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气候,适合于各种作物的生长。一年两季的水稻,还剩下春节之前的一段空隙,为了充分利用土地,大人们便开始在田里“冬耕”了。“冬耕”的是一些较为耐寒的蔬菜,它们将在这收割过两季水稻的田里,度过一个寒冷的冬天,在明年春天来了的时候,再被收获。
除此之外,那些没有种水稻的田里,一年到头作物不断,什么白菜啊,空心菜啊,地瓜……等等,这里虽然天气也有寒热之分,但对田野里的耕种没有很大的影响,即使是在最冷的冬天,也总有数不清的作物在里面茁壮成长。
所以,印象里的我们的田野,总是绿油油的,除了在夏收跟秋收时,熟透了的水稻给田野披上了一层丰润的黄色之外,其余的没有多大的变化。
那时候,家家户户的人都有几片属于自己自留地,它们分布在村里的各个片区的田里,小时候跟常常跟叔叔到田里去,有时候去种花生,有时候去收猪菜,我总是对那几乎千篇一律的自留地感到茫然,但叔叔却对那些如数家珍,跨过谁家的,就是谁家的,他对这些了如指掌。叔叔扛着锄头或是挑着畚箕,一路地走去,偶尔跟那些田里的人打一下招呼,或是开一下玩笑,有一些蜻蜓或是蝴蝶在田野里翩翩地飞过,让身不在焉走着路的我神往不已。
其实,到了田里我也帮不上很大的忙,只是做一些可有可无的事而已,比如叔叔掘地瓜时,我就帮他把那些地瓜在藤上扯下来,再把上面的泥土拍掉;或是他割茄子时,跟在他的后面拿着畚箕接茄子,再把茄子倒到了放在田埂边的大竹筐里,有意思的是,叔叔常常会边劳动边跟我讲故事,什么“人心不足蛇吞象”,“兄弟分家”啊等等,记也记不清了,他讲得最好是“杨家将”,把那个杨六郎塑造成了无所有能的英雄。记得有一次,他跟我讲了一段“杨家将”之后,我不知天高地厚地问了他的一个问题:孙悟空杨六郎比起来谁厉害?叔叔好像没想到我会问这样一个弱智的问题,他有点恼羞成怒似地狠狠盯了我一眼。直到现在,我还记不起当时他到底给了我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田野里不仅有品种繁多的作物,也不很多叫不出名的动物。田鼠是我们最讨厌的,要不是它们跑得快,可真是有他受的。这东西生就一付惹人讨厌的面孔,小时候,我们做“抓田鼠”的游戏时,总会念这样的一首歌谣:老鼠老鼠坏东西,偷吃粮食偷吃米(?),我们做个老鼠笼,“咔嚓”一声抓住你。
也不仅仅是跟田鼠有仇,反正那个时候,对于在田野里跑动的动物,我们都有要把它们抓回来的冲动,最有意思的是,夏天的时候跟哥哥哥他们几个去捕蝉。蝉经常停在我们够不着的地方,每到夏天的中午,它们便会叫得特别响,这叫声无疑给我们指明了一个方向。哥哥找来了一些废弃的橡胶,用火烧了之后,便呈出浆糊状,再找一根长长的竹竿沾上,就算那蝉是逃在高高的树干未端,只要它被我们发现了,一定是在劫难逃。
现在,村里的田野大部分被村政府卖给商人们建工厂了,原来松软的泥土,被那些坚硬的水泥覆盖着,一条条的大路穿插其间,我们的田野也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叫“工业区”。
当然,还有一些自留地没被卖掉,毕竟,村里种地还是大有人在,只是,种的作物种类也很少了,除了水稻就是蔬菜。年青一点跟我差不多年纪的,却早已远离了稼穑。
想起了小时候放鹅路过的那片田野,那里种着一大片的油菜,正是花开的季节,淡黄的花夹杂着刺鼻的香气在我的眼里一直绵延,到了那个那个眺不着的地方,有一些候鸟在田野里掠过,看上去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