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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会儿。
夏天，我们听孙敬修。冬天，我们听《说岳》。
记忆最深刻的，就有一个是连挑金营十一辆铁滑车的高宠。
最可惜的是高宠死得太冤枉了，不是自己力气不够，是胯下的马禁不住力。
尤其记得那句：“高宠就被那铁滑车碾成个稀巴烂（！！！）”。
大家听得很扼腕。

那几年的冬天，都下大雪。
小孩们苦中作乐。

早上踩着比鞋还深的雪。“嘎吱嘎吱”去学校。
中午的时候，整个操场全冻上了，校长亲自带队在操场上玩“老鹰捉小鸡”。
大家互相牵着衣服后摆，在整个冰面上滑来滑去。
用刘兰芳的话来说：那真是“人欢马叫，好不热闹”。

“大小鬼”他们从家里弄来几个轴承。
又在学校木工房找了块废板子。
“叮叮铛铛”敲出一冰车来。
前面加上一帆布带子，可以拽着冰车跑。

好家伙，这玩意当天就成了热门旅游项目。
几个家伙猜拳，谁输了就拽着小哥几个在操场上跑一圈四百米。
跑完下来，都跟拉雪橇的爱斯基摩狗一样，满嘴出热气。
老师们也有看见的，懒得管。
玩冰车嘛，这能出多大的事儿？

玩着玩着就出事了。
因为我这种小混蛋想起了挑滑车的高宠。

学校里有一大下坡。
从那坐着冰车下来，能一溜轻烟滑出很远。
我拿根棍子站在坡底下，对着坡顶的小王指指点点。
小王喊：让开，不让开撞死你！
我学刘兰芳老师，喊：这黑呼呼的什么玩意！给爷爷一边去也！

小王唰唰地往下滑。
要么是他身体轻，也是我运气好，棍子一挥，滴溜溜居然把他拨开了。
小王“呱嗒——哎哟喂”摔一边花坛里。
好么！这下周围的人全来劲了。

大家挨个当高宠。
挑完一部，旁边还有人喊：哇呀呀！这个南蛮连挑十一辆‘铁滑车’，真是楚霸王重生，好生厉害！
嗯，旁边这个“有人”是我。

当然，大家都还是有点配合意识的。
不会有人硬撑着不倒。
互相给面子嘛。你枪（破木棍一条）来，我车倒！
挑枪的人要讲究一个“四两拨千斤”的力道。
车上的那个更要倒得潇洒。要么飞身扑入花坛，或者腾空跃起，踉跄落地。还有的自己半空中加台词：“好枪法”。
很有点，人人当好金兵来给宋军争光的意思。

放学的时候，大王念叨着第二天要多做几部冰车。
连挑十一部冰滑车！那多爽啊？！我当天晚上翻来覆去全是做这样的梦。
梦里把同学们挑得死去活来的。

第二天是很美好的一天。
虽然大王言而无信，没做新冰车。
但，不碍事。
简而言之，一到下课，我们就杀去冰坡，在那上面摸爬滚打。

可是就有那么乐极生悲。
小王牵着滑车上坡。
我们一群人都站在坡底下等着他下来呢。
奇怪，半天没下来。

大家骂起来：小鬼！赶快啊？！
还是没人答应。

我们只好上坡去看。
没人。
地面一片雪白，只有稍前面一点，有块黑。

大家凑过去。
小王站在那里，左手抓着冰车，右手揪着路边的树枝。他的羽绒服撑得像个救生衣一样堆积在小脸周围。
在他红红的脸蛋旁，缓缓漂荡着一块块带着雪花的大便。（难怪他死闭嘴不喊“救命”）
这小子掉粪坑里去了！

后来（过了些日子），我问小王，“你怎么就掉那里面去了啊？”
小王很羞涩。
他边说边比划：“我想走远点，再走远点，然后飞身扑到冰车上，滑下去……”
“然后呢？”
“然后，我后脚一个踩空——‘噗通’！”

嗯，不知道高宠知道有金兵这么倒霉，会不会含笑九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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