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Legend--海祭(上)

论坛:江湖谈琴作者:多事发表时间:2008-04-07 01:00
海祭

浩瀚的金草原在蔚蓝的天空下平铺出去,齐胸高的菱尖草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出明媚的金黄。谢小雨用手梳理着身边的长草,草的颈圆柔、尖扁平成菱状,如一只只撑向天空的梭枪,却又柔软 、细腻。胯下的红云见主人不急着赶路,便张开嘴咬下嫩嫩的草尖美美地嚼。小雨甩蹬下马,从皮囊里掏出八棱镜,把镜上的名星对准太阳来分辨方向。透过八棱镜的阳光分做七彩,从不同的镜面上照射出来。赤橙黄绿青蓝紫,没有光的那一面便是谷玄星躲藏的方向。小雨摸出玻璃盘表放在地下,用笔标好谷玄的方向,然后再拿出地图来铺在上面寻找列云城。列云城在北方,那是坐落在西陆极北,最靠近冰封大陆的港口。在谢小雨的地图上,列云城的位置被她用橄榄汁画了一块巨大的翡翠:绿淮玉,就是她来这里的目的。认准了方向,谢小雨重新跨上马背挥缰催马。红云颠着四蹄嘚嘚嘚地跑起来,它胸前悬挂的流石放射出灿烂的光辉将前方摇曳的菱尖草分向两旁。风在耳边呼呼地吹,飘曳的长草飘曳地起伏,一人一骑如一叶乘风的帆在金黄色的草原上自由地滑翔。

这般奔了小半天,明媚的阳光随着夜的到来而慢慢地化作红彤的夕照。高高的长草慢慢地平复,到了草原的尽头化作几缕斜锋,匍匐在安化集的墙外。安化集离列云城不过半天的路,是金草原尽头的第一座集市。自从百年前一位名叫安化的行脚商在这里搭建了第一座旅店给那些经月横穿草原的旅客点燃第一盏休息的明灯后,便再也没有回到寂静的时光中。刚进集市口,一位卖饼的农夫就对着她叫:“姑娘!新出炉的烧饼呐,吃了不饿。”他带笑的唱腔引得小雨驻足,她瞪着眼睛盯着摊位看,一个个又大又圆的烧饼外焦里嫩,发着诱人的香气。小雨想了半天,想起自己出草原前是吃过的,这会儿还不饿,便对老板笑着摇头。老板知道自己没生意做,便笑着吆喝:“欢迎来到安化!玩好啊您呐。”
小雨点头谢过,又向前走。左面有汤面,煎饼,小炒,肉丝糕;右面有灯笼果、葫芦糖、爆米花。都是吃惯的平原产品。想来是为了让横穿草原的客人有宾至如归的感觉。一抬眼,一个巨大的招牌在金色的阳光下烁烁生辉,招牌上写着两行大字:第一行是冰封大陆特产,雪山冰瓤西瓜。第二行字更大:一枚银币,一只西瓜!小雨吓了一跳:“哇!”她大叫着跑过去看什么西瓜竟然要价如此的高昂。
卖瓜的是一位身高近三米的夸父。他见到小雨连蹦带跳地向这里窜便站起来吆喝:“嗨咦,这位旅客您慢些走,看看我的西瓜大如斗,绿色的皮,红色的瓤,黑黢黢的西瓜籽黑油油地亮。雪山的土产呐你在内陆可是尝不到,这是冰封大陆的种子长在向阳开花的地方。肉美、芯甜,吃下去冰冰的凉。仲夏的时节哟,就像喝一碗雪山的琼浆。嗨咦,客人您一定要品尝咦!”他的脸上挂满爽朗的笑容,宏亮的声音让经月未见人迹的谢小雨感到分外的亲切。小雨拢缰收住红云的马蹄,两步跳到夸父的面前。小雨的身材在人族中并不算矮,一米六七的个头苗条的身态,但站在夸父的面前她的头还不到这巨人的腰间。于是她抬起头努力地向上举高自己的右手食指拼命地大叫:“骗子!抢钱!”
