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天的追忆

论坛:江湖谈琴作者:老员外发表时间:2006-11-29 1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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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22岁前几乎一无所有,但我好象很小时就找到一条安慰的理由:我跟你们这些人不一样.我的未来比你们所有人加起来都要辉煌.
就靠这个,我一步步挺呀挺呀,过来了。现在我34岁了,还在用这个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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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你是谁,只要你是80年代出生的人,你不知道我家有多穷,你也不知道幼小的我有多忧愁 。大约在15岁,我才发现这些东西对我有益。 它们起码培养了我向善的力量,把我的内心变得更加活跃。因为善必须在底层里才见得到它的真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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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在世的时候,经常会跟我提到这么一件事情:我3岁那年,1975年,春,家里断炊。我妈去亲戚家借贷,不得。回来的路上,看见2个鸽子在稻草堆里,惊飞后留下了2个蛋。就凭这个,我妈就认为她是受天庇护的。那2个鸽子从何而来,不知道。因为那时候农村属于集体,好象没人养鸽子。我身上的许多好的善的性格,全是我妈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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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学4年级文化程度的人,喜欢看戏剧(电影),能给我讲红楼梦,迷信鬼神,很善良,很朴素能干,年轻的时候也漂亮。但我妈对我影响,超过任何人。我的母亲过世14年了,但她全部的性情都还在我这里,在人间演绎和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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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的母亲在一起的时候,有过一两件怪事情发生。一次是下地干活,太阳很大,受不了。我就跟我妈夸口。我说我能叫太阳阴一会。我妈居然一点不以为我在胡说,就那么正常地看我一眼。过一会,山后来一朵云,遮蔽了太阳。我妈头都没抬一下,什么也没说。我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还有一次,是大一第2学期假期。她新养的鹅,正好开始下蛋。在农村那东西那时侯还很金贵,下了几个,是要做数字管理的。 下的蛋有4只时候,做成皮蛋,放在灶头下。我返回学校的时候,她让我带走,在火车上吃。我就带走了,我清楚地记得是4只。学期完了,回家时,她说,娃儿你很有良心,还给妈留了一只。我当时就懵了。我妈这人没有什么心计,肯定不是借此设局来教育我。我在背地使劲抽自己耳光 ,只好认为是灶神显灵帮了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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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能够奉养上我的母亲。这份遗憾常常压迫着我。我母亲这辈子什么都没有享受到,她好象就是来生我这么一个脓包,并把他养大,然后事情就了了。她20岁生的我,我是头生子。我跟她就20年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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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要加一段,说说我妈养的家禽,它们都很非常。我家的猪,都是跨栏高手。它们会在家里没人的时候,想方设法到处拱,从猪圈里钻出来。实在不行,它们就会从围拦的上边翻越出来。等听到我妈回来的脚步,他们就嗡嗡地跑回去。赶在我妈骂他们之前,跳进圈里。它们跨进去落在地上的声音,常让我妈担心它们就要摔坏了。事实上,它们一代又一代,从来没在这项运动中出丑。 而我家的兔子,也比较能体现兔子的性格。 是的,你可能不知道它们很倔强。曾经有一只公兔子,我在饲养它和它的同伴时,犯了一个错误。 我喜欢给它们喂玉米,那种从玉米棒子上剥下的新鲜的颗粒。但我是从门缝里撒下去的。 因为,我妈下地干农活去了,锁了里屋的门。我总以为它们饿了,放学回来就去喂它们。这样的结果是,它们常常云集在里屋的门坎下。那是一个很高的门槛。 我妈每次开门进去,几乎都要踩着它们。 公兔子不干了。它大概认为我妈是故意的。 它就敌意地埋伏在旁边。等我妈的脚一落地,它冲过来,在脚面上咬了一口。 我妈在夏天是赤着脚的,所以咬出了血。她很愤怒,踢了它。 这个冲突发生后,我妈很悲伤。她认为兔子咬她于她是不好的兆头。 而兔子也生气了。居然从家里逃跑了。那时是夏天。山上到处都是碧绿的庄稼。 我们曾经看见过它。但根本抓不着它。直到秋天,我家这只兔子的名声传播到附近几个猎户的耳朵里。他们来会猎。与我家约好猎获后对半分。我看见它被猎狗追出来,朝山坡上跑的时候,被鸟枪射出的霰弹击中,倒在地上,弹着腿,很久咽不下气。 它的皮毛已经发黄,它几乎就要变化成一只真正的野兔了。 真正的野兔我是见过的。它们奔跑的速度曾让我惊讶得合不上嘴。 它到底没做成野兔,我突然觉得我就是那只兔子似的,觉得很不服气。当时忽然就哭了,大骂那个姓胡的猎手。而他们,只是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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