人所提供的类型片《疯狂的石头》更是显得难能可贵。
谁在提供笑声?是拍脑袋撰写无厘头电视剧《武林外史》的宁财神,还是那个在相声界摸爬滚打终于出头的郭德纲?当搞笑的小人物们终于带着涕泪与笑声粉墨登场,蔚为气候之时,中国的草根阶层在主流文化话语上的影响和渗透,已经不容忽视。
没必要因为它带来了难得一见的本土化的黑色幽默就将它捧杀,也没必要因为《疯狂的石头》模仿了盖•里奇的《两杆大烟枪》就对此嗤之以鼻。相对于那几位1980年代成名的中国导演,他们用一堆堆金钱拼凑起来的武侠和神怪帝国,他们的明星阵容,他们用数千万元人民币砸出来的宣传动响,宁浩们可能显得更从容和诚实。
“石头”突如其来的市场欢呼,起码会给那些正迷信于广告银弹攻势威力的电影商人们一个提醒:观众不是“枪弹论”下的被动的人肉靶子,不是可以一次次被愚弄的。因此,当观众要用脚对国产大片“说不”时,“石头”用它的诚实、本土化和喜剧气质,多少扳回了一些信任。
在搞笑的后面,宁浩未能掩饰他对中国现实的焦灼。他看到了表象:浮躁、拜金、物欲横流、道德危机、诚信危机。他也只是描述表象,他并非思想家、哲人和先知。很多时候,他和这个城市里所有贷款买房的人一样,忙碌,无知,不知何去何从。

正文:
宁浩毕竟还只是一个30岁的年轻人。手上戴着三枚戒指、一只手镯,脖子上挂着一条粗项链,这样表示他目前处于休闲状态。这个山西人、司机的儿子恳切地看着对方,笑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的,眼角也皱了起来。
成都刚下过暴雨。宁浩和他的朋友们在一家火锅店里大快朵颐,满头是汗。他新近拍完的电影《疯狂的石头》,却给这炎热的夏天注入了一剂清凉剂。据说在电影院里,每隔5分钟就会爆发出一阵欢乐的笑声。在国产电影的笑声越来越少的时候,这个30岁的年轻人提供的这部类型片更显难能可贵。有影评人断定,对内地电影重新恢复信心,从宁浩开始。
《疯狂的石头》是一部具有浓重黑色幽默气质的现代喜剧,在荒诞的情节中营造合理的生活逻辑,充满内地电影罕见的勇气和乐观精神。它的特质和导演宁浩是一致的:年轻,无负担,轻装上阵。

“盖•里奇也拍不了这个片子”
当被问到为什么要去拍喜剧片的时候,宁浩竟然含糊地说他自己也不知道。“我一点都不好笑,不幽默,处久了,你会发现我特别闷,在朋友里不是最能说笑的。”
宁浩认为自己善于倾听、判断和分析,比如对买房、装修、炒股,他都能讲出一通道理来。他的前史里并未流露任何“天才”迹象,“我们班60个同学,我每回考试都在30名,不前不后。”“我看完了四大名著,还有特别多的名著。”他诚实地补充,“我看的都是连环画”。
宁浩从山西电影学校中专毕业后,在太原市话剧团上了一年班,“说是做舞美,沏个茶倒个水,也没什么正经工作。我觉得挺没创造性”。

1997年9月,宁浩来到北京,“混了一年,也不画画,觉得首先应该干点挣钱的事,养活自己。”他学了一段时间拍摄,就开始拍图片,100块钱拍一个胶卷。“我就是专业拍MTV的,拍过朴树、金海心、屠洪纲、李宇春。还有装修、装潢,食品广告,还拍婚礼,什么都干。”后来宁浩去了Channel V,它是他的稳定客户源.