“您别急,也别骂,是不是骗子看货色。”夸父笑着唱着,边弯腰从身边的深井中向外提桶。井水埋在地下不受阳光,越深的井,水越清凉。夸父的两条手臂加起来有四米多,轮流交替,唰唰几把将深井中的桶提出来。西瓜一出水,碧绿的瓜皮上竟然簌簌地结一层薄薄的霜。谢小雨瞪大眼睛尖声叫起来:“不会吧?”
“这可是冰封大陆的特产。”夸父得意洋洋地把压在桶底的最大的一枚西瓜拿出来给她。西瓜有二十几斤重,比小雨的头大出好多。但擎在夸父的手上,却如擎着绣球一般。白白的霜还在唰唰地生,小雨伸手摸了摸,动心的寒气扎在手心上簌簌地痒,搞得她媚花眼笑:“哇!西瓜会自己结霜?这是什么西瓜呀?”
夸父见她开心,也跟着笑了:“这叫雪西瓜,是冰封大陆的特产。这冰封大陆啊,是九州上最寒冷的地方。终年积雪不化。到了冬天的时候,暴风雪从北到南,从西向东,席卷整块陆地。四五米高的山洞,一夜间就被埋过了顶。这样厚的雪到了夏天是融不尽的。雪最薄的时候也有半米多深。那么厚的雪草木难生。但在大陆的腹地,有一个叫做乌兰格特的山脉,那个山脉延绵千里,一直到神仙居住的天宫祁耶拉。这山有个特点:向西的一面白雪堆积。层层叠叠的雪,也不知下了多少年,也不知堆了多少年。向东的一面,却是地下生火,巨大的红色熔岩一喷就是八万米,直冲云霄,可以说是遮天盖日。黑色的岩石连绵不绝,千万年的积雪都被熔化得一干二净。就在这西面白雪,东面黑山的交接处,即有那滋润的甘泉,又有那温暖的时令。冰封大陆上唯一的绿洲卡塔尔,便是我们夸父族人的故乡。这个雪西瓜,就生在卡塔尔辽阔的平原之上。”
谢小雨听得连连点头:“好,好,你不是骗子。”
夸父伸手拦住她唱:“这位姑娘您别着急呀,听我把故事说完。卡塔尔虽然有四季之分,可却不是一年四季,而是一喷四季。”
小雨奇怪地问:“什么叫一喷四季呀?”
夸父见这位大眼睛黑眼球的人族女孩子把一双眼瞪得比铜铃还大,长长的睫毛直立在空中一眨不眨,知道自己这个关子卖得好,心满意足地讲下去:“内陆的一年四季,是因为太阳的力量在夏天最强,在冬天最弱而导致的。冰封大陆上终年积雪,因为这太阳的光辉在那里是薄弱的,夏天的热量不足以溶化积雪常年堆积而来。所以在极寒极北的地方只靠太阳是不可能有四季的。但那里的火山喷发,一喷,岩浆可以高飞八万米,那巨大的声威用山摇地动都无法形容,那应该说是天摇,地动。连寒冷刺骨的天气,都被那灼热的气流,摇得动荡。”
“哇!这样一喷,夏天就来了?”小雨长长地舒一口气,拼命眨两下眼,休息瞪酸的眼皮。
“不是。”夸父缓慢地摇头,“那样巨大的火山喷发,说喷就喷,哪里又会有万物生长的机会。荒神造万物的时候为我们考虑很周全。乌兰格特火山可不是说喷就喷的。在喷发之前,先来的是地热。巨大的山脉从内部向外慢慢地温暖起来,山雪不厚的地方就会慢慢地漏出黑土。在弥散的季节,风一吹,树种草籽满天飞舞,落在新鲜的泥土上就会扎根发芽,生出一片崭新的世界。雪山上的动物会追逐着那嫩绿的新芽离开喷发的腹地。我们夸父族人,也追着动物搬迁的脚步离开那里。最靠近山口的土地会越来越热,水汽蒸发,树木凋零,慢慢变得荒寂。等到树木花草、鸟兽人虫,都离开了火山口的时候,那里才会开始有灰喷出来。一喷就是好大的一片蘑菇云,遮蔽方圆千里。”
“哇!”小雨惊叫起来,“方圆千里?”
