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世界

论坛:江湖谈琴作者:蓝天稻子发表时间:2008-06-26 17:46
乐,一个我约了两年的女人,今天终于要去见她。

昨晚睡觉前暴雨下得正欢,凌晨我听到几声惊雷,楼下的汽车吓得惊叫,我以为今天又是一个坏天气。早上出门的时候,雨还在下,却是零零星星的,风也小了,不用打伞其实也可以很舒服地走到车站。

乐让我在农行门口等她。我走到农行里边坐了一会,手机响起来,是她打来的,我没有接听,眼晴向外望去,一个穿着灰色纤维料子的上衣,身材娇小的女子站在玻璃对面,举着手机,眼睛四处张望。我站起来,向她招了招手,等她看到我,就走了出去。她的脸色非常红润,看起来休息提不错。我提议找个地方聊聊,她看看小区的享子,说,“就在那儿吧,可能凳子还没被打湿。”我四下望望,见天空还飘着些须雨,显然不是聊天的地方。前面有一个名典咖啡,我说去那聊吧,她反对了一下,还是跟我走过去了。

上午,咖啡店里空荡荡的,我们是仅有的一拨客人。我进去,径直向中间的沙发走去,乐止住我,说,靠窗坐吧。窗外停着满身是泥的车,灰色的雨点牢牢地附在玻璃上,咖啡厅光线昏暗,让人感觉出几分忧郁。乐坐下,我看着她的眼,很精神但不是很大,淡淡的眉毛像两片羽毛飘在白皙的脸上,嘴巴也很小巧,微微向上翘起,显得很活泼,很善良,很容易让人接近。我早知道她是东北人,可她的面相就是湖南人,她笑,别人都那么说她。服务员走过来,递给我们餐单,我看了一下,递给乐,她略微翻了翻,说还是喝点水吧,就要把餐牌还给我。我说:“喝水也要二十块钱一杯呀。”她笑了笑,点了一杯奶茶,我也点了一杯曼巴咖啡。

“年初我就辞职,在家里自己做。我自己做的是药品生意,刚刚入行,什么都不懂,第一次去医药公司,人家问了几个问题,我一个也回答不出来,只好回家,边看些书,边在网上查些资料,有时候也问别人,但同行看出我是新手,也不肯教,所以我只能求助于书和网上资料。搞懂了这一批问题,我再去那家医药公司,人家又问了一些新的问题,我又不懂,就再次回家,搞懂了再跑过去,我都奇怪自己为什么有那么厚的脸皮子。”她看看我,停顿了一下说,“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我很不顺,我辞职是因为出了车祸。”

“有一次我坐104,司机好像中了邪,开得飞快,在一个“S”形转弯的地方,他也没有减速,快速冲过去,结果车翻了,我的左肩粉脆性骨折,作了手术,住了一个月的院。现在我被上了钢板,手还举不起来,不能用力。”她停顿了一下,仿佛还是回想过去那些痛苦的片断,接着说:“我本打算重新上班的,可能医生不同意,他认为我要继续接受理疗。所以我就自己做点事情喽,感觉和社会完全脱节,有机会我还是想去上班。”“其实那辆大巴司机在这次出事前也出过几次车祸,他的腿还在一次车祸中受伤,不知道公车公司为什么还用他。”

我们谈起了公车公司的体制问题,公车公司用这样的司机也许就是因为他开得快,能拉多一点的客人吧,我们还谈起前几天两辆公交车争抢道路相撞,导致车上一个花季少女命殒当场的惨事。坐公车,有两个地方不能坐,一是靠窗,一是后排,当时,乐就坐在靠窗的位置,而那位魂归西天的少女,是坐在后排的。公交系统本来就是一个公共事业,如果以利益为导向,自然出现好多安全事故来,我们谈到官员们说“以人为本”的虚伪,是的,的确虚伪。

“这次事故花了一万多块钱,全部由公交公司承担,但这并不能补偿心里的苦,你知道不,治疗的过程很苦的,医生打了两针麻药,我感觉是木的,整晚我都睡不着觉。我不敢通知家里的父母,他们来这里要花很多钱,也怕他们着急。开始几天里,因为要打点滴消炎,我雇佣了一个阿姨照顾我,一天85元钱,照顾我七天。后来我自己慢慢能动了,就回家,想找点事做,在深圳,只有出项没有进项肯定坚持不了几个月,况且我弟弟还要等着我的钱治病,他病得很严重。过几天,等我把事情忙完就要做第二次手术,把钢板取了来,可能又要一个月不能做事。

“我去年回了几次家,是因为我的弟弟。我有两个妹妹,她们都嫁人了,我们家有五姐弟,弟弟前年得了股骨头坏死。以前我挣的钱基本上全给我弟弟治病去了。去年去了北京好几个医院,医生们把这种病说得很恐布,吓坏了我,我心里非常难受。我弟弟原来非常郁闷,看到别的孩子蹦蹦跳跳的,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尽量去开导他,满足他的一些愿望。弟弟想买什么东西,我都给他买。他穿名牌,我自己则不管什么牌子,只要合适的就行。我一年基本都在操心他的事情,我自己的业务也要经常到外面跑,所以感觉很累,状态很差。”

“现在得这种病的人越来越多了,都是因为吃太多激素的东西,我们吃的瓜果、蔬菜和鱼肉其实都含有激素,本来要一年长成的东西,非要用半年摧成,这就让骨头的免疫能力降低了,还有,现在的饮料和食品都含有那些不健康的东西,所以很多怪病就出现了。我弟弟就是因为一次外伤,没注意,就得了这病。医生说恐怕他一辈子也难复原了,不过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有所好转了,我心里平静了些,我能为他做多少就做多少吧。”

“一个人来深圳很多年了,有时候我感觉圈子很小,平时自己也出去调节一下,有一次和网友一起相约去阳朔,结果去的都是成双成队,还有带着家庭的,非常没意思。在那次我认识了几个人,回来后他们经常给我电话,约我出来后就我向倾诉,让我同情他们,我觉得他们的状态比我还差。上班时我要被上司训,业绩不好要被老板训,交了几个朋友还要被他们的负面影响。后来我就不跟他们一起出来了,几次之后,他们也不来找我了。我还有一个朋友,是跟我一起租房子的一个女孩子,原先我们关系也还可以,但自从她失恋以后就整天抱怨命运的不公,几个月来还可以忍受,但过了一年她还这样,我就有点受不了了,其实她的那点感情挫折同我的遭遇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后来她就说我不理解她的感觉,我们也很少交流了。”

“在深圳,想找个可以依靠的人很难呀,你不知道他的想法,很多人好像都是带着目的靠近你的。我的家庭又有这么大的负担,即使有人瞧得起你,但他也不愿你老把钱往娘家给吧,深圳很现实的,光一个房子就压得两个人透不过气,别说家里还有后顾之忧了。我不后悔来深圳,虽然什么都要独自面对,但至少我为弟弟赚了医疗费用。现在一个人的时候我常常看书,看些管理方面的,激励方面的书,有时候我也看心理的书,虽然以前我很不喜欢看心理类的书,现在我很想调节一下自己的心境,让自己更平和一些。”

聊天的过程中,乐去了两次洗手间,最后一次她离开座位的时候,我买了单。等她回来,我们又坐了一会。她只喝了一点奶茶,一直喝着水,她看上去非常平静,但右手一直在轻轻地抖动。临走的时候,她对我说:“我现在不求大富大贵,就求心理平静。很奇怪,刚来深圳的时候,我可不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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