1998年,宁浩考取北京师范大学影视制作班,后来又考取考电影学院摄影学院。他的时间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用来学习,另一部分用来挣钱养活自己。有一天,要期末考试,又要出去拍片子,于是他一大早就出去拍片子,10点,趁剧组转场的空隙,飞快转回学校考试,考完之后,继续去拍片子。
他是务实的,毕业一年后就贷款买房买车。“那时挺火的。一条MTV两万,一个月十多万,一年赚个几十万吧。”
宁浩没想到的是,在他来到北京的第10个年头,他的小成本制作的片子会成为中国内地电影的一匹黑马。《疯狂的石头》制作成本仅400万,上映不足一个月,票房已经接近1000万人民币。这时候他开始自谦,“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我很清楚我绝对不是天才,我只是比较较劲儿。”到后来,他甚至不小心泄露了秘密:“其实我看的电影并不多。”
《疯狂的石头》公映后,有人认为这部片子借鉴了盖•里奇的《两杆大烟枪》、《偷拐抢骗》,还有人讥讽说,倘若盖•里奇看到《疯狂的石头》,必然要反复脱帽致敬。宁浩反唇相讥,中国就是一个不虚心的民族,电影落后那么多年,为什么还不虚心学习?所有的中国电影全都能在外国电影里找到源头,我觉得,还要学习,继续学习!
他进一步阐释,“我相信盖•里奇也拍不了这个片子,这里太多东西是中国的,本地的,紧扣中国可笑而又辛酸的现实生活,只有中国人才能理解”。
宁浩只是讲了一个有趣的故事,讲得从容不迫,放松,亲近,甚至讲得老老实实,“别以为你骗得了观众,观众可一点都不傻”。
我觉得我和贾樟柯一样,很平民化
人物周刊:很多人认为这个片子虽然是模仿之作,可是跟中国的现实太贴近了,会感觉到里面的人物在日常生活里都能找到原型。我觉得你还是很关心现实的一个导演。
宁浩:只能说中国的现实就这样,这个电影只能根植于这样的土地上,就只能拍成这样疯疯癫癫的。我之前是很喜欢思考社会问题的。我觉得我和贾樟柯一样,很平民化,从来不阳春白雪。我也不是特别雅致的人,挺“俗”的。
“利”在这个电影里,是所有人的推动力。如果把道德建立在金钱基础上,这个社会是没有希望的。金钱没有原则,信仰是有原则的,两个是冲突的。所以会出现很多拜金的人,会物欲横流,惟利是图——是很糟糕的事情,是一个社会不良性的根源。在短短几十年内,中国的道德体系整个翻了个盘。只有在中国这样的发展状况下,才会有这样荒诞的事情发生。
人物周刊:我感到你的剧中人物虽然有些很漫画式,但很多在细节上都是真实可信的。
宁浩:盖•里奇会讲一个很好看的事件,但人物都很薄,很小。我是尽力把人物饱满化,真实化。我挺喜欢剧中的角色,每一个人都聪明绝顶,很努力、很认真地做一件事,按照他们的逻辑去思考。这个社会谁比谁傻?沾上毛就比猴精的人比比皆是。你看黑皮,看起来很笨,但他的想法很聪明,“我跑那么快,我拿了个榔头砸了就跑了。”他那么有追求,有信念,有身体素质,有逻辑,但他依然是被捉弄、被哂笑的那一个。
你努力做的事就是对的吗?有时越努力就越把你推到事物的反面。从这一点我觉得他们也挺愚蠢的。
我们在日常生活中,可能都是不自知的,可能都是被命运所左右。那命运是什么?
人物周刊:谢厂长的儿子谢小盟到处费劲心思泡女孩,这样的人的原型哪儿来的?
