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味杂陈话深圳
1
吃完晚饭，朋友把我撂在深圳，一踩油门回广州去了。
深圳于我，不是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不是向世界打开的一扇窗口。
是一个充塞耳鼓却遮蔽双眼的地名。
是一派狼藉的战场。
是一方孤绝的墓地。
第一次踏上这块土地，该是15年前了。那是一次清算初恋情债的奢侈之旅。
她那时刚从部队转业，未曾安置，随姐夫的好友来深圳开宾馆。
而我，领取了有生以来的处女月薪，前所未有的富有着。
大咧咧在宾馆宿舍找到她，却执意要我经过厨房从后门溜出去吃刚登陆内地的麦当劳。记得吃了炸薯条。我说没我爸炸的好吃。似乎为这掐了起来。我的老土让她失望，但她为了怕让正在大堂的大姐发觉，而让老远跑来的我溜后门，更让我光火。忘了是怎样平息战火的，麦当之后还是手拉手去看了场电影，中南海保镖。她让我去买票，随后诡异地问，刚才在窗口有没有女孩主动要陪你看电影的？问得我耳根直发烧。80元的票呢，摆到今天仍让人望而止步。那时的深圳，真是个烧银子的锅炉，卖春的姑娘们，捞够之后，如今大多是像模像样的老板娘了吧？
李连杰做回保镖，把智利占为私产。劳资花钱看他做保镖，却落个鸡飞蛋打。在回宾馆的的士上，可能受保镖的感染，她开始回想起浪漫的部队生活了。她说她爱的其实是那个温州战友，他为她去偷吉普被送进监狱也不后悔。
忘了当时在哪条大道奔驰。我断然叫停司机，打开车门越过栏杆跑到对面，叫了的士背道而驰。
夜宿南油酒店。
第二天去野生动物园，在铁架上俯瞰没精打采的虎群，顿生杀戮之气，一口气买了10只小鸡扔下去，想看虎辈的兽性。可扔下去的每只小鸡都扇动着翅膀藏进树丛中，该死的老虎就是不闻不问。
灰溜溜的我只好灰溜溜地打道回府。回程的旅游巴士，在漂亮跟车员的鼓动下，每人得表演一节目。五音不全的我用干瘪的嗓音，唱了早先和她中学时改编的一首歌：
掰掰（土话，瘸子的意思）想参加红军
可红军他不要掰掰
只因为掰掰的屁股翘啊
容易暴露目标
掰掰找到了团长
团长也是个掰掰
只有掰掰才同情掰掰
掰掰就光荣参军了
连长叫掰掰去送情报
掰掰才闪到半山腰
只因为掰掰的屁股翘
被白狗子发现目标
白狗子一发现目标
冲上去就是两刺刀
嚓！嚓！
为了革命为了党
掰掰光荣牺牲了
（旁白）一个掰掰倒下去
千万个掰掰——站起来了
不懂情为何物的我，用这调侃的小调，盘清了初恋的情债。数年后，当电视剧《长征》用十送红军作主题曲时，想起那被篡改的歌词，曾是和她共同的记忆，不由恶毒地笑了。
2
与深圳亲密接触，缘于可爱的小天使。
小天使的父亲曾是军人，因出海贩运，蹲了监狱。年轻的妈妈，抱着刚出生的她，在深圳租民房住下。
那时节，各地民工如潮涌来。来了就得睡觉，睡觉就得盖被子。年轻的妈妈发现了这个颠覆不灭的真理。于是买了缝纫机，在狭窄的民房做被套。潮汕人好抱团，她把做好的被套放到老乡们开的士多店低价出售。销路好得惊人，扩大生产就顺其自然了。
小天使5岁时，年轻妈妈成了中国第一家寝饰实体企业的董事长，眼光也提到了打造品牌价值的高度。最初单是为她写了企业歌。每当近千职员齐唱罗兰人，她的成就感总不亚于当年老毛收听从卫星传来的东方红。于是决定拍摄影视广告，要让“提升所有人睡眠质量”的罗兰人形象，传播海内外。
精明的助手暗示我她有个女儿，5岁了，是位可爱的小天使。她也乐得把小天使叫来炫耀一番。自然卷发，大眼睛，圆脸蛋，粉嫩粉嫩的，一笑两酒窝，装的下小黄豆。芭蕾跳得可棒。她强调。于是，以提升所有人睡眠质量为诉求主题，以小天使为诉求主体，以芭蕾为诉求形式的拍摄脚本，闪电般达成共识。
