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日 => 12 道班
停在定日的原因是哈苏想在早晨拍摄斜格尔寺。但早晨天亮的时候,
外面下了细细的雨。于是我们继续前进。
据说前进的代价是有时候必须先后退。按照这原理,我们先退回了阿兹镇。
在气象宾馆对面一家四川店吃了中饭。价廉物美。隔壁单间里几个美国人
用普通话和说四川话的老板娘讨论着什么。原来他们在对面的宾馆用餐,
宾馆想斩他们一刀。不料这几个家伙是中国通,当即离开到对面的这家餐
馆。而那想斩人的老板居然追过来说要告该店违章接待外宾 :)
阿兹的藏刀是很有名的。吃过饭哈苏找了个修车铺风急火燎的让人帮他把
加得过满的机油放掉些。我们则去市场找真正的藏刀。转了一圈,最后有
个很热心的小学生上了我们的车,带路去找做刀的人。
在一栋院子里有一匹马两条狗的藏楼里,我们找到了一个做刀的工匠。马
达买了两把藏刀。刀匠开价85元一把。马达还价两把150元,刀匠很
坚决的摇头说不行,必须要140元。
继续西行。
哈苏驾驶的路虎依然做为开路先锋。我坐在乘客位置上不时用GPS测定一下
方位。路况良好时还能掏出笔记本写点记录。
又要过河了,河面挺宽,但水看上去不急。河边停了道班的一个小手扶拖拉
机。我们小心翼翼下了河。跟随的两辆车在河边停下看着我们。马上要到对
岸的时候左前轮忽然猛的沉了下去! 坏了,遇到了河底的暗沟了。哈苏一脚
把油门踩到底, 猛打方向盘。车头带起一片水浪冲出了大坑。猛的歪在了河
岸的淤泥里。后轮又被卡住了。
指挥了后继的两辆车绕过刚才的暗坑。等他们顺利过河后,开始放钢缆准备
拖路虎出险境。哈苏依然在驾驶座上。马达和亦诺站在车侧研究着情况。沿
了来路大模大样的来了两辆西藏运输脊梁的东方大卡车。第一辆满不在乎地
沿了我们的方向长驱直入。不等我们反应过来,它已经陷入了也许比我们刚
才更深的一个大坑。满载的车身猛地就往路虎和站在她身边的队员们倒来。
马达和亦诺反应飞快,转身逃离了险境。哈苏半身已经窜出了路虎专为这类
紧急情况设计的硕大的车窗准备跳水逃命。东方车稳住了。
我发现我一直举了990,机械地记录下了这惊险的一幕。
下午在路边发现了两只黑颈鹤。哈苏的心脏狂跳。据说黑颈鹤属于世界级
的珍稀动物。在西藏的夕阳照耀下的群山环抱中忽然见了,自然让我们大
为动心。在两辆越野车的掩护下,我们的路虎悄悄的下了路基,慢慢的向
黑颈鹤掩去。车越走越慢,车头越来越低,赶紧放下车窗看去,两个前轮
已经深陷泥摊了。马达的切诺基跟了下来。放钢索,倒车。回到了硬地上。
那黑颈鹤依然自在的在远处的浅湖边嬉戏着。我借了马达的EOS100-400/L,
很难得的掏出CANON A2E;哈苏抗了巨大的三角架和4X5;拖老捧了他的
HASSELBLAD,成一个扇面,我们慢慢走近。知道这瞬间可能转眼即逝去,
我一面靠近一面不时的按了快门。远处的哈苏支起了三角架。黑颈鹤腾空
而起,追拍了几张。可以看见那黑颈鹤在更远处已经着陆。
(
在西藏自然环境中的黑颈鹤:
http://infodaily.com/cgi-bin/forum/viewpost.cgi?which=photo&id=60412
)
我们重新会合。近晚的光线给远山镀上了一轮金黄。
“我和这两个家伙拼了!”哈苏很冲动地吼着。肩膀上的三角架在我面前抡
过一个半圆。于是他一耸肩把有我半人高,装满器材的大包背了起来。吊在
脖子上的三角架抡到了胸前。大踏步义无反顾的向了夕阳走去。
想了刚才在沼泽里陷车的一幕,我有些心有余悸。就小心翼翼的跟了他走去,
想了也许我会有机会在他扎了两手被泥沼吞没前能按下快门,然后再拽下他
的装备包,如果还有空就把他顺便救出来。一直到了湖边,哈苏居然没有陷
下去。只见他把两只大靴子嗖嗖的拔了下来,一甩手挂在了脖子上。稀里哗
啦就下了冰冷的湖。我顺手拍了张水里的狼。
(
哈苏在工作:
