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相遇

论坛:江湖谈琴作者:水木丁发表时间:2006-12-08 22:37
这是两年前最后一次给时尚杂志写的小说,然后终于明白,这种钱,我赚不了,杂志也不喜欢,自己写得也难受.但是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我一直忘不了它,所以今天翻到,还是决定拿出来晾晾.
 


   一,2004年4月26日 2 点 04分, 瞬驰
  
    从睡梦中醒来,瞬驰发现床头的时钟已经是下午两点,昨天夜里的酒精起了作用,除了头痛欲烈以外,嘴唇也向刚刚穿越了撒哈拉沙漠一般渴到难以忍受,他终于无法再在床上继续躺下去,起来给自己倒水,冰箱里空空如也,只剩下半罐可乐,跑光了气体,残留的毫无生气的甜的滋味,仿佛窗外的细雨,貌似凉爽,却并不沁人心脾。
  “竟然收拾的这么干净,”瞬驰端着可乐坐在厨房的餐桌前发着呆,看着橱柜里的碗盘,心里突然想起,“原来连杯子都被她收走了,可见这次是真的不会回来了。”
  这样一想来,胸腔中竟然一有一种酸酸的东西直往鼻子上涌,酒喝得实在太多了,他对自己说,喝光了杯中的水,就连忙又去到了一杯,一边心里盘算着喝完这杯水,接着再到床上去睡一会。
  算来两个人也是夫妻一场吧。虽然一直没有领结婚证,但是不管怎样,恋爱了七年,同居了五年,怎么也该是老夫老妻了。没想到她打包竟然能分得这样清楚,女人啊,真是要绝情就绝情到底,连自己常用的杯子都不忘记拿走,连衣裙也没有留下一条,说是餐具是自己喜欢的,反正他瞬驰也不会作饭,有了新女朋友自然会买新的,就也一同的装了箱带走,这样子的一点念想也不留,分明是借此表明自己不再回头的决心,想惩罚他不肯结婚而已。但是分手的话,是她说出来的,说到底,毅然决然的要离开的是她,不是他瞬驰,他不明白她凭什么这样理直气壮的要惩罚他。不过反正也无所谓,她一向是如此的理直气壮,他也不在乎这一次让她坚持到底。
  “我尊重你的选择,不管怎样,背信弃义的不是我。”一个星期前,他这样对她说,看到她脸上一副错愕的表情时。他感到一阵快感,那快感让他的心小小的内疚了一阵子,但随即而来的是轻松和解脱。
  电话响,他放下水杯从一堆衣服里翻出正在闪的手机,看了看,打开盖子,放在耳边。“你在哪里?”她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这才明白自己的心,虽然这一个月来是那
  么想念她的声音,但是此刻真听到了,却是更多的担心着她不要哭哭啼啼的想复合才好。他正在琢磨着如何回答,大门一阵响动,然后哗啦一声就大大的敞开来,电话里的女人突然就闯了进来,看到沙发上的瞬驰就发愣了起来,后面跟着的男人也有些不知所措。
  “我还以为你不在家。”女人收起手里的电话“我来拿我的东西。”
  
