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一三日
伴随着暖暖的朝阳,火车驶进了Aswan。我伸着懒腰下了火车,
正在盘算如何找旅店,迎面来了两个人问要不要酒店,我答应了
一声,把登山包交给夥计,那人拎了一下,一声嘟囔,哈腰把登
山包扛在了肩上。走到他的出租车旁边,我问那司机价钱,他回
答说:“你放心吧,不远。”
我说:“你不告诉我多少钱我怎么放心?”
他说:“20镑” ,我冷笑一声,扭头就走,他连忙拉住我说:
“那就10镑” ,看着他狡诘的小眼睛,我知道给他5镑都算多。
果然,车走了几百米,拐两个弯就到了,要是当地人打的,这个
距离付2镑也就成了。
小旅店非常简陋但还干净,32镑的房费比开罗便宜了一半,我于
是住下。
在埃及打的是门学问,几乎没有外国人能逃过挨宰的命运。埃及
的出租车不打表,收多少钱全凭司机的良心和乘客的长相,而当
你不幸地长着一副非埃及人的面孔时,几乎没有司机会有良心。
我在悉尼碰到的一个埃及移民出租车司机告诉我的诀窍是,一定
先讲价后上车,价钱见面砍一半。我自己的经验是到一个地方先
看地图,10公里内的距离10镑绝对够,而且出门前问问酒店的服
务员也是个好办法。埃及当地人打的不讲价,因为他们知道该付
多少车费,如果是黑衣寡妇的话,很多出租车司机甚至不收费,
Abdel就经常干这种事,有时还暗示我给点赞助什么的。
下午,我歇息已毕,收拾好相机包出门,在江边找了条
Felucca,顺流漂将下去。
尼罗河上最有特色,最浪漫之旅就属这Felucca了,这是一种有
数千年历史的单帆小舟,可坐10人,由一名舵手操纵,全靠见风
使舵在水上行走。
我的舵手叫Nadi,皮肤黝黑,一看就是Nubia人。Nadi放声唱着
歌,黑黑的面孔在阳光下放着快乐的光芒。
尼罗河上白帆点点,小舟走着之字在水面上蛇行,我躺在甲板
上,迷迷糊糊地看着撒落在白帆上的光线一点点变暖,变黄,变
红。Nadi的歌声渐渐逝去,我问起Nubia民族的事情,立刻,愁
云浮上他的脸颊,他的声音不再洪亮,英语开始破碎,他向我描
述他那如天堂般美丽,如今沉在水底的故乡,讲述他背井离乡,
寻求另一种生活方式的艰难。金色的光线在Nadi黯然的脸上跳
跃,他苦涩的声音化作浓浓的乡愁笼罩在Felucca上,即使尼罗
河的清风也不能化去。
我躺在在辉煌金光里飘荡的小舟上,陷入一种半催眠状态,这种
乡愁只有游子最懂,只有孤独的人最懂。我想起了阮义中在他的
“当代摄影大师” 一书里评价Bill Brandt照片时讲的话:“‘未
来’ 是‘现在’的故乡,‘永恒’ 是‘刹那’ 的故乡,‘宇
宙’ 是‘个人’ 的故乡。。。。。。”
Leica M6, 35/1.4, TMX
Aswan, 12/13/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