夸父连连点头:“知道我们迁徙到千里之外要走多久么?”
“多久?”
夸父竖起三根指头。
“三个月?”
夸父摇头。
“三年?”
夸父又摇头:“最长的一次搬迁,我们足足走了三百年。从冰封大陆的最中心,一直走到了陆地的边缘,跨过了澄海,来到了西陆。刚巧有一位迷路的内地商人走过了金草原,你猜他带的是什么货?”
“西瓜!”小雨大声地叫起来。
夸父连连点头:“对!就是西瓜!我们的祖先带着西瓜籽,在洁白无垠的冰封大陆上培育出这绝世的精品。”
“不会吧?!”小雨忍不住伸手去摸瓜上茸茸的白霜。洁白的雪霜遇到她手上的温度融融地化做清凉的水滴。
“一枚银币一个瓜,您说公道不公道?”
小雨连连点头:“公道得很,公道得很。来一个!”
夸父把瓜放在面前的树墩上,拿起刀来又唱:“这瓜切开了不红不要钱!”
“好!”小雨兴高采烈地回答。
夸父被她焦急的样子逗乐了,掉转刀头,把刀柄递给她:“姑娘,让您瞧瞧这雪山西瓜的第二大特色,您来切,我告诉您,这刀不需要用力,刃打到瓜皮上就停。什么叫做瓜熟透了,切一下就知道。”
小雨接过刀来按照他说的话把刃嚓地一声打到瓜皮上,熟透的西瓜就着裂缝嘎吧一声撑破了皮裂成两瓣在树墩上滴溜溜地打转,白色的雪霜喷洒在树桩上迅速地融化。打开的西瓜是鲜红的水沙瓤,黑黝黝的饱满籽,水灵灵的透心凉。小雨高兴地叫起来:“哇!哇!”她边叫着,手下却不停,嘁哧咔嚓,把钵大的西瓜切成了块,抄一片在嘴里,凉爽的汁液在口中蜜般的甜。夸父见她吃得美,也呵呵地笑:“姑娘,不是我自卖自夸。包您一件事儿:吃过了这个瓜,您在这安化集上,每天都会来。一天一个,走了都想。”
“嗯嗯。”小雨吃得正美,随口哼着。
“姑娘来买办什么新鲜货?”也许是很少见到吃自己的瓜吃得这么香的客人,夸父对小雨充满了好感,“我告诉你些物美价廉的好地方。”
“绿淮玉。”小雨用袖子抹一把嘴,边又抄起一片瓜来吃,边把另外半只瓜放在地下。红云凑过两排大板牙唏溜溜叫着啃起来。
夸父愣了半天:“青玉碎玉汉白玉都听说过,这绿淮玉,是个什么玉呀?”
“不是铺院子的,是祈祷石。”
夸父哈哈笑起来:“就为一块祈祷石,您花好几个月过金草原?找个商人给您带回去不就成了?”
小雨停住吃:“要是商人能买到,我就不来了。据说这种石头只有一块,十年前有人在列云城里见过。”
夸父搔了搔脑袋:“哎哟,这我可就不懂了。不过每年去冰封大陆运西瓜之前,我都会请集市里的矒姑姑来祈祷一路平安。她让我准备的祈祷石有时候是大黄晶,有时候是鹤顶红,可没用过绿色的石头。”
“大黄晶是去年和前年?鹤顶红是大前年。”小雨吃饱了西瓜从袋子里摸钱付账,“包两只西瓜给我。”
“您怎么知道?”夸父边从井里提西瓜,边好奇地问。
“嘿嘿。”小雨得意洋洋地数出三枚银币给他,“去年和前年都是岁正的主星年,大前年是印池。今年呢,是仑慧。仑慧的星辰力量孕育绿色的宝石,而我要找的这块绿淮玉,就是仑慧的星胎。”
“啧啧。”夸父边感慨着,边用绳把两只西瓜绑好交给小雨,“我是听不懂啊。不过你要找祈祷石的话就一定要去找矒姑姑,她是安化集上唯一的术士。”
小雨接过西瓜:“矒姑姑住在哪里?”