在摄影棚，搭了一张长达12米的床，特制的豪华床饰格显气派，那是小天使的舞台。当小天使从繁星闪烁的夜空扇动翅膀飞来，双手一撒，干涸的大地顿时生机盎然。可每当小天使吊上空中，动作还没展开，她就要求放下来。如此三番五次，忍无可忍的我大喊剧务清场。她是东家，也是母亲，哪肯出局？弄僵了。我说，在摄影棚，我说了算，谁也别来干扰。她说，我出的钱，我就得有说话的份。她像一只双眼充血的母狼，随时扑过来，冲脸就是一爪子。摄影把我拉到一旁说，你没看到孩子一吊上去她就心揪得紧啊？算了，坚挺的乳峰，总得不断经过被强奸的磨砺嘛。
广告拍的惨不忍睹，后遗症是如何收到30%的余款。每月去深圳一次，助手总是高规格的招待，星级酒店，KTV，叫来一大群陪唱女郎，然后领个万儿八千打道回府。这样往返深广好几回，成了不用上班却每月前往领取高薪的编外罗兰人。
最后一次是提了一打啤酒去的她办公室。隔着大班台，和她闲聊。聊不到一小时，大班台上就躺着八个空易拉罐。她低头一看，还有四大金刚在地上坚挺着。于是电话财务，问还有多少余款未付。清爽的很。
十来年过去，小天使该念中学了吧？商海逐鹿，罗兰寝饰也该一路好运相随，足可应付眼下的所谓金融海啸吧？
已为人父的我，也似乎读懂了摄影棚里，那对母狼般充血的目光了。
3
站在阳台，可以看到机场孤傲耸立的两个血红大字：深圳。
航班飞降，人来人往，各怀目的。我知道自己这次应约前来，不会是单纯的怀旧之旅。
确有一些故交散落在这座喧闹城市。但能肆意骚扰的，屈指可数。
李是一个。接到电话便驱车赶来。找一湘菜馆，随便点两道家常菜，下啤酒。一喝10来个小时，瞎聊，压根没有营业额上亿公司CEO日理万机的架势，这让我活生生窜出些许感动。
谭是一个。骂过爹操过娘，但每次分道扬镳，再见面总好似啥也没发生过。
谭被评为07年度上国所谓的十大策划人之一，我怀疑熊市就是让这些策划大师的冲天牛气硬熏出来的。谭和李截然相反，他的时间是用白花花的银子来度量的，遇到的不管是人是鬼，三分钟内就能扯出一颇具前景的合作项目来。去他办公室时，正眉飞色舞地向一可爱的企业家描述一幅美妙画卷。旁听许久才弄明白，他们所经营的518创意园，虽然嫁接了北京798的部分精液，收罗了一些流浪艺术家，实则是为各类设计师的创意转化为工业产品搭建平台。场地不够，真正的画家们便被挤到后排低矮的创库。他在鼓动企业家出资，把一墙之隔的小区一、二层全盘过来，招引一批原创油画家入住，创办艺术劳动市场。
这企业家原是手机电池生产厂商，平生爱好收藏各类牛雕，便宜的两三千、贵的五六万，长年累月，竟收藏了一千多头，专买几套房子供奉。金融海啸一来，企业难以为继，便想把厂门关了，鼓捣些新鲜玩意。
谭说，你养几百号工人，还不如伺候一帮落魄艺术家。只要他们入住，每人送你一幅画，还不是小菜一碟？一旦有人成名，比你收藏的那一千多头牛，值多了！
说得企业家蠢蠢欲动。
靠！深圳难道尽出那种开着路虎，随便给人开额度的官马类人物吗？一路人肉走来，眼看就奔三了，这座城市怎么也该是丰润惹人的少妇了，怎么伺候她的，依旧是一帮豆浆男呢？
4
会完私交，就得聊正经。而正经，总是潜伏在餐桌的酒杯里，深藏在歌厅的乳沟中。
他的老子曾一度做过党魁。他老子百年那次，泡网曾遭封杀。在车里，他拍着我的肩膀指着另个人说，你是托他的福，才有机会认识我。是的，我得承认，他人高马大，风流倜傥，有资本在大堂公然搂抱所有服务生强行亲吻。这座城市，本来就是一帮太子党扛着各色彩旗，伙同外商开辟的后花园。
然而在歌厅，他对歌女的行为让我替他老子在地曹害臊。共产党的天下别人家的女儿，想咋折腾就怎样折腾，谁好意思不折腾？身为草民的我黯然退场，对所谓的正经早已索然。
