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去凤凰,我拥有了一个挺奢侈的导游,第五届鲁迅文学奖的得主,《一个人张灯结彩》的田耳。他大约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聪明得让人不安。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一个昏暗的小蓝球场,之前下过雨,有积水,在凤凰广场的台阶上坐下。我听见他扭动的胳膊擦着衣服的声音,很像风声。巨大的凤凰振翅的塑像显得非常抽象,光泽熠熠,随时准备起飞。还在招牌上看到一个新开发的瀑布,叫尖多朵,很图蓝朵。三年不见,令我刮目相看的是这个小城的消涨、吐纳、温故而知新。难怪,张家界人前两年是流行驱车三小时去长沙泡吧,现在逐渐转成去凤凰看夜景。每隔几天就会收到从凤凰打来的电话,排山倒海的音乐和人声几乎要把他从手机那端推送到我面前。那种感情是,他到达了一个一生中始终不能绕开的地方,如同找到一个寻觅了很久的人。这些电话,说着说着,演变成一些东倒西歪的醉话,可是我默默听着,就听着,也不用放在心上,只是承受,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是没有分享之人,你在这个人世上所有的美丽和哀愁,都无人过问。大家各走各的,自己忙自己的。可是现在,我在凤凰,轮到我了。该把电话打给谁呢,那个人会不会碰巧关机,我的电话会不会够成他的困扰。人与人之间的热情,就是这么难以凑合。
所以,在凤凰是不能思念一个人的。思念一个人,就能看到他的超级无敌车牌号。我是不是有魔法,还是他一路追随?
第二天,找邮局寄一双绣花鞋给朋友,我们同码。一对老人在我前面,寄越洋包裹,腊肠之类,油渍浸染。手执绣花鞋与白发苍苍,很戏剧性。我不由得想,如果我老了,孩子不在身边,我会给孩子寄些什么呢。一包姜糖吧,也许到边的时候已经融化得没有形状,或者只微微融化。孩子们也许扔掉,也许吃得纤纤十指满手是。我不知道,姜糖骨子里的那股辛辣,会不会像一只洋葱,令他们潸然泪下。这么说来,我有些害怕成为一个母亲了
更多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