“今天是海祭,矒姑姑就在前面的赞巴鄂阁下面看星命,到那里准能找到她。”

小雨谢过了夸父向集镇里走,路上的摊位慢慢多起来,来往的行人也渐渐拥挤。有健壮的人族、矮小的河洛、瘦削的羽人、魁梧的夸父,牵马的、赶驴的、乘飞行鸟的、骑六角牦牛的。似乎只一瞬间就变了天地:荒凉的草原成了昨日黄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繁华景色。一个画着白脸的羽族小丑走过来,单手倒立,用余下的一只手和两只脚连踢带打地将三个手球轮流抛向空中再接住。小雨看得开心,取下一只西瓜递过去。小丑不接,示意她把西瓜抛在空中。小雨把西瓜抛起来,小丑用脚尖勾住了绳一悠一荡,连着瓜带三个球,不沾手一般地耍在了空中。行人们见到有人耍西瓜,越聚越多。小雨把另一只西瓜也抛过去,这次小丑不再用脚接,而是一仰头,用帽子顶住了,再一仰头,把两只西瓜三个球耍得上下翻飞。观众们高声叫好,纷纷洒钱。小丑翻个筋斗站起来给大家脱帽行礼,边双手捧着雪山西瓜送回给小雨:“姑娘,这可是雪山西瓜。你要吓死我?”正说着,乒乒乓乓一阵铜锣响起,人群后面又有人拉场子。大家回头去看,却是两个身高不足一米的河洛领着一个跟他一般高的大马猴。河洛穿着一身土黄布的衣裳,一手提锣,一手持杖敲得甚欢。观众觉得新奇:走街串巷的艺人带着猴,可都是猴儿敲锣人耍把式,这人敲锣,猴儿稳坐中军的事儿倒是第一次见。猴子见人围过来,干脆把脸转到一边去装沉默。大家见它装腔作势的样子都笑起来。年长的河洛给大家连连作揖:“对不住对不住,昨晚住的店没有澡堂,它洗的淋浴没泡舒服。”一个年轻人跟着起哄:“你家猴子跳到盆堂里,这人还能进么?谁进谁沾一身毛啊。”观众听了又笑。河洛回头跟猴子商量:“啊三,今天你好好耍,耍好看了大家给的钱足,带你去赞巴鄂阁投宿。”赶巧,赞巴鄂阁的掌柜正在旁边:“嗨,赞巴鄂阁的盆堂它可不能进。它进去洒一身的毛,我客人出来都变猴子了。”人群又笑。猴子听懂了话一般把脸转过来,咧来腮帮子眦出两排黄牙,对着赞巴鄂阁的老板吱吱地叫。两个河洛趁着猴子发威,轻手利脚地撑起两根竹竿,在竿头上绑了铁链,一个在左一个在右,拉起一条索来。猴子见索拉好了,提着一根竹竿,学着人的样子走起钢丝来。群众哄笑:“你们养的这是什么猴子?人走钢丝用平衡木,猴子用尾巴!”两个河洛听了脸红,开口劝猴子:“啊三,把那木头扔了,这大集市里猴子走钢丝不让用平衡杆。”猴子不听,大摇大摆地继续向前走。年长的河洛给徒弟使个眼色,师徒俩晃起杆子来。竿子一晃,铁索跟着摇,猴子一只脚踩在铁索上,另一只脚悬空,在大晴天底下跳起独脚舞来。只见它双手持杆,杆平如架殿的金梁。