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扎是维吾尔语里农贸市场的意思。
在我的家乡四川,我们叫“赶场”;在毗邻的湘西,人们叫“赶墟”,在新疆南北,听得最多的也许就是巴扎,见得最多的也许也是巴扎。
巴扎有大有小,喀什的东门大巴扎走一天也未必走完,在星期天,热闹非凡的巴扎把几十米宽的马路封得水泄不通,从早上10点到下午8点,这里就像一锅煮沸腾的水,烈日当空,仿佛是老天在不停的添加柴火。攒动着的无数顶小白帽就像水面上不断冒出的气泡,在四处游走,而妇女头上五颜六色的花头巾就像是起风后水面掀起的波纹,和漪涟。
很多摊位只能用“壮观”来形容,绵延数十个相似的铺面,挂着花花绿绿的毛毯,一望而难以到头。数十步之遥,就是盛夏里沸腾的空气。一冬一夏,这样的奇观,也许真的只有喀什,只有新疆才会有。
在巴扎里很容易迷路,因为纵横交错的路口让人眼花缭乱,很快就迷失了方向。不懂维语的我犹如身处异邦,不解的看着同族的顾客和卖家争得面红耳赤,听着急于成交的老板用半生不熟的汉语艰难的和游客还价。这里太宏大,太复杂,太陌生,太多元,我一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它,巴扎,但却很难成为其中的一份子,哪怕是一个气泡。巴扎里流动着的是高颧骨,深眼窝,浓眉毛的民族,他们的语言是千百年来流传在塞外边疆的语言,他们交流的物品刻着深深的游牧民族的历史痕迹,像英吉莎的小刀,或者宗教的承传,如伊斯兰妇女用的各式精美头纱巾。作为另一个民族的路人,我有些唯唯喏喏的站在巴扎的旋涡中心,感受到了来自扎根这片土地的另一些民族的巨大的“磁场”,是种强大的不容侵犯的阻力,也是种久经沉淀的生生不息的引力。
有人说,巴扎是南疆的灵魂,吃透了巴扎,就吃透了南疆。巴扎的风情,来自于他的粗砾,他的不经修饰,他的原汁原味。维族老人赶着驴车悠然晃荡在路上,小毛驴儿四蹄清脆的敲打在路面上,此起彼伏。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穿着各色民族服饰,在喧闹中认真的挑选商品,耐心的讨价还价,热情的与老朋友贴面轻吻。闭上眼睛,让远方的冬不拉的铉音穿透人群,钻入耳多,仿佛掉入深邃的时空陷阱,把自己送回到西汉张骞走出的古丝绸之路。沙漠里的驼队,西域的商人都从这里走过,商贾云集,人声鼎沸。波斯人,中原人,高昌人,车师人,西亚人。。。整上演着一出盛世的大剧。
巴扎之与喀什,也许已经划上了等号。艾提尕尔清真寺和香妃墓的年龄加起来,恐怕还没有巴扎岁数的一半。静静的站在巴扎里,在周日沸腾的集市中,历史正悄悄向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