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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摄影的本质？


编译 顾铮
文章来源：《艺术世界》杂志　　


---杰夫·沃尔谈摄影

沃尔1946年出生于加拿大的温哥华。197O年，毕业于不列颠哥伦比亚学院艺术系，获得硕士学位。
197O－1973年，在伦敦大学的考德鲁特美术研究所学习。1976－1987年，任加拿大温哥华萨伊蒙·阿莱沙大学艺术中心副教授。1978年，在温哥华的诺瓦画廊展出灯箱作品《被破坏的房间》。

此后，在世界各国的主要美术馆与画廊举办了许多个展，并参加
了许多团体展览。1997年；参加卡塞尔《文献展览X》，首次发
表黑白摄影作品。他现为不列颠哥伦比亚学院艺术系副教授。


问：人们一般认为你作品的代表形式是彩色透明片乌灯箱。但最
近你展出了黑白摄影作品。

答：实际上从我开始以摄影的方式做作品以来，我就一直在考虑
黑白摄影这个问题。本来在1960年代的时候，大家都已经接受了纪实摄影基本上是黑白摄影这种看法，我就是从那时开始从事摄影的。但是过了十几年，我开始了彩色摄影，因为我对绘画效果产生了兴趣。不过，我已经明白了摄影一直有两兄弟：彩色与黑白。我一直对黑白摄影这个事物的特质抱有兴趣。灯箱在彩色摄影中也是一种特殊事物，它可以使人充分感受到光的存在。可是，就"光"而言，我发现，在某种本质意义，上黑白摄影最为完美。透明片与黑白摄影不是与光关系最密切的媒介吗？此外，只是从观念上来说，做一做与至今为止一直在做的工作不同的工作，也令人高兴。二十多年前开始考虑这事，终于下了决心要做，为此作了一两年的准备，在1996年开始了黑白摄影。
现在，我己经把黑白摄影看成是自己工作中永久的一个部分了。
摄影真可说是一种复杂的媒介。有人说彩色摄影好，有人说黑白
摄影更纯粹。总之，有各种各样的说法。但是，我认为这样考虑
问题的方式有点不大对。就我来说，不管是黑白摄影还是彩色摄
影，都说明了摄影各种各样的可能性，这当中蕴藏着许许多多的
探索方向。比如说，想要印放黑白摄影作品可以制作出地道的黑
色来；而如果是透明片，就只能制作出"相对程度的黑色"来。也就是说，无论从技术讲，还是从经验讲，这都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事物、采用黑白摄影这种方式，就可以做彩色透明片无法做的事。我不认为黑白摄影是"陈旧事物"仅仅是"不同"而已；黑白不仅仅是"有色彩的事物的相反"还是在色彩的"延长线上"的某种事物，我对在这个方向上的工作深感兴趣。

问：你的初期作品经常被人从与绘画的关系方面来论说……

答摄影对复杂的形态，如相互缠绕的花草树木、流水，各种偶然
的形态等显示出特别的兴趣。在摄影术发明之前，某些景况我们
绝对不能"观看"。比如说，我对北斋（葛施北斋，1760-1849，
日本江户时代的浮世绘大画家--译注）的一幅狂风大作的版画发生兴趣，是因为用被吹飞起来的纸来表示空气的流动，从美术史来说，在摄影术发明之前以这种方法作提示的艺术家也是有的；可是在摄影术发明后，我们不就拥有了对事物的新看法了吗？比如，飞溅的牛奶图像，在摄影术发明之前我们决无可能看到，这是在摄影媒介出现以后才第一次有了这种可能的。也就是说，摄影术创造了新的观看世界的方式。这就是作为艺术形式的摄影的经典性表白，而我认为这种说洁至今仍然是真实的。