单足点索,足稳若定海的神针。一条猴尾高翘着,在空中左摇右晃,两只猴眼圆睁,冲着摇竿的河洛龇牙咧嘴。见了它稳若泰山的身架,看到它假戏真做的表演,大家这才意识到这只猴子不是一般的聪明。猴子叫了几声见河洛们不停,猛一伸杆子戳在地下,单手撑杆倒立在枝头。河洛见它离了索,生起气来,用手中的竿子打它撑在地下的杆头。猴子向上一窜,杆头离地躲开了。河洛又打,它又躲开了。老河洛第三次打,它第三次撑杆跳,年轻的河洛瞧准了机会唰地一下把自己的竿子插进来正挑住了猴子的竿头。细细的竿头呈直角挑在一起在半空中微微地颤,徒弟双手擎竿慢慢地向上竖起,猴子单臂倒立小心地保持平衡,两下就这样保持着姿势,向晴朗的天空慢慢地竖起。河洛小徒弟手中的竿子是整根长竹,被大马猴的重量压得弯曲。马猴的杆子是旬淮木,坚硬且笔直。这一弯一直两根杆子颤巍巍地越竖越高,终于成一条直线,将马猴托在了金色的夕阳之下。
“好啊!”谢小雨率先叫起来。大家拼命地鼓掌,又一次纷纷解囊。谢小雨回手去掏钱,却听到一个细嫩的声音从下面响起:“买夜阑枝么?”
小雨低头去看,竟然是一个长着两片绿色翅膀的羽族女孩。“啊!”小雨尖叫起来,她手舞足蹈地想从前方或者后面去摸女孩子的翅膀,“铁翅军团!铁翅军团!”
羽孩咯咯地笑着躲开她的手:“我才不是铁翅军团呢,我是夜阑姑娘。”
“不是铁翅军团为什么在不是翅日的时候有翅膀?”小雨不甘心地望着她的翅膀追问,“这明明是真的呢。”
“当然是真的。”羽孩张大眼睛认真地回答,“我一生下来就有强大的精神力,又是纶惠主星。所以每到纶惠夜,我就会生出翅膀来。”说着话,她煽动一下翅膀。小小的翅膀煽动起来虽没什么力量,却是俏俏的可爱。“玉莱城主也是纶惠的主星,跟我是一样的。她是世界上最强大的魔法师,所以我要赚到足够的钱,去魔法学校学习,成为安化集的祭祀。”
“嗯,嗯。”小雨眉花眼笑去抱女孩,“好可爱呀。”
羽孩笑着躲开,她的声音风铃般的清脆:“买一枝夜阑吧,等一下天黑下来,大家都会掰开夜阑枝。夜阑被弄破了就会流出淡绿色,亮亮的汁液,发出柔和美丽的光芒。街上的夜阑连成片,被人们举着,便如万顷碧波在阳光下柔柔的飘荡。那是象征这广阔的海洋。然后海祭的队伍就会出来。游行队伍挑着黄色的灯笼,象征荒神赐给我们的那条跨越海洋的道路。无论是参加游行的,还是观看游行的,便都成了海祭的一部份。每个人都能参与其中。”
“多少钱一枝?”
“三枚铜板。”
小雨蹲下身去把脸凑到羽孩的鼻子尖上眯起眼睛来坏坏地笑:“三枚铜板一枝,要卖几年才能进魔法学校啊?”
羽孩的脸红起来:“我不仅仅卖夜阑枝。在没有海祭的日子里我还帮人家洗衣服,叠被子,劈柴,担水,喂马。能赚好多钱呢。”
“你就没想过,找人资助?”