  
  二、,2004年4月27日 3 点 42分,安然
  
  “是啊,屋子里面乱七八糟,整个人也蓬头垢面的,估计是又去喝酒了。”安然给夏沫打电话,手里拿着一个圆珠笔在桌子上来回的倒,坦率的说,这一次的巧遇让她心满意足,虽然她不是故意不打招呼就闯上去的,也不是故意带个男人向他示威的,但是他的生活状态至少向她证明她的离开是对的,否则他以为她永远是离不开他的,不知道自己才是需要照顾的那一个。他果然过得不好,她衣着光鲜的出现在她的面前,让她感到有些内疚,想到他离开自己后过得日子,她又开始难过起来。
  “你们多照顾他一下吧。”她伸手去抽纸巾来擦眼泪“事到如今,就只好拜托你们多照顾他了。”
  “你是不是犯贱啊?”夏沫在听筒那边毫不为她的眼泪所动,“他不知道有多少潇洒自在,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她一时间无语,眼泪都被夏沫的话给堵了回去,心中不免恨恨起来,她恨的是自己,七年的情爱成了习惯,竟然真的就这么难改。想当初他一无所有的来到这个城市,不过是个毛头小子而已,人不是太帅,家境不是太好,成绩也不是太优秀,但是她简直是鬼迷了心窍的跟定了他。父母闹翻,离家出走,她统统都为他一一操练了一遍,虽然没有这一纸婚书,但是她自问自己从头到尾,都无所保留的奉献着,真是做到了妻子的模样,把他上上下下打理的好好。
  只是念着当初离家出走时赌气说过的话,才希望自己嫁得好点再好点,才一等再等,想等到风光的一天证明给家里的老人看而已。没想到的是,等来等去,等来了他有车有房,也等来了感情变淡,激情无踪而已。
  她是理解他对这纸婚书的恐惧的,她也恐惧,毕竟两个人争吵太多。冷战太多,昔日的甜蜜不容易再想起了,但是她和他不同的是,她更恐惧镜子里日渐的容颜苍老,更恐惧这种无穷无尽的等待真的变得无穷无尽而已。
  为了克服这种恐惧,她对他说,“我们分手吧”,她想她应该逼着自己做一个理智的决定,她想她说出这个理智的决定的时候,脸上应该带着一种毅然决然的表情。她也真的这样作了。但是他爽快的答应了她的要求的那一刹那,她突然感到他等她说这句话已经等了很久,
  “你等这句话很久了吧”她于是问
  “是你说的分手,我尊重你的选择,不管怎样,背信弃义的不是我。”
  她一时语塞,竟然忘记了哭,看着他就像出笼的鸟儿一样迫不及待的奔着那前方的自由而去,她的心如同刀绞一样,。
  “那个人就是不想结婚啊。”她对夏沫也对身边的所有人解释说,“没办法,只好抛开他往前走。”
  
   三、2004年8月1日 晚5点 30分,瞬驰
  
   在这么热的天气穿得西装革履的站在酒店门口迎接客人是一种折磨,虽然酒店大堂的空调本应该开得十分足,但是却偏偏赶上的夏季里的用电高峰,只能将温度保持在穿着短袖刚刚一身蒙蒙汗的温度。而对于全身正装的新娘新郎来说,就太过不够了。
  瞬驰握了握站在身边的小慧的手,后者正拿着手帕仔细擦着额头的汗,细小的汗珠从她鼻尖上渗透出来,虽然几乎快要中暑,但是穿着洁白的婚纱穿过结婚的礼堂,终究是一个女人一生终最后的荣耀大戏,任何女人都会在此时表现出自己非凡的坚韧耐力,毕竟从今以后,这个江湖,她即将退场,这是她的告别演出。
  瞬驰突然感到仿佛梦境一般的不真实,给一个女人婚姻和婚礼,这在三个月前,被他断然的认为是不可能的事情,认识小慧之后,竟然就这样顺利成章的走了下来,以至于结婚的决定一公布出,错愕了连同他自己父母在内的所有人。
  “会不会太快了点?”母亲还没有从安然的准婆婆的角色里转换出来,面对着簇新的新人,有点扎手扎脚,毕竟七年的时间,不仅仅是对于当事的两个人,还包括身边所有的朋友,都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
  “我非常清楚,我这辈子找的就是这个女人了。”他笃定的说,自信满满的表情堵住了所有人的嘴。小慧有什么不好?她比安然整整小上五岁,身材高挑,皮肤白皙,性格活泼,是他喜欢的大眼睛的类型,高兴起来有甜甜的笑容,和他在一起,他好像又重新活过了一次一样,这样的感觉,他太清晰不过,他们不是他,经过了七年的爱情,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毛头小子,当真正适合自己的女人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的时候,他不会让她走掉,他向她求了婚。
  做这样的一个决定,三个月足以。
  “真实莫大的讽刺啊!”夏沫在电话里阴阳怪气的叫“当初说婚姻不过是一种形式死活不肯结婚的到底是谁?到底是他妈的谁?”
  他无语,他就知道她会这样替安然抱不平,但是他问心无愧,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没有做过一丝对不起她的事情,他也没有说过不娶她的话,只是她自己等不及了而已。如果说他心怀愧疚,就是他结婚得太快,对她的尊严是个打击,但是又怎样呢?既然已经分手,她对于他来说,就不在是任何决定的理由了。
  他知道她是断然不会在他的婚礼上出现的,人们忙不迭的去告诉她消息,她保持沉默,自始至终没有对他的婚事发表过任何的只言片语,扫了大家的兴。
  
