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IKON F5 NIKKOR 80-200/2.8EDIF
BOGEN 055C, 3055
FUJI PROVIA 100F F/4 1/2
做功课的道士。用200头的唯一原因是不愿意让我的出现打扰了他的清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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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有些晚了,游客们也渐渐散去。正准备离开的我,却忽然被一阵洞萧的
悠扬吸引,再移动不得脚步。萧声来自侧门一个厢房。吹箫的是一个40开外
的中年人。他的面前摆着的是半桌待价而沽的青城竹箫和一种壶状的仿古乐
器(勋音)。中年人姓高,不住在观中,我称他为高先生。高先生用他的箫声
吸引游客来他的小摊上驻步。我便被吸引得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一坐就是
个把小时。高先生见来了爱箫的,便不顾生意,给我泡了碗青城的茶叶,使
出浑身解数,一首首地吹着。一管简简单单的竹箫,忽然就有了灵魂。
旁边坐着的是一位着青衣扎发冠的道长,陪了叨着茶,在乐曲间闲聊几句。
我给正吹着箫的高先生拍了几张照片。乐曲间歇的时候,转身又问道长是不
是也可以给他拍摄几张。高先生发话说,这位道长便是当下青城山上清观的
掌门人。
几乎把手里的茶叶水泼了一桌子。武侠小说看了无数,今天居然真的遇到了
青城派的掌门人,很有点不可思议的感觉。当家的姓刘,排行明字辈。在上
清二十年,85年接任的掌门。和刘当家的聊得热闹。高先生奇怪地说,刘掌
门的平时很少说话,今天够高兴的。刘当家的一拍手说,陈师兄咱俩够有
缘,今天就别走了,在观里住下,我们慢慢聊。山上手机没信号。山门外的
IC电话坏了个把月也没人来修理。当家的把办公室的门开了。我给山下成都
城里的旅馆打了个电话,说今天不回去住了。刘当家的亲自去给我开了间客
房的门,让我把一身的相机器材先放下。今天夜宿青城山。
上清观和现在中国大大小小的寺观一样,走的是以寺养寺的财政经营。观里
有自己的客房部和餐厅,挣点游客的银子补贴道士们的日用。而大部分的蔬
菜和茶叶就是本观自产自销了。给游客的餐厅是荤素兼营的,掌勺的陈师兄
知道我也姓陈,跑出来拉了我用我不怎么懂得四川话很热烈地开始说起他的
历史和他的厨艺。而我既然是掌门的朋友,自然不会合一般游客一样在餐厅
吃荤。和陈师兄讨了个大海碗,下到后院道士们用饭的大食堂讨了半碗米
饭,和他们一样用大铁勺淘了些清素的菜在上面,就挨了灶头香甜地吃了起
来。对面一张八仙桌。先前见到的照顾薛大门神的白须老道士被一群后生道
士们簇拥着坐在那里。当家的告诉我那是李师兄,和他一样排在明字辈,道
号明义。上清宫属全真一脉,按入门先后排长次,所以当家的年轻,却成了
师兄。
吃过晚饭,就了大厨房的水龙头把海碗刷干净放回原处。当家的拍拍我的肩
头,走,出去转山。所谓转山,大抵是道士们散步和做功课的一种别称。或
者几人,或者独自在观前观后的山道小径上漫步。当家的带了我从山门出
去,穿过张献忠的练兵场,沿了弯弯曲曲的山路走去后山。那里有一道十多
丈的深沟,据说是张大帅当年仇恨四川人在此杀人弃尸的地方。而沟的尽头
是一道悬崖,上面是一个用干枯的树干和茅草搭建的凉台。天色有些晚,山
沟里有薄薄的雾。刘道长若有所思地说,这地方天好的时候能看好远。回去
的小路上,两个小道姑在拣野山栗。据说这山栗比板栗好吃,而且可以就这
么生的吃。我剥了一个放在嘴中,果然是满口清香。
和道长在一个草亭里一直坐聊到天色全黑才回到观中。游客早已散尽。高先
生也收拾了他的摊子下山回家了。道长和我的性质都很高,便在先前高先生
吹箫的侧屋坐下。观中有四川特酿的米酒,甜甜的度数不高却有后劲醉人。
刘掌门告诉我这观里能乐曲的道士很多,我便很想再听些道家的乐曲。小王
师兄应该比我年轻。在这出家多年的他热爱箫乐。在师傅的示意下,他捧出
了一管精雕细刻的八孔箫,十指轻按,一缕悠悠的竹音飘然而出。也许是因
为母亲在四川生活过多年且喜欢吹箫的原因,从小我就对箫有一种难以名状
的喜爱。而去国多年,竟然就没有机会再接触这简单却极赋表现力的音乐。
忽然在这幽静的青城道观的夜里,就了老君台依然点点的烛光和飘渺的轻
烟,细品雍容的道家雍容的风度和传统箫乐的幽深缠绵。一曲已尽,小王师
兄便请掌门人和着他的洞箫吟唱一曲。竟然就是我极为熟悉的苏武牧羊的曲
牌。掌门人的嗓音极尽感染力,词谱和道家的哲学有关,一时听不明白,而
从小听母亲吹奏过无数遍的苏武牧羊曲,就足以让我把杯中酒一饮而尽,闭
上眼,让思路从青城山的夜慢慢升腾,就着后殿中传来的不紧不慢的木鱼敲
击和晚课声,飞去寒风呼啸中的关外荒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