羽孩咬了咬下唇:“我要靠自己的力量。以后,我要做安化集的祭祀。祭祀要公正无私,平等地对待每一个人。接受了别人的资助,就没办法做到公正无私了。”她挺起了胸膛大声地回答。
小雨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发:“好姑娘。”她从口袋里摸出三纹钱买了一枝夜阑,又掏出一块绿宝石来,“这是云母。不过,这不是普通的云母。这一块云母是纶惠星脱离大地荒神前所孕育的那个星胎的一部分。”
羽孩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才止住了要发出的尖叫。
小雨把云母系在羽孩的脖子下面:“长大后,你一定会成为西陆上最美丽的祭祀。”
羽孩呆呆地站了好久,怯生生地揪住小雨的衣襟:“谢谢,谢谢姐姐。可是,可是,可是,”泪水哗地一下从她的眼中夺眶而出,“可是祭祀,不能收别人的礼物。我不要成为西陆上最美丽的祭祀,我要成为西陆上最公正的祭祀。”
小雨掏出手帕为她擦眼泪:“别人的礼物不能收,但姐姐的礼物你一定可以收。因为姐姐不是别人,姐姐也是祭祀。”
羽孩的嘴巴一下张得好大:“姐姐是祭祀?”
谢小雨得意洋洋地点头:“姐姐还不是一般的祭祀,姐姐是九州最杰出,最公正的祭祀之一,十二大主星祭祀中的太阳大祭祀耀明法师最小的弟子。这次出行是奉大祭司团的委托在九州大地上寻找十二主星的星胎。我的名字就叫……”
“晚霞仙子!谢小雨!”羽孩激动地扑上来一头扎进谢小雨的怀里,“小雨姐姐,你好年轻,好漂亮啊!”
小雨哈哈地笑起来,心满意足地抚摸女孩茸茸的翅膀:“嗯!你也好可爱,好好玩呀。”
羽孩拿起挂在脖子下的云母看了又看:“小雨姐姐,这个是纶惠的星胎么?”
“嗯。”小雨在她的翅膀上有一把没一把地揪。
“这不是姐姐的任务么?”
“这是星胎外面的褶石,我们要找的是紧贴星神的陨衣。这是我在苍茫山找到的一个碎片,人家告诉我说纶惠的陨衣叫做绿槐玉,在一百多年前有人从苍茫山中买走了那块玉石,带到了裂云城里。”小雨终于摸够了她的翅膀,心满意足地放下羽孩,“这块云母的名字叫卡利亚,是苍茫山羽族公主的名字。”
羽孩用力地点头:“我知道,卡利亚就是叶朔月,她是我们羽族最美丽的公主,也是最伟大的英雄。”她突然跳起来,小小的翅膀虽没有什么力量,却在空中快速地唿扇。她抱住小雨的脸用力地亲了一口:“小雨姐姐我爱你!我会成为像你一样美丽、善良的大祭司!”说完,她落回地面拼命地跑远了。
“哈哈哈哈。”谢小雨向女孩的背影潇洒地挥手,“记得公正哟。”
羽孩站下来高高地举起自己的右拳:“我发誓!”
“嗯。”小雨用力地点头,以示鼓励。

“姑娘住店么?”一个穿着吉祥如意服的伙计站在石头台阶上叫她。小雨四下里看看,原来已经到了赞巴鄂阁。赞巴鄂阁是一座典型的夸父建筑,七步宽大的台阶代表夸父族最主要的七个部落,上面雕刻着各部族的图腾,鹰腾虎啸,威风凛凛。台阶的两旁各矗立着两根高耸入云的石柱,与冰封大陆不同的是,这两根石柱上并没有雕刻夸父族传统的神兽。左手第一根上面雕刻着仙人采月图,这是一幅是人族画家全溪山所作。全溪山作画惯用重墨,行笔大起大落沟壑纵横。但这幅画描绘的是五祖飞天图,讲的是人族五位祖先将淬火、耕种、筑屋、施药、养生五道传给弟子之后飞天的情景。