   四、2005年6月18日 晚6点 30分,安然
  
  “安然小姐是姓安么?还是有别的姓?”金丝眼镜先生自从得知安然的电话后,就殷殷切切的一直邀约安然出去,虽然是老了些,头发也渐渐稀疏起来,但好在人到是斯文,和一干的台商比起来,倒是鲜有出去喝花酒的消息,于是安然也就强打着精神出来应酬,理智上算是给自己一个机会,好歹也算是给年迈的父母一个努力寻找对象的安慰。
  吃饭的西餐厅是这座城市里最高档的地方,桌上摆的玫瑰是真的,花瓣上的水珠也是真的,飘在水上的点点烛光是真的,小提琴的声音传来也是真的,只是这浪漫有点假,在心中没有爱的女人身体里荡不起半星的波澜。
  她三分钟就看出对面的男人实际上是个老奸巨猾,估计平时不喝花酒,不过是嫌花酒喝起来不干净不安全,又或许家中有妻小,怕太过招摇引得河东狮吼,所以要细心的为自己谋个长期的打算。
  她笑了笑,一阵悲哀涌上心头,原来自己已经沦落到被人列为准二奶的对象,当初怀着破釜沉舟的决心离开瞬驰,本是一心奔着求一个安稳的婚姻去的,现在反倒是离这样的目标越来越远,简直是遥望而不可及起来。
  七年的感情,原来是可以这样深深的烙在一个人的生命里难以忽略不计,当初分手的时候并无大痛,却原来一切的后遗症都会接踵而至,一年以来,陆陆续续的也在相看着男人,可男人这东西就像你心目中的某一款式的裙子,你随便经过商店时感觉烂大街的都是,等你真的要买了,却发现可心的一条也找不见。
  她咽不下这口气,本来知道自己是年龄不小了,想要谈婚论嫁不能如当初一般的条件,可是她就是没办法不拿这些男人跟瞬驰来比,到不是还对他有多爱,而是怎样也不甘心就这样的输给他,虽然口中是死活的不肯承认,但是他三个月就结婚的事实,是她这一生所遭受的最大的打击。
  原来他不是不肯结婚,他只是不肯和她结婚而已,安然每次想到这一点,都觉得愤怒得想尖叫,她知道这是她这辈子都出不了的一口气,除非她嫁个好人家,所以,婚姻这件事上,她绝对不能迁就。
  “我们走吧”她对金丝眼镜先生说。
  “去哪里?”金丝眼镜先生有些诧异。
  “我知道你在上面开好了房间”安然言语淡淡,失恋了,她不抽烟,不喝酒,但是她做爱。
  
   五、2005年6月18日 9点 安然和瞬驰
  
  结婚以后见到安然,这还是第一次,瞬驰拎着小慧的包从西餐厅里出来,和众人告别之后,就在洗手间门口的沙发椅上坐下来等小慧,但是没想里面出来的竟然是安然,她还是原来的急脾气,洗了手也不烘干,手湿湿的就往外跑,看到坐在外面的瞬驰就愣怔了一下。
  “还好么?”瞬驰冲她点了点头,他曾经无数次设想过和她相遇的情景,却没想到是在这样的场合之下。
  她点了点头,眼睛迅速瞟过瞬驰手里的女士箱包,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原来她要他等上她十分钟他都要不高兴,现在却可以这样拿着女人的包安然坐在这里,他抬眼望向她的脸,捕捉到滑过她眼里的一丝怨气,但是很快又消失,换上了一副陌路的神色。
  她迅速从他的身边走开了,走到音乐茶座的外围去看演出,钢琴女孩正在唱着刘若英那首叫做《后来》的歌,她俯身靠在栏杆上,仿佛聚精会神的听歌似的,一动也不动。
  他还是忍不住的回头望,钢琴的音符叮叮咚咚的敲打在他的心上,他看着她的背影,死都不肯回头的背影,比从前更消瘦的背影,在暖暖的黄色灯光下,显得特别的孤寂。
  “在看什么?”小慧从洗手间里出来,一边甩着湿湿的手,一边笑吟吟的问,见他不语,就将一粒水珠突然溅到他的脸上,他的心一凉,似曾相识的感觉滑过心头。
  竟然是在这一刻,他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第一眼看到小慧的时候就觉得前生与她相识了,他终于明白她为什么那样笃定她就是他今生的女人,原来她像极了当年的安然,原来他一直喜欢的就是安然这一类的女人,他一直是爱她的,只是他自己不知道。
  “走啊!在看什么?”小慧顺着他的目光而去“那个女人你认识么?”
  “不认识”他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嘶哑,于是站起身来往外走,他最后一眼看了她的背影,她依然没有回头,所有在她怀抱里的一切突然从他的记忆里翻江倒海的直扑过来,逼得他想流泪,于是他紧紧的拉着小慧的手向门外走去。
  但是这一刻,他知道,幸福退去,孤独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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