宁浩:各个城市都有“抠女族”,去迪厅、酒吧,到处都有。中国人对性的观念,已经到了不控制的地步。我觉得很奇怪。中国人是观念最保守,行为最开放。这样的行为完全无原则。这样的无原则就是建立在道德缺失的基础上。
人是二元的,一个是动物性,一个是社会性。谢小盟完全体现人的动物性,很荒诞。我们身边很多这样的人,天天出去约女孩子,那些中年妇女会骂一声“流氓”,现在我们都不觉得他们是“流氓”。一大批人强调人的生理性和动物性,无外乎“食色性也”。他们有错误吗?我不觉得,我在心态上和他们很平等,也从不高看了自己。我在里面演一个医生啊,给人治前列腺炎。
人物周刊:保卫科长包世宏,那个角色也很贴切,是一个还算正面的角色,但“衰”的时候也非常“衰”。
宁浩:我们70年代生人有一批包世宏这样的人。从小接受正面的教育,都是很纯良的,但是又要开公司呀,要把自己包装得挺圆滑,这其实有挺悲凉的讽刺在里面。自以为很聪明,自以为在改变,其实很多想法根本不靠谱,包世宏连抓个贼最后也是歪打正着。
1970年代的人都经历了这样的变化。从小接受那样的教育,那样的道德,“为革命保护视力,预防近视,眼保健操,开始。”在我们形成人生观的时期,社会开始变化,开始有新的游戏规则产生,你经历其中。总归能见到事物的两面。
人物周刊:谈谈谢厂长,他最后是被房地产商收买了。
宁浩:如果这里面有唯一一个不坚持、发生动摇的人,就是谢厂长。他妥协了,从旧的体制过来到新的体制。很顺应时势的一个人。
人物周刊:你对房地产商的刻画,心肠很坏,很冷酷,用弓弩来射人,很漫画化——可是你也不真的很了解他们吧?
宁浩:房地产商们是国家政策的受益者,他们刚好顺应了这一块。他们当中也有塌实做生意的,还有一大部分人是为富不仁。他们有相当一部分人,从道德上讲,是负面的,失败的。这是我对这样的一个种群的看法。
比如我买房的“**地产”,我一定要和他们斗争到底。他们非常糟糕,那里所有买房子的业主,对他们的地产和物业,很少有满意的。我们国家的司法系统也不完整,应该对这个产业有完备的法令出台。法制进程还是需要加快步伐,这都是社会不安定因素——当然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人物周刊:你还是对整个社会体制有所怀疑,你怀疑它不真实,不确切,不可靠,你也处于这样的不安全状态里。
宁浩:对。我自己买的房子,我还天天跟房地产商斗争。他的暖气烧不到16度,还要收我的暖气费,我说你烧的度数不够,他就说你给证据,我只好找公证处的人来取证,结果他说,那一天的暖气费可以不收。难道我还要天天请公证人到我家里来?这是什么逻辑?
人物周刊:电影里有许多现实背景,如国有企业,如收购,如千手观音——
宁浩:这是营造一个氛围。不能孤立地给观众看故事,一定要有背景,让他们有认同感,才会感同身受。
人物周刊:有没设想过那块翡翠是假的?
