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令狐(1)

论坛:江湖谈琴作者:王威发表时间:2007-09-16 03:29
  身毒国商人多尼明攥着一袋黄金,抱着一根枕木,在海上漂流了不知多少时日,在中国的刺桐城被救了起来.(注一)
  多尼明打开袋子,取出三十一块黄金,便在这世界上最繁华的港口做起生意,二十年下来,家也大业也大,中国话会说了,汉字会写了,胡子也白了。
  有一天,多尼明让仆人们抬着轿子走在刺桐城的大街上,本地的商人向来是不许做轿子的,只有官员和士子才有做轿子的资格,再则,轿子的形制等级也有好多的讲究,毕竟乘轿是“以人代畜”,商人们如果做四人抬的轿子,要被下到牢里去,如果是做八人的轿子,则是要被抄家,要是做了十六人的轿子,那便是皇亲国戚也是要被砍头的。
  多尼明是外国人,刺桐城的官员准外国人坐的是六人抬的轿子。刺桐城是那么的广大,据说一天也走不完,多尼明让仆人们停下轿子,出来了,站在阳光下,看着头上的遮天蔽地的刺桐树,想起所有人都说,京师是世界上最大的城市。
  一个月后,多尼明变卖了所有的产业,举家迁移到了京城,说是举家,其实跟随的都是他的姬妾仆从。他富甲天下,可是是那么的喜欢自己是孤独一个人的感觉。他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配分享他的财富,哪怕是他的亲生儿子也不行。当然,这不是吝啬,天上的荣耀归于仁慈的全能的至高的无上的梵天,地上的财富则归于有信的坚强的勤劳的商人,多尼明既然是财富的主人,财富是他的荣光,正如田中的稻仓中的米归于耕种的人。
  多尼明到了京城,先在城外置办了宅院,他是外国人,有钱也不能住在城里。城里又分内城和外城,内城住的是一等人是汉人,外城住的是贱民是工匠。多尼明为了住到城里,必须亲自到藩属司办理入籍。  
  有钱能使鬼推磨,多尼明花了一千两的银子,捐给西北为帝国戍边的军人的制装费,又花了一千四百两的银子为皇宫的紫宸殿“添炭”,紫宸殿是今上接近四方五服蛮夷的所在,“添炭”则是为了让紫宸殿四季如春,需在紫宸殿的地下铺设火道,烧炭取暖,藩属司的官员负责办理入籍的书办翻开账本,一条条告诉多尼明既然你将要成为中国人,就当知道,我们的皇上是万民爱戴的皇上,万民爱戴皇上是因为皇上是世界上最节俭的皇上,多尼明所添的炭,从来只用在紫宸殿和仪鸾殿,仪鸾殿是皇太后住的地方,皇上从来是委屈自己,也不会委屈自己的母亲和子民。
  书办递给多尼明新裱糊好的户籍,打开十几个印盒,让多尼明先签了十几个名之后,再一一的盖上印,盖完了印又向多尼明收取了一钱的笔墨费和五钱的盖印费,并解释说,这六钱也是要入库的,又抱怨藩属司的衙门官清似水,简直是不让人活了。
  当多尼明从藩属司出来时,再不是身毒人了,但还不是汉人了,明天还要去户部,把这些文书都在户部存档之后,他才成了一个能住在城里内城的汉人。藩属司的书办告诉他,交了一千两的制装费,才能住到城里,再交一千三百两的“添炭”,才能住到内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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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多尼明事见<无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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