http://infodaily.com/cgi-bin/forum/viewpost.cgi?which=photo&id=62059
)
回到车边,用望远镜看着远处的哈苏。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围上了一圈
孩子在看我们。一个不知道是年轻的母亲还是早熟的姐姐背上背了一个小男
孩,夕阳照在他们身上,如雕塑。远处走过两个背着全部的行装的孩子和他
们放牧的羊群,不知道要多少天才能回到家里。
望远镜里,那两只黑颈鹤振翅而起。眼睛瞪得溜远,生怕失去她们的行踪。
哈苏踏了冰河,牙齿冻了得得打架的会来了。边上跟了个穿了脏脏的衣服,
同样光了脚丫,却满脸不在乎笑嘻嘻的孩子。
继续西行。
西藏的国道,每隔10公里左右就有一个道班。有一个很统一的标记:圆圆的
中间几个笔划,有些象美国越战时期的和平斗士的标记。道班的房子都是内
地某什么什么单位捐献的,用个亮闪闪的铜牌刻了嵌在土墙里。
转过一个大弯. 忽然的就发现离路边数百米处,居然有一群7只黑颈鹤。太阳
已经很低了,远处的山已经开始变得橙红。我和哈苏对望了一眼。方向盘一转
我们又下了公路。这次学了个乖,早早的就把车窗放下了,我把身体探在外面
看了前轮。
鹤慢悠悠的在阴影里渡着。我们的车轮一点点深入沼泽。等我们意识到我们又
陷入了泥潭时,再想退已经太晚了。车很快的四轮都陷了进去。底盘着地。鹤
依然在不远处悠哉游哉。
反正车已经陷了。用对讲机通知另外两车准备救援后,哈苏和我都从窗中爬出,
支起了三角架。测光。设定。 然后一点点靠近,等待鹤群起飞时反衬在夕阳照
耀着群山上的瞬间。鹤终于起飞了,却很再次的戏弄了我们,紧贴了地面的阴
影而去。我们苦笑了对视着,背后是深陷在泥沼中的路虎。
这次陷得比第一次惨多了。底盘已经完全着地,车轮跟本就不再用得上力。用
工兵锹去挖,半锹泥浆半锹水。当两根尼龙拖缆都被拉断,唯一的钢缆也断了
好几股后,路虎如一台被泥浆环绕的推土机,没有移动几寸。 我们不敢再硬
拉了。马达带头,每人五锹地和大地和高原稀薄的空气奋斗着。哈苏一次又一次
跪在了地上调整拖缆的角度,每个人都成了泥人。
下面是马达写的回忆:
“ 先用绞盘直接拉,失败!
两辆车同被陷的车呈三角形同时拉,拖绳断!
采用动滑轮加U型钩加大一倍拉力,ROVER没动,固我车倒往前滑了最后固定
动滑轮的钢缆齐刷刷地崩断!
五个人每人挖五铁锹,排着队轮流干,全累得手脚冰凉心脏一会儿跳一会儿
不跳,血压直线上升,趴下了! 最后我急了,我靠,都半夜了,狼也都出
来了;咱们这是在干吗呢?!
最后一招了:从车顶架上卸下3吨拉力一米高的起重千斤顶,把ROVER的PG给
升起来一点儿,一米高的千斤顶80%都陷泥里了,拖老的车在我车后面拉着我
车,我用动滑轮通过绞盘拉着哈苏的车,这样我车被夹在中间冒着被两头撕
开的生命危险。
我喊123,我一按绞盘电钮,一诺,石头,哈苏三人使劲把ROVER连抬带推,这
ROVER开始活动了。。。。。。
要说这ROVER也是罪有应得,拉出来一看后PG被起重千斤顶给顶鼓起来了,右
后减震弹簧错位弹出,从那时期ROVER一直瘸着右后腿坚持到喀什。 ”
这次陷车,我们的团队精神接受了考验。全队6人,没有一个装熊的。经过4个多
小时才把车救出来。回到路基上时,恍然有隔世为人的感觉。
已经是子夜时分。无月。满天的星光灿烂。心里很宁静。
坐在路边稀里糊涂的赛了点干粮后,我们决定后退到12道班借宿。当三辆车亮了
大灯停在道班门口时,里面早已黑寂无声。拨开大门的锁,哈苏进去挨个门轻轻
地敲了。许久,终于有一盏油灯亮起。据说道班的工人们很习惯这类半夜敲门借
宿的事情。我们很天经地义地有了两间房间,有了热水泡速煮面。和能说几句汉
语,很面善的主人聊了几句后,我们拉开睡袋。
一天的疲劳和激动,很快就都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