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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说说诗和诗人

　　这些天，诗人们打成一团，好事情，已经快死掉的东西，这么回光返照，或者拿到阳光下晒一铺，没准还能多活一阵呢。要是赶上好运，被从天而降的紫外线照出基因突变，兴许能诞生个新玩艺儿也未可知呢。
　　诗的方面，我没家学，从小除了背两句鹅鹅鹅，就没怎么真正接触过诗。
　　印象最深的两句，锄禾“日……”当午，“日………”照香炉生紫烟，每次都拖着尾音在课上念那个日字，老师当然明白，就是不好意思明说。多年之后，网络上流行黄段子，问道李白的媳妇和闺女是谁，看得我莫名怀旧，心绪乱了半天，可见传统文化，早已根植，不光是美这一说吧。
　　古诗的美，真的需要人带，我们那年代，几位语文老师不是知青就是工农兵学员，不写错字就已经不错了，唯一有点学问的，也是年近花甲的老同志，一口扬州普通话，完全听不懂。我依稀记得，他对贾岛十分推崇，具体原因却一点都想不起来了，正忙着看金庸梁羽生的初中生，谁有空去分清推和敲的区别？
　　真正开始对诗感兴趣，是因为一个同学，姓丁，长得帅，寸头，一身腱子肉，眼神冰冷，行踪诡秘。经常有不上进的女同学给他递纸条，一概遭拒。现在想起来，多么不可思议，那可是青春期的说，对姑娘没兴趣，难不成是gay？
　　说远了，这名丁姓同学，属于练家子，那时候打架，完全是力大降十会，谁劲大谁厉害，丁某不然，他打架完全靠眼疾手快。临校的勇者听闻他的大名，聚众踩场子，放了学，校门口，七八个壮小伙将其团团围住，十几分钟后，丁某满头满脸都是血，地上躺了仨，剩下的几位被他举着板砖四处追捕，怪叫连天，从此再没敢在我校附近出现过。
　　后来，跟丁某建立友谊，完全是不得以而为之。
　　理由有两条：一，我那时候因为跑得快，在少体校待选，每天有一块钱的零花钱，可以买两根赤豆冰棍，丁某得知以后，每天逼我给他买一根，不给就打，一个月下来，不熟也熟了。到后期，我俨然成了他的跟班和新闻发言人，所有想送纸条的姑娘，都得先从我这儿过一道，我看的顺眼了，再决定是否要给他们牵线。其中有位姑娘，很多年后成了著名娱记，某次聚会问起来，她竟然一点也想不起来，想必当时自尊心严重受挫，才选择性失忆吧。
　　二，我家和他家住的不远，而他因为腿长，他爸给他发了辆自行车，我每天要搭他的车上学（当然还得付钱），我们那时候，挤公交车简直就是上刑，所以自行车是最好的交通工具。上学放学，每天都有一小时的交谈时间，也正是在这段时间里，我才知道，这孙子跟外表不太一样。
　　首先，他会画画，用钢笔画国画，竹子，山脉，奔马，画的高兴了，还在旁边用圆珠笔题注，行书草书都有，命我拿回家贴墙上，后来我留了几张好的下来，搬家的时候找不见了。后来受他的影响，我还专门学过两年画，但天资实在有限，最后什么也没学出来。他的画，我印象最深的是那张老渔翁划船图，蓑衣，老翁，渔鹰，水面是用钢笔一点一点戳出来的波光鳞鳞，我讨了几次，他都不给，想必自己也挺得意吧。我每次一提老头划船，他就辩白：这叫夜归。每到此时，我都会想到起夜，然后莫名其妙一阵狂笑。
　　有一幅画，我看不太明白，多年以后，有次同学聚会，我在某女同学家看到这副画，精心地裱在松木框里，惊讶地说不出话。那幅画画的是一块怪模怪样的太湖石，旁边杂草从生，石头下面隐约藏着星星点点，凑近看，每一点都是细心勾勒出来的小眼睛，看得人浑身发麻。画旁边照例题着诗：

【际遇】

在馥郁的季节　因花落
因寂寞　因你的回眸
而使我含泪唱出的
不过是
一首无调的歌

却在突然之间　因幕起
因灯亮　因众人的
鼓掌　才发现
我的歌　竟然
是这一剧中的辉煌

　　丁某告诉我，这诗是席慕容写的，我真是喜欢，虽然说不出原因。当时没有网络，只能去图书馆查，花了一个周末也没查着。上了初三以后，从一个女同学那边抢了本诗集，竟然是席慕容，顿时欣喜若狂，那心情就像第二年抢到了隔壁班小结巴的一盘毛片。一晚上腾完，装订成册，现在还留着。
　　而从小闷骚的丁某上完初中就转学了，以后再也没联系过我们，人间蒸发。
　　说回刚才，整个初中三年，在我的严密监视下，丁某从未对任何女性假以辞色，那幅画，他那么喜欢，我要了很多次也没给，为什么会出现在女同学的客厅呢？要知道，那姑娘小时候是个胖子，四眼，羊角辫儿，木头木脑，还有点罗圈腿……二十年后，这幅画，和这首诗重现江湖，在这么个奇怪的场合，实在让人难以理解。我趁人不备，悄悄问那位女同学：这画是丁ＸＸ给你的吧？
　　早已为人母的女同学愣了一会儿，说：是我偷的。整整二十年的思念啊，狗日的席慕容！
　　唉……这老丁，果然是个g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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