所以全溪山在做画的时候第一次使用了清灰做云,耕祖召在云海下出指破波,划出倒立波澜更成为后世艺术大家争相临摹的梦中幻境。大歌者朱桦然云游雷州时见到真迹之后更是写下了“触笔成流水,泼烟化行云。”的诗句,故后人又名《触水摘云图》。这样一副缥缈之作被可成石雕,工匠们用传统的石刻技术着重突出了全溪山的重墨风格将五祖的脸庞刻画得棱角分明,又用沙磨技术将飞天踏雾时迎风飞舞的裙摆打磨得圆润流畅,最具神韵的耕召破波,则是用响云镣将石打碎,又用粘星术锁在耕祖的指尖之上。碎碎的石粉被星神的力量锁在镂空的断层中,风动石便动,仰头看上去真的是风起云涌,有浩瀚缥缈的感觉。第二根石柱上雕刻着沐王赐浴,这是羽族传说,讲的是虚神选沐旭生做苍茫山羽族的国王,并亲手为他赐浴的故事。这是九州大陆上流传最广的虚神以人形出现的神话故事,但也许是对神灵的尊重,夸父石匠们并没有像其他艺术家那样为虚神刻一幅庄严的模样,戴高耸的冠羽,批华丽的长袍。他们用祖先传下来的鬼斧在这根合抱粗的石柱上镂出了层层叠叠的树木、郁郁葱葱的森林,用精细到每一根脉络的树叶将伟大的造物之神重重叠叠地掩盖在石荫之下。而通过受浴的沐王虔诚的面容和恭敬的跪拜将并没有出现的那个神的存在烘托出来。石柱的本体使用白色页岩,石质松脆,宜于镂空,沐王的眉、眼、须、发则采用了汉白玉,似乎在反射神光一般,吸引着小雨的目光在树丛掩映的深处久久地停留,试图找出哪怕一点,虚神的影子。右手第一根石柱雕刻着持叉的海神,也许是因为夸父们接触的第一种族就是那些浮游在冰封大陆邻近的蛟族,也许是因为蛟族从未存在过书画雕刻,也许是海神强悍的身形、健壮的肌肤、伟岸的胸膛本就与夸父类似,这幅石雕完全采用了夸父祖传统的石刻技术,石料也采用了冰火岛上的火山石。海神的眉眼须发是朱砂岩,高跷在身后的鱼尾是碧涛石,手中锋利的钢叉是玄武,头顶的金冠是黄沙磑。每一束肌肉都是青筋暴露,似乎蕴藏着无穷的力量。整个雕塑结构简单、造型明朗,充满了白山黑水的狂野。小雨忍不住伸手在海神的胸肌上狠狠地抓了两把,嘿嘿地笑起来。
“客官您别上手啊。”伙计连忙走过来阻拦,“这可是价值连城的艺术品。”
“少来,客栈门口摆什么艺术品?”小雨瞪圆了眼睛吓唬伙计,又狠狠地摸了俩把。
伙计慌忙拉住她:“我们家可不是一般的客栈,五十年前这可是裂云城国宾馆。红袍城主为了人类做伟大的科学实验,国库空虚,拍卖成客栈的。但这四个石柱都是夸父祖最伟大的雕刻家爱德蒙华尔多科维拉芬奇的杰作。是价值连城的艺术品,融合个四大种族最伟大的艺术。”
“瞎说!”小雨愤怒地打断他,指着最后一根石柱发问,“那这个猴子捞月是怎么回事?”
“猴子捞月?”
“猴子捞月!”小雨大声地叫着,“就是一群猴子,把月亮在水中的倒影当成了糖饼,倒挂下来捞着吃,结果把月亮打碎了。两岁的时候师傅每天都给我讲!”
伙计被气得直翻白眼:“我说这位客官,世界上有把猴子捞月跟人、羽、蛟的雕像放在一起的么?您看这三个雕像,多庄严肃穆啊?整个猴子捞月像话么?这是河洛!”
“哈哈哈哈!我看你是拿我当人族胡懵。跟我谈河洛?我师傅是河洛,我师叔是河洛,我师姐师妹,扫地的做饭的擦灰的铺床的,全是河洛。我就是在麻木戈左长大的。河洛有多少个部落你知道么?七七四十九个。河洛有多少个神话传说你知道么?九九八十一个。可绝对没有一个,是猴子捞月。所以,这肯定是赝品。”
伙计不屑地瞥了瞥嘴:“你是在麻木戈左长大的?”
