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篇好文

论坛：江湖兵器作者：芜禾发表时间：2012-02-01 19:07
 遥看方舟子 by 雍容 
 
2012-01-31 20:34:26|  分类： 杂俎 |字号 订阅
多年前喜读一册《胡河清文存》，中有一篇《画像赞》说：“久经修炼的中国老人往往会在容貌间依稀流露出几分近似观世音的女相，而潘雨廷却是一副彻底的威严男相……由此出发，一股阴挚坚忍的男性气韵弥漫于整个脸部……眼睛受了感应，就从瞳孔中放出一道看透生死的炯炯精光，鼻梁受到推动，就高高耸起显示着向命运挑战的威力……”于今书早弃置一旁，这段描写却始终有印象。
 
“男相”“女相”云云，乃是招惹女权主义者的不妥当比方。然所谓相由心生，少年时谁的面相没几分棱角、眼中没一点精光？待得老于世故，或乡愿，或卑怯，或心机深沉，敛上几敛，尽化作做善人面团团。若是居然坚持在人前当个“恶人”，如鲁迅先生临终所云，“一个都不宽恕”，则不免于“阴鸷”了。
 
对方舟子，我就时常想起“阴鸷坚忍”这四个字。
 
这不是什么好话。我曾对碧声说，我欣赏方舟子，但估计吃不消这样的朋友——博知而明察过甚，好比天天对着一面照妖镜，纤毫毕现，谁人吃得消。碧声一笑：老方只宜当面欺负。我是没机会印证，认识他的途径只有文字。偶尔看他上个电视节目，不禁莞尔，他在镜头前的吐属远比文字里温文，且未脱尽吾乡“南蛮鴃舌”之调，听起来有点吃力。于是我颇有几分相信碧声的话了。
 
但这丝毫不妨碍他的“阴鸷”。打狗最讨厌的事，不在于狗有多凶恶，而在一地狗粪。一个造假者的背后，往往是一长串利益的链条，一旦有人打上门来，必群起中伤之。更不必说诸多无恶意和有恶意的看客的鼓噪。很多有洁癖的人，纵有打狗之力，也嫌脏了鞋子，早早散退了事。方舟子有道德的洁癖，却没有这种“精神的洁癖”，他是不惜与恶狗缠斗的，且不顾及“姿态”好看与否；狗儿落水哀叫，也不“费厄泼赖”，而是穷寇必追，愈战愈勇。
 
他的打狗棒，一是科学，二是文字。以留美生化学博士身份，专业知识自不必说，对科学前沿信息掌握得及时，检索资料能力超群，又善抓漏洞，一应伪饰在他面前无所遁形。他本身是一位科普作家，文思敏捷，运笔简洁明快，一击而中。很多文科出身弄文者都应该在这样的文字面前感到惭愧。目前中国，少有人兼具这两样优势。
 
没有这种“阴鸷坚忍”，没有这样的优势，他就没有这么大的战斗力。
 
见过几次阵仗，我是丝毫不怀疑他的战斗力的。唯有一次，对手以他的妻子作攻击对象，污言秽语迄今流布。方舟子对种种下三滥素有准备，但这番下作似乎超出他意外。他发怒了。不是嬉笑怒骂之怒，而是怒发冲冠之怒。我曾暗暗担心，人皆有软肋，“阴鸷”如方舟子亦然。怒则失智，憎则误判，他是否还像以前那样滴水不漏？结果他依然杀出重围，而且赢得了不少女性的敬慕，我猜想。
 
以文字为匕首，方舟子总能大获全胜。但可悲的是，这是中国。笔战不胜，则可以肉体消灭之，雇凶杀人亦不过关几个月放出来；可以假“诽谤”诉讼之，借助公权强扣银行存款。这个制度，蔑视正义，支持恶行。不知道前面等待他的，还有多少深渊险壑。更可悲的是，经他之手的打假数百起，造假者依旧活得很滋润。骗子照讲成功学，奸商照卖“珍奥核酸”，气功大师照收徒，无证游医照坐诊，“专家”们换个头衔，挪个地方，照旧招摇撞骗……打完狗照旧一地狗粪。方舟子很了不起，但是他个人的力量在这种制度性的糜烂里仍旧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想到这一点，不是不让人感到绝望的。
 
长沮、桀溺，叹声“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而谁以易之”转而避嚣是容易的，然夫子有言：天下有道，丘不与易。方舟子也许不能从根本上改变什么，但如果连方舟子这样的人都不复存在，这社会岂不尸居余气？是知其不可而为之者。若是更多人能和他站在一起，用点滴的力量来改变这个恶的社会，则希望虽渺茫，一线之光犹在。
 
有人问起我对方舟子的看法，我说，他不是我的偶像，我不是他的“粉丝”，但我尊重他。在中国，能以一己之力与无物之阵斗，久而不懈，厄则愈坚，弘毅之士也。任重而道远，惟愿其不惮荆棘前行。
 
 
 
最后引述方舟子这段话
 
方舟子：我的最终目的是希望社会能更健康的发展，不然就没有希望了。现在，代表社会良心的学术界，代表生命尊严的医学界，代表社会未来的教育界，全都出现溃烂，希望通过打假，能还中国社会一个健康的肢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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