回到空旷的寓居，启开啤酒，孤零零地打开电视：
一米阳光！
丽江、上海、温哥华。遗产、公司、浪漫。苦守八年的爱情，用3天时间在丽江终结，留下一个巨大的疑团，让貌似殉情者的妹妹来破解。
早已麻木的我被巨蜂猛蜇一口，痛在心头。
无可救药地想起她来。
5
她是我的妻子。曾经的小龙女。
那年夏天，在深圳一个叫做小梅沙的海湾，我们去游泳。游客如过江之鲫，我在令人目眩的人头中把她弄丢了。我在如蛹人头中寻找她，气急败坏地大呼她的名字，疯狂地跑向沙滩，绝望地要求广播她。她哭了，她说我是真的在乎她，决定嫁给我。
困守八年的爱情也是被一场貌似浪漫的外遇击碎。她在遗书里这样写道，我爱海，爱大海，在海边，才能感受到你的爱。请把我的骨灰撒到海里，来世变成一条小鱼，继续跟随你。
我没有遵照她的遗嘱，把骨灰撒向大海。而是带了瓷像，在去年，她走后的第35天，在一个朋友的陪同下，重回她决计嫁给我的海滩。
海滩，竟如公墓一般寂静。
本来租了快艇，打算将她安置在稍远的海域，可水手闻之色变，掉头上岸，让我退票。只好绕行西岸，在礁石上摆放瓷像，反复播放为她写的歌：
我问过水中的月亮，有没有相爱的的姑娘。
流浪的我我不敢问自己，为何还不、为何还不回家乡？
那条白鷺飞舞的小河旁，爱过我我也深爱过的姑娘
我的无奈谁会知道，她的柔情依然在我心中荡漾！
水中的月亮请你告诉我，怎样才能叫她回到我身旁？
水中的月亮请你告诉我，怎样才能叫她回到我身旁？
留下一首无奈的情歌，唱了又唱 唱了又唱……
当电池用完，高吭悲怆的歌声只剩下哽咽，我一猛子扎入海水，游向最远处露出海面的礁石。伴我前往的朋友吓呆了，让巡警把我从礁石弄上岸时，早已体无完肤。
那海水涌动的礁石，是我葬送爱情的墓地。
一米阳光射穿了我的胸膛。
深圳，你这座诡异的城市，让劳资该怎么来说你！
吃完晚饭，朋友把我撂在深圳，一踩油门回广州去了。
深圳于我，不是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不是向世界打开的一扇窗口。
是一个充塞耳鼓却遮蔽双眼的地名。
是一派狼藉的战场。
是一方孤绝的墓地。
第一次踏上这块土地，该是15年前了。那是一次清算初恋情债的奢侈之旅。
她那时刚从部队转业，未曾安置，随姐夫的好友来深圳开宾馆。
而我，领取了有生以来的处女月薪，前所未有的富有着。
大咧咧在宾馆宿舍找到她，却执意要我经过厨房从后门溜出去吃刚登陆内地的麦当劳。记得吃了炸薯条。我说没我爸炸的好吃。似乎为这掐了起来。我的老土让她失望，但她为了怕让正在大堂的大姐发觉，而让老远跑来的我溜后门，更让我光火。忘了是怎样平息战火的，麦当之后还是手拉手去看了场电影，中南海保镖。她让我去买票，随后诡异地问，刚才在窗口有没有女孩主动要陪你看电影的？问得我耳根直发烧。80元的票呢，摆到今天仍让人望而止步。那时的深圳，真是个烧银子的锅炉，卖春的姑娘们，捞够之后，如今大多是像模像样的老板娘了吧？
李连杰做回保镖，把智利占为私产。劳资花钱看他做保镖，却落个鸡飞蛋打。在回宾馆的的士上，可能受保镖的感染，她开始回想起浪漫的部队生活了。她说她爱的其实是那个温州战友，他为她去偷吉普被送进监狱也不后悔。
忘了当时在哪条大道奔驰。我断然叫停司机，打开车门越过栏杆跑到对面，叫了的士背道而驰。
夜宿南油酒店。
第二天去野生动物园，在铁架上俯瞰没精打采的虎群，顿生杀戮之气，一口气买了10只小鸡扔下去，想看虎辈的兽性。可扔下去的每只小鸡都扇动着翅膀藏进树丛中，该死的老虎就是不闻不问。
灰溜溜的我只好灰溜溜地打道回府。回程的旅游巴士，在漂亮跟车员的鼓动下，每人得表演一节目。五音不全的我用干瘪的嗓音，唱了早先和她中学时改编的一首歌：
