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Hate Paris.
“我恨巴黎!”
Thomas(托马斯)用带着法国口音的英语这样对我们说。
托马斯是法国人,在这里临时工作,在巴黎拿了摄影学位。但他说现在根本没时间摄影,按照鱼尾的说法,他更像是一个电工,整天用笔记本电脑检测展览显板的线路焊点。托马斯说他8月份来的上海,12月合同到期,但准备留下来再呆一段时间。
我们刚好在放片室投影看了我的片子,就是江湖色第三次看片会上放的的那些,我趁兴请鱼尾也让托马斯看看我的片子,听听他的看法。
托马斯是爽快人,欣欣然,又拽过来一瓶澳大利亚红酒Baron La Rose(男爵·玫瑰),席地躺红木地板上,用鱼尾的笔记本看我的片子。
(看片ing,静,除了托马斯翻身或我们偶尔走动使地板嘎吱嘎吱响)
看完了,托马斯躺在地板上,用肘部支着脑袋,呷了一口酒,下面是他的点评(根据记忆整理,请鱼尾、亦诺补充):
你很有眼力(抽了一口开心无忌临走留下来的中华烟,我的中南海彩8抽完了)。
你的片子每张看,从技术上,到形式上,都很完美,无懈可击,说明拍摄者经过严格的摄影训练,完全可以给《国家地理》(NG)杂志用。
但我认为,你是摄影师,不是艺术家。
摄影是最容易的艺术表达方式之一,绘画需要一定技能,耗费大量时间才能完成,而摄影几乎不需要什么特殊的训练就能瞬间完成。
我们现在是“视觉一代”(Visual Generation),我每天要看成百上千张照片图像,而且很多都是很好的照片。我已经视觉疲劳。我需要看到的是照片后面的人,活生生的人。
但在你的片子里,我看不到你,你只是一个局外人,一个旁观者。这些片子只说明你到过哪里(where),但没说你是谁,你自己是谁 (who),片子里没有你的痕迹。
艺术家区别于摄影家在于,艺术家不管曝光,不管反差,不管摄影技术,要做的就是,怎样利用照相机这个工具,来传递出他自己,让片子有 narration (无声的旁白)。
这是一个摆脱技术控制的过程。艺术家只在乎如何表现自我,一门心思的表现自己,比如,早上一睁开眼睛,就要表现这种状态,举起相机拍摄拍摄周遭的东西,表现刚睡醒迷迷糊糊的感觉。
回到你的片子。我最喜欢的照片是那张【床上的被子】,还有【浴缸】,那里面我看到了你。
我需要透过照片看到一个【个人】(individual),一个人,你或许自拍,或许拍摄你周围的任何东西,通过这些东西,让观众来感觉到你的存在,感到你一个人。这是视觉时代所最匮乏的。
我还喜欢那张【缆车索绳】,喜欢那张【雨中的红绿灯】,右下角的时间显示很好,你后期加上去的吗?加得好。
另一个问题,你的这些片子不是组照,只是一堆照片而已,每张照片都指着不同的方向。这些照片其实是几组片子,可惜每组分下来只有几张,不够深,不够透。
如果你能沿着每组的思路拍下去,一组有足够片子,我就喜欢了。至于一组要多少张?10,20,30张,我不在乎,只要我喜欢看,或多或少我都不在乎。
我愿意看到一个人在一个地方,给他2小时时间,拍出来的一个系列,而不愿意看一个人10年里拍的集合。
我需要看到你的更多的照片,请下次见面给我看更多的你片子。
这是拍摄方向问题,也是图片编辑问题。
我再给你推荐几个人,你google一下。Sophie Calle, Fontcubierta, Duawe Niichals, Kitkiws Toel-Peter, Arbus.(托马斯用鱼尾的笔再我的房卡上写下上述人名)
啊,什么?这些片子都是用IXUS拍摄的,哇啦,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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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06年9月20日22时30分
地点:莫干山120号6号楼荣家粮库老楼,二层
人物:鱼尾、亦诺、JURA、Thomas(托马斯,见上图)
再次感谢鱼尾并通过鱼尾向托马斯兄致谢。
Sophie Cal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