说到摄影在美术史上的地位。摄影史与摄影的关系等，我认为，
我自己的摄影可以在摄影之前，亦即与绘画相似之处展开工作，
也可以不是在这样的地方开始工作。摄影继承了绘画制作的思考
方式，在摄影之前，绘画是以素描与着色的方式制作，但现在出
现了摄影，绘画仍然在不断制作。这两个时代一直是联系在一起
的也就是说，摄影继续看摄影发明以前绘画所做的事。在这个意
义上，摄影一直在模仿绘画。摄影模仿绘画，而且必须如此。这
个事实是摄影重要的一个方面。有人说"摄影模仿绘画的可能性
不会有"，可我想说没有这回事。
以前关于摄影的主导性看法是，摄影没有模仿任何事物、应该找
出摄影独特的形丈等等，我的看法不同，我觉得这是可以思考的
问题，作为摄影的独特形式之一，必然要继承以前的所谓绘画式
的思考方式，模仿在摄影中也被继承了下来。新的同时必然有对
旧事物的继承，对摄影这个媒介来说，新与继承性这两种特质都
是摄影的中心问题，现在这成了摄影的内部矛盾，也是非常引人
入胜的事。我认为，所有从事摄影工作的人都置身于这个本质矛
盾之中。说到过去发生的问题，主要原因是从事摄影工作的许多
人，只想与摄影的一个方面，即摄影完全是从过去解放出来的事
物这一方面发生关系，他们只对这一点有兴趣。这个问题产生于
摄影术发明之初，是从"摄影与所有事物都不一样"这个观点产生的问题。当然，这些人也做了非常好的工作，但他们认为好像不用理会我现在所说的问题。我认为两个问题都应该认真对待，而且在摄影模仿过去、模仿绘画的时候，摄影家也能够作为摄影家来做画家做过的事。我想要做的工作是无法以那种传统定义来确认的工作，比如"摄影与别的艺术样式都不一样"或者说"摄影是记录"等在不接受这种观念的同时又接受它们，也就是说通过采纳各种观念来从事创作。看了我的作品，你们会明白我还大量接受了基于纪实摄影传统的观念。

问：你的作品看上去是以纪实摄影的样子出现的，但实际上作品
中的一些地方是由电脑作了严密的人工合成。对你来说，数码处
理有着什么意思？

答：数码技术现在正在重写摄影的定义。摄影是一种由照相机的
前半部分与照相机的后半部分来接受各种影像的事物。所谓的前
半部分就是镜头，是成像部分，后半部分则是保存所成的像的装
置。虽然有人认为"摄影就是镜头"，但其他还有些事物也使用了镜头，因此也有人认为"摄影就是保存"当然。摄影其实与这两个方面都相关。数码技术改变的是照相机的后半部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主要的方面，而且在继续发展中。摄影所全力以赴的是事物的瞬间，而快门则决定了摄影成其为摄影。从某种意义上说，"某个瞬间"这种说法产生于定义摄影的、完全是现实的某个瞬间，然而，数码合成的情况下就不存在这样的瞬间了。在数码合成里有"瞬间"存在不过是一种幻想，在某种程度上，这已经破坏了由快门来决定的摄影，而且也破坏了摄影与时间有特别的构造关系的想法。这么一来，摄影就与其他事物更接近了。比如说印象派的绘画吧，画家要花几个小时、几个月来画一张画，但人们认为这画捕捉了某个瞬间，当然这是幻想。通过数码合成、摄影就与这类事物更相似了。摄影是"瞬间"的幻想。
也许关于摄影已经用不着去做种种实验了，这样可就太没有意思
了。摄影的形态在不断变化中。比如说，像我刚才说的，"瞬间
是理解摄影本身的方式的一种可能性。"而且没有瞬间也是理解
摄影的另一种可能性。这使"摄影是什么，这个问题变得比传统
的定义更为深奥、更为意味深长。我对定义本身没有兴趣，我感
兴趣的是我们现在仍然在探索的这个媒介的复杂性。摄影还只有
一百六十年的历史，它还是个新事物，我们还不能理解它真正的
意义。我认为在现在这个时候与摄影发生关系是一件好事。

问：对于摄影这个媒介新加上的数码的可能性，可以从外部赋予
什么意义？

答：现在还有人认为不用电脑加工是一件好事，而要坚守摄影的
经典特色的人也还有许多，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具有经典特
色的摄影作品非常美丽。这个特色是不能少的。说不制作纯粹照
片什么的是没有理由的，如果不想制作，却也没有说应该使用数
码技术的意思。在商业摄影与新闻摄影的现场可以使用数码照相
机了吧，但即使改变了某一方面，用传统的方式依赖胶卷也是可
能的，这个事实也是不会改变的吧？如果不生产胶卷，会有就此
事相互对话的场面出现，但胶卷不存在这件事至少到目前为止不
会发生吧？

在1970年代，许多从事摄影的人想与自己是摄影家的这个想法斗争。他们想把自己看成"使用摄影手段工作的艺术家"。说到摄影家，就成了要到某个地方去拍摄照片的人，而且是到编辑说"去"的地方。我们可不是这样。然而，摄影家就是以摄影这个媒介做某种事的人，因此，就摄影来说我对什么是可以做的，什么是不可以做的这一点很有兴趣。这个边界是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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