掰掰（土话，瘸子的意思）想参加红军
可红军他不要掰掰
只因为掰掰的屁股翘啊
容易暴露目标
掰掰找到了团长
团长也是个掰掰
只有掰掰才同情掰掰
掰掰就光荣参军了
连长叫掰掰去送情报
掰掰才闪到半山腰
只因为掰掰的屁股翘
被白狗子发现目标
白狗子一发现目标
冲上去就是两刺刀
嚓！嚓！
为了革命为了党
掰掰光荣牺牲了
（旁白）一个掰掰倒下去
千万个掰掰——站起来了
不懂情为何物的我，用这调侃的小调，盘清了初恋的情债。数年后，当电视剧《长征》用十送红军作主题曲时，想起那被篡改的歌词，曾是和她共同的记忆，不由恶毒地笑了。
2
与深圳亲密接触，缘于可爱的小天使。
小天使的父亲曾是军人，因出海贩运，蹲了监狱。年轻的妈妈，抱着刚出生的她，在深圳租民房住下。
那时节，各地民工如潮涌来。来了就得睡觉，睡觉就得盖被子。年轻的妈妈发现了这个颠覆不灭的真理。于是买了缝纫机，在狭窄的民房做被套。潮汕人好抱团，她把做好的被套放到老乡们开的士多店低价出售。销路好得惊人，扩大生产就顺其自然了。
小天使5岁时，年轻妈妈成了中国第一家寝饰实体企业的董事长，眼光也提到了打造品牌价值的高度。最初单是为她写了企业歌。每当近千职员齐唱罗兰人，她的成就感总不亚于当年老毛收听从卫星传来的东方红。于是决定拍摄影视广告，要让“提升所有人睡眠质量”的罗兰人形象，传播海内外。
精明的助手暗示我她有个女儿，5岁了，是位可爱的小天使。她也乐得把小天使叫来炫耀一番。自然卷发，大眼睛，圆脸蛋，粉嫩粉嫩的，一笑两酒窝，装的下小黄豆。芭蕾跳得可棒。她强调。于是，以提升所有人睡眠质量为诉求主题，以小天使为诉求主体，以芭蕾为诉求形式的拍摄脚本，闪电般达成共识。
在摄影棚，搭了一张长达12米的床，特制的豪华床饰格显气派，那是小天使的舞台。当小天使从繁星闪烁的夜空扇动翅膀飞来，双手一撒，干涸的大地顿时生机盎然。可每当小天使吊上空中，动作还没展开，她就要求放下来。如此三番五次，忍无可忍的我大喊剧务清场。她是东家，也是母亲，哪肯出局？弄僵了。我说，在摄影棚，我说了算，谁也别来干扰。她说，我出的钱，我就得有说话的份。她像一只双眼充血的母狼，随时扑过来，冲脸就是一爪子。摄影把我拉到一旁说，你没看到孩子一吊上去她就心揪得紧啊？算了，坚挺的乳峰，总得不断经过被强奸的磨砺嘛。
广告拍的惨不忍睹，后遗症是如何收到30%的余款。每月去深圳一次，助手总是高规格的招待，星级酒店，KTV，叫来一大群陪唱女郎，然后领个万儿八千打道回府。这样往返深广好几回，成了不用上班却每月前往领取高薪的编外罗兰人。
最后一次是提了一打啤酒去的她办公室。隔着大班台，和她闲聊。聊不到一小时，大班台上就躺着八个空易拉罐。她低头一看，还有四大金刚在地上坚挺着。于是电话财务，问还有多少余款未付。清爽的很。
十来年过去，小天使该念中学了吧？商海逐鹿，罗兰寝饰也该一路好运相随，足可应付眼下的所谓金融海啸吧？
已为人父的我，也似乎读懂了摄影棚里，那对母狼般充血的目光了。
3
站在阳台，可以看到机场孤傲耸立的两个血红大字：深圳。
航班飞降，人来人往，各怀目的。我知道自己这次应约前来，不会是单纯的怀旧之旅。
确有一些故交散落在这座喧闹城市。但能肆意骚扰的，屈指可数。
李是一个。接到电话便驱车赶来。找一湘菜馆，随便点两道家常菜，下啤酒。一喝10来个小时，瞎聊，压根没有营业额上亿公司CEO日理万机的架势，这让我活生生窜出些许感动。
谭是一个。骂过爹操过娘，但每次分道扬镳，再见面总好似啥也没发生过。