宁浩:想过。不过我觉得还是设计成真的比较好,不能让观众觉得所有的意义都被消解掉了。如果从头到尾都是一个无谓的事情,会让他们觉得被愚弄。
人物周刊:你只是想拍一个好玩的电影,并不想去教育人。
宁浩:我就是想要拍一个好看的电影。从小被教育大了,最讨厌听那种说教课。我想寓教于乐,只是呈现一种荒诞,也并不想批判谁,教育谁。
现在的社会很疯狂。每个人都费尽心思,我身边每个人都是人精。而你发现有些事情,你越聪明,越用劲,越努力,越把自己送到绝路上。这个道理非常简单,仁者和智者的区别,仁者要大于智者。
《疯狂的石头》其实是文艺片
人物周刊:我认为中国没有类型片,在你之前。
宁浩:谢谢。在我之前有过类型片,解放前和解放初期,那些英雄片,比如《狼牙山五壮士》,再比如侦探片,但只有很少的几种类型。
人物周刊:有人拿你和冯小刚做比较。
宁浩:刚才我还在看《大腕》,我觉得里面的台词很牛比,很经典。各有所长。我不能拿短处和别人长处拼。我们几个编剧是“不负责任地乱想”,让故事飞起来。我们在一起聊天,扯淡的时候,就很开心。我在中间听,很多细节,主要是我来做判断。
人物周刊:和你的同乡贾樟柯相比,你一开始就没有在讲自己的故事。
宁浩:我自己没什么故事。其实我挺喜欢贾樟柯,《站台》我觉得非常打动人,非常震撼。他是一个诗人,我不是诗人。他的表达非常诗意。诗人要有感情。但我的理智大于感情。我会分析事情。《小武》在他可能是一首诗,但在我可能是一个社会问题。
人物周刊 :很多人认为,《疯狂的石头》比《无极》这类大片好太多……
宁浩:陈凯歌在《霸王别姬》里达到一个顶峰。但他后来被孤立了,他身边没有讲真话的人。要娶一个好的老婆,(举例子)你看诸葛亮的老婆——(他完全不知道诸葛亮老婆是谁)
人物周刊:我觉得你还是不一样。例如,陈凯歌张艺谋他们是靠一个很好的作家的本子,到了第六代很多是自传电影。
宁浩:我觉得跟经济发展状况有关。第五代导演他们有经济能力去买别人的本子,而第六代却没有能力,只能自己去写。所谓独立电影,就是独立当制片人,把集约化生产变成自给自足。
人物周刊:演员是职业的还是非职业的?
宁浩:演员阵容是职业与非职业的搭配。主要演员包括,郭涛、连晋(香港)、刘桦、黄博、王迅、岳晓军、刘刚等(其中后两位是非职业演员)。经过磨合,在拍摄中这些演员展现的才华,几乎超出了预想。
人物周刊:你喜欢什么样的表演?
宁浩:我最喜欢的电影之一、杨德昌的《麻将》里有一句话,“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最欣赏《麻将》的还是演员表演——简洁、直接、生理、天然的爆发力。
人物周刊:北京电影学院教授黄式宪说,“这部电影不是导演真情流露出来的,而是刻意做出来的。对于这些年轻导演来说,我认为应该让他们先拍艺术片而不是商业片。”
宁浩:过去要站队,有左派、右派,但现在要宽容很多,只要做得好就行。文艺片和商业片越来越难界定了。我不排斥拍商业片,也不排斥拍文艺片。很多商业片是在独立电影的基础上发展起来。昆汀是第一人,盖•里奇也拍了很多MTV。后来他们把拍广告、MTV的方法运用到独立电影中去。
如果严格按照艺术流派来分的话,“石头”源于艺术片,昆汀继承的也是独立电影。这是一脉相承的,只是借鉴了大量的广告片。
如果把一个导演逼着去干别的事情,还不如让他拍电影。有人认为拍商业片“无耻”,我觉得没什么。
完全不了解女人,所以剧中没有女人
人物周刊:你是很聪明很世故的那种人吗?
宁浩:我很聪明吗?我从来不觉得我聪明。但我也不笨,我只是有思考的习惯,而且要求自己逻辑性强。为人处世这方面,我就不如女孩。
我不了解女人,完全不了解。所以剧中没有女人。
人物周刊:贾樟柯一直关注自己生长的环境,几乎是在凝视它。而你的三部电影每部题材都不一样。你如何评论你的风格问题?
宁浩:有朋友评论说,你的电影都有一个共同点,你没有发现你所有人物都很“轴”、都一根筋吗?有些人还认为这和我的性格很相似。
我想那么多干嘛?包括风格,自己为什么拍这样的片子。这些我想干嘛,多累呀,这都是评论家们做的事情。
人物周刊:也许这个片子能够给你带来很好的口碑,以后会有更多的人来帮助你。
宁浩:其实不是给你很多的钱,给你大明星和最好的宣传攻势,就能拍出好片子。掌握所有的电影院线,掌握主流话语权,也会照样拍出垃圾,我们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而我们没有钱,没有明星,我个人认为我的三个片子并不差。
人物周刊:这一次给自己休一个长假,拍电影很辛苦吗?