“是啊。”
“敢情九州这么大,只有你们麻木戈左有河洛,其他的地方就不能有河洛么?”
“有也不可能在裂云城,这是夸父的地盘。”
“嘿,头发长见识短。我们裂云城有三十六万五千人,夸父,十四万九千,羽族,六万八千,人族四万七千人,你算算还剩下多少人?都是河洛!”
小雨瞪圆眼睛算了半天气忿忿地问:“你说说还有多少?”
“跟你说你也记不住。”伙计拒绝告诉她,“我们裂云城就是河洛跟夸父共同的城市,共同的家。所以我们不需要雕刻外地的神话传说来表达我们自己的民族。而是用我们真正的生活来表达。这根石柱高八米六二,雕刻了十三个河洛,代表我们这里十三个河洛居住区。他们由上而下倒挂,是河洛传统的祭祀舞蹈踩禽。最下面的那个河洛手里抓的不是糖饼,拜托你不要眼大漏神,那是一只鹰,两个翅膀一个尾巴。我们裂云城的糖饼是圆的,你们麻木戈左的糖饼才会飞呢。这雕塑说的是河洛轻盈得可以在鸟身上起舞。”
“你们家鹰是铁做的么?这只鹰上面骑了十三个河洛为什么不可以被压成糖饼?”
“不跟你说。没文化。麻木戈左的脸都让你丢光了。”
“不许跟客人顶嘴。”小雨凶巴巴地训斥着边把马缰交给伙计,“它喜欢吃四叶莲。”
伙计咧了咧嘴:“四叶莲是源怀一带的东西,我们这里居住的河洛虽然也不少,但那东西在海边没法长。您过了金草原,肯定就没有四叶莲。不过我们这里特产的龙舌兰和幻花,牲畜吃完都说好。”
小雨吓了一跳:“马吃了龙舌兰就可以讲话么?”
伙计哭笑不得:“您搅得我都拌舌头了。牲畜都爱吃龙舌兰,但吃完了不说话。”
“不说?”小雨有些扫兴,“矒姑姑在么?”
“哟。”伙计听了她一问,四下里寻摸起来,“还没回来么?今儿问卜的人多,矒姑姑一大早晨就出来了。中午的时候她说心血来潮,要到巨人城堡去一趟。啧啧,该不是遇到妖怪了吧?”伙计牵着马引着谢小雨走进大门。
“什么?”谢小雨的眼睛立时瞪得比铜铃还大,“妖怪?真的妖怪?这世界上真的有妖怪?”
伙计听了这话有些生气:“我们裂云城有妖怪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少说有一百多年。当年红袍城主在位的时候就降妖,到了玉莱城主,还是降妖。动不动就贴榜文找能人。我小的时候,看到揭榜的人特兴奋,跟着后面去看。可每次都是妖怪追得英雄们落荒而逃。最近这七八年也没人帖榜文了,说人有人道,妖有妖道,应该找出共处的和平之路。”
“跟妖怪和平共处?妖怪不吃人的么?”
“我们的妖怪才不吃人呢。有孩子迷路了,还给送出来。”
“哇,好可爱的妖怪啊。”
“才不可爱呢!”伙计大声地叫起来,“他总给人讲哲学,见一次头要变成三个大。矒姑姑这时候还没回来,许是一个头变成四个大呢!”
“它在哪里?它在哪里?”小雨揪住伙计的衣领不放手,“带我去,我要见妖怪,我要见妖怪。”
伙计回过头来认认真真、从头到脚打量了谢小雨好半天:“嗯。你应该去听听。”
“是吧,是吧。”小雨高兴起来,“我出来云游已经有两年了,可从来没见过妖怪呢。”
一阵急促的手鼓声突然从大厅的方向响起,小雨吃了一惊:“这就是传说中的降妖么?”
伙计笑了:“您可别这么说,这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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