谭被评为07年度上国所谓的十大策划人之一，我怀疑熊市就是让这些策划大师的冲天牛气硬熏出来的。谭和李截然相反，他的时间是用白花花的银子来度量的，遇到的不管是人是鬼，三分钟内就能扯出一颇具前景的合作项目来。去他办公室时，正眉飞色舞地向一可爱的企业家描述一幅美妙画卷。旁听许久才弄明白，他们所经营的518创意园，虽然嫁接了北京798的部分精液，收罗了一些流浪艺术家，实则是为各类设计师的创意转化为工业产品搭建平台。场地不够，真正的画家们便被挤到后排低矮的创库。他在鼓动企业家出资，把一墙之隔的小区一、二层全盘过来，招引一批原创油画家入住，创办艺术劳动市场。
这企业家原是手机电池生产厂商，平生爱好收藏各类牛雕，便宜的两三千、贵的五六万，长年累月，竟收藏了一千多头，专买几套房子供奉。金融海啸一来，企业难以为继，便想把厂门关了，鼓捣些新鲜玩意。
谭说，你养几百号工人，还不如伺候一帮落魄艺术家。只要他们入住，每人送你一幅画，还不是小菜一碟？一旦有人成名，比你收藏的那一千多头牛，值多了！
说得企业家蠢蠢欲动。
靠！深圳难道尽出那种开着路虎，随便给人开额度的官马类人物吗？一路人肉走来，眼看就奔三了，这座城市怎么也该是丰润惹人的少妇了，怎么伺候她的，依旧是一帮豆浆男呢？
4
会完私交，就得聊正经。而正经，总是潜伏在餐桌的酒杯里，深藏在歌厅的乳沟中。
他的老子曾一度做过党魁。他老子百年那次，泡网曾遭封杀。在车里，他拍着我的肩膀指着另个人说，你是托他的福，才有机会认识我。是的，我得承认，他人高马大，风流倜傥，有资本在大堂公然搂抱所有服务生强行亲吻。这座城市，本来就是一帮太子党扛着各色彩旗，伙同外商开辟的后花园。
然而在歌厅，他对歌女的行为让我替他老子在地曹害臊。共产党的天下别人家的女儿，想咋折腾就怎样折腾，谁好意思不折腾？身为草民的我黯然退场，对所谓的正经早已索然。
回到空旷的寓居，启开啤酒，孤零零地打开电视：
一米阳光！
丽江、上海、温哥华。遗产、公司、浪漫。苦守八年的爱情，用3天时间在丽江终结，留下一个巨大的疑团，让貌似殉情者的妹妹来破解。
早已麻木的我被巨蜂猛蜇一口，痛在心头。
无可救药地想起她来。
5
她是我的妻子。曾经的小龙女。
那年夏天，在深圳一个叫做小梅沙的海湾，我们去游泳。游客如过江之鲫，我在令人目眩的人头中把她弄丢了。我在如蛹人头中寻找她，气急败坏地大呼她的名字，疯狂地跑向沙滩，绝望地要求广播她。她哭了，她说我是真的在乎她，决定嫁给我。
困守八年的爱情也是被一场貌似浪漫的外遇击碎。她在遗书里这样写道，我爱海，爱大海，在海边，才能感受到你的爱。请把我的骨灰撒到海里，来世变成一条小鱼，继续跟随你。
我没有遵照她的遗嘱，把骨灰撒向大海。而是带了瓷像，在去年，她走后的第35天，在一个朋友的陪同下，重回她决计嫁给我的海滩。
海滩，竟如公墓一般寂静。
本来租了快艇，打算将她安置在稍远的海域，可水手闻之色变，掉头上岸，让我退票。只好绕行西岸，在礁石上摆放瓷像，反复播放为她写的歌：
我问过水中的月亮，有没有相爱的的姑娘。
流浪的我我不敢问自己，为何还不、为何还不回家乡？
那条白鷺飞舞的小河旁，爱过我我也深爱过的姑娘
我的无奈谁会知道，她的柔情依然在我心中荡漾！
水中的月亮请你告诉我，怎样才能叫她回到我身旁？
水中的月亮请你告诉我，怎样才能叫她回到我身旁？
留下一首无奈的情歌，唱了又唱 唱了又唱……
当电池用完，高吭悲怆的歌声只剩下哽咽，我一猛子扎入海水，游向最远处露出海面的礁石。伴我前往的朋友吓呆了，让巡警把我从礁石弄上岸时，早已体无完肤。
那海水涌动的礁石，是我葬送爱情的墓地。
一米阳光射穿了我的胸膛。
深圳，你这座诡异的城市，让劳资该怎么来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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