宁浩:从脑力到体力,都很辛苦。一天只睡几个小时。要照顾所有的人,演员啊、灯光啊、道具啊,到后期几个月的剪辑。我后来才发现,接受采访也是很累的事情。一天接受十几个采访之后,我会很兴奋,会睡不着觉。折腾到早上五六点才睡。
人物周刊:你拍片子遇到过什么要命的问题吗?
宁浩:《疯狂的石头》没遇到太多问题。但是《绿草地》有。我觉得自《绿草地》之后就没有难的事情。那时我们在中蒙边境,没有公路,没有通讯工具,没有交通工具,拍到一半人都跑了,24个剩下了11个,没吃没喝的,天天都有情况发生。真的是,操!不堪回首。马摔了,车天天坏,没法接戏。
那时候得了焦虑症,开了20多个小时车回到北京。一年内不断地有各种毛病,发烧啊什么的,医生认为是精神过度紧张,抑郁症,太累了。
人物周刊:今后是拍MTV还是拍电影?
宁浩:也许还是拍MTV呢!看吧。天时地利人和。
人物周刊:在这个圈子有什么事情让你觉得不爽吗?
宁浩:当然也不只是这一个圈子。比方说诚信问题,干了活拿不到钱,或者遇到惟利是图的人,多得是。这两天,八竿子够不着的人都会打电话来,可是我当年拍《绿草地》的时候,一个人也不打电话来呀。
(实习记者万雅楠对本文亦有贡献)
记者手记
“我们缺乏信仰。道德是建立在信仰基础上的,有信仰才会有道德,我们都是到了30岁才开始去信佛,怎么可以说我们有信仰呢?”
这个29岁的年轻人,执着地坚持着“金钱与信仰对立”的观点,他会抱怨,抱怨这个社会太崇尚物质,“拜金主义”、“物欲横流”,而中国人思想保守,行为却开放。他会抱怨黑心肠的房地产开发商、物业公司,他要天天和他们斗争;甚至抱怨国内并不为残疾人着想,“哪几个公共厕所有残疾人专用的?”他又提醒我们中国的现实:“你知道下岗有多少人?山西我们那个厂,那些人天天在我家门口打麻将!”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他有些焦虑,有些强迫症。
但他还是好脾气。还是喜欢笑。还是敏感,重感情。
他尽量做一个善良的人。看到要饭的,只要有零钱他都给他们钱。“我一直想干但一直没干成的事是,我想资助一些学生,但我不知道我给的钱是否真的能到他们的手里。”——他对体制缺乏信任,缺乏安全感。
有时,他是一个特别需要照顾的人,因为他不会做饭,不会洗衣服,不会买东西,经常买了就后悔。他买很多袜子。
他有时候清醒,有时候不清醒。他喜欢格物,推敲,善于用辨证和两面的方法看问题。这个方法,据他称,其实是从初中的马克思理论里学到的皮毛。他用这个方法观察世界。和很多1970年代的人一样,胸怀理想,远走他乡,但是更务实,更现实。
他过去挺爱坐着公共汽车到处看。一个人出门旅行,默默看着这些城市。他有时喜欢独处,那样自在些。有时候他会想起他的同行贾樟柯。他觉得贾是站在江边默默看着江水的一个人,他觉得贾是一个有情怀的诗人。
“我是一个特别入世的人。”他说。
“做什么都要先做人。”他果然灌输他的主流社会观。“仁者教你怎么做人,要做一个好人。仁者是要大于智者。”
他从不记日记。他认为这个社会不再有隐私,人们留给自己的心灵空间越来越少。他感到深深疲倦,从18楼往下看,没头没脑地,自言自语着:人类真是奇怪,还要自己跟自己玩。
“现实就是这样”,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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