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有顺的剽窃哲学及其待解问题

论坛:江湖谈琴作者:乌托发表时间:2003-04-28 22:19

谢有顺的剽窃哲学及其待解问题


赵月斌


您可以到 http://jbjy.xilubbs.com 去看此文的编排版及相关参证文章


1、发现剽窃的难度

我最早知道谢有顺这个名字,好像是去年,在网上。一个网友在帖子中,提到了这位春风得意的评论家,也提到了他的一些著作,比如《活在真实中》、《话语的德性》,虽未读到他的作品,但我记住了几个动人的书名,也记住了这个与我同龄的名字。第一次见到谢的文字是《七盒录音带——贾平凹和谢有顺的一次长谈》,不知是冲着老贾,还是冲着小谢,我买下了那本发有两盒录音的《美文》(2003年第二期)。买是买了,却没怎么看,便放下了。没想到没过多久,我又一次看到了谢的文章,题目叫《余华的生存哲学及其待解的问题》(以下简称谢文,正式发表在《钟山》2002年第一期)。我按网友所给的网址(http://www.winto2.com/zjzl/yhl.htm),在《钟山》的网站首页找到了这篇称为《余华论》的文章,网页中好多乱码,一开始也没看出什么,只是越往后看越觉得有些句子特别眼熟,文后的许多注释也似曾相识,想到我曾写也过一篇题为《承受与挣扎——试论余华小说》的文章,于是我心中惴惴,首先怀疑自己——是不是“剽窃”过谢的文章?
后来,我又在新浪网上找到了更加完备无缺的谢文,文后标明的写作时间是2001年10月22日,而我那篇文章写于1999年10月,于是我才松了一口气。其后我又发现,即使谢文写作时间不明,也可以从文中提到的“二○○一年六月二十四日”,以及文后参考书的出版时间,推断出谢文的写作时间不会早于2001年7月。不过随之而来的另一个问题是,我的余华论并未公开发表过,你说1999写的,谁会相信?好在那篇文章还在网上呆着,最早于2000年12月12日发表在榕树下(http://www.rongshu.com:8033/viewart.rs?aid=94951),署名乌托,另外,在网易读书论坛也能找到这篇文章(http://bbs2.netease.com/culture/readthread.php?forumcode=6&postid=166796&pageid=1),发表2001月8月29日,作者署名贾宝贾玉。有了这个前提,就可确定:我的文章写于谢文之前。于是我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疑问:难道是谢先生“剽窃”了我的文章?

2、我和谢有顺的悲剧处境

关于谢有顺先生,网上有这样的介绍:谢有顺,国内最年轻的新锐学者和文学评论家。1972年8月生于福建长汀,1994年毕业于福建师范大学中文系。发表有当代文学批评及思想随笔140余万字。著有《我们内心的冲突》、《活在真实中》、《我们并不孤单》、《话语的德性》等专著四种。主编有《文学新人类》、《爱情档案》、《新媒体女性》、《呈现——女性写作书系》等丛书多套。2001年2月获第二届“冯牧文学奖•青年批评家奖” (http://cul.sina.com.cn/s/2002-07-17/15259.htm)。
那么我呢,我是谁?网上是这样介绍的:贾宝贾玉,又名乌托,真名不详。生日不详。身份不详。主要作品:短篇小说《 追念一九□九》;长篇小说《沉疴》;评论《逍遥与沉迷》、《活着的罪过与福祉》等(http://www.etimeweekly.com/etimenews/shownews.asp?newsid=177)。这样的简历似乎不够严肃,为了进一步表明立场和态度,我觉得有必要对我的真实身份加以说明:贾宝贾玉,真名赵月斌,大概只能称得上山东省青年作家——与谢差了很大一截,1972年3月生于山东滕州——惭愧,比谢有顺年长了五个月, 1994年毕业于枣庄师范专科学校中文系——再惭愧,原始学历比谢低一个档次。曾在《读书》、《文艺报》、《文学世界》、《山东文学》、《山花》、《鸭绿江》等报刊发表小说及文学评论若干——再再惭愧,我的著述在纸媒出现的数量肯定远不及谢有顺先生。
通过以上介绍,如果两个人之间有剽窃之嫌,我们似乎更有理由怀疑后者。像谢有顺先生这样落笔如风的大写家,似乎只有被抄的份儿,哪能去抄别人呢?然而很不幸,这样的事偏偏发生了,经过再三的对照,经过多位专家的仔细甄别,我不得不痛心地确认:谢文与我的《承受与挣扎》(以下称赵文)不但有在文字上有大面积的雷同,而且主旨也未出其右。所以,我有理由质疑:谢有顺先生,你剽窃了我。
为了进一步指出谢文与赵文的关联,下面我将列出一些明显的疑点进行讨论,并请方家评判。

3、注释的内在结构

先来看两篇文章文献资料的征引。即使不读正文,单看注释就有多处文献出处完全相同,最明显的有:
1)赵文:[18]《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427页,商务印书馆,1982年
谢文:(17)叔本华:《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第427页,商务印书馆1982年版。
2)赵文:[22]、[23]加缪《西西弗的神话》,141-144页,三联书店,1998年
谢文:(18)加缪:《西西弗的神话》,141-145页,杜小真译,三联书店1998年版。
3)赵文:[26]李泽厚:《中国古代思想史论》,319页,安徽文艺出版社,1994年
谢文:(23)李泽厚:《中国古代思想史论》,319页,安徽文艺出版社1994年版。
当然,文献资料不是谁私有的,谁都可以去引用,我要问的是:难道这只是巧合吗?不妨一一上溯到原文,看看是不是纯属巧合。
先来看1),在赵文中,是这样引述的:
叔本华曾说过:“大自然的内在本质就是不断的追求挣扎,无目标无休止的追求挣扎……欲求和挣扎是人的全部本质,完全可以和不能解脱的口渴相比拟。但是一切欲求的目的却是需要,缺陷,也就是痛苦;所以,人从来就是痛苦的,由于他的本质就是落在痛苦的手心里的。”
在谢文中,则去掉了省略号前面的那一句话。
再来看2),赵文是这样表述的:
“西西弗是个荒谬的英雄。”加缪认为,西西弗“藐视神明,仇恨死亡,对生活充满激情,这必然使他受到难以用言语尽述的非人的折磨:他以自己的整个身心致力于一种没有效果的事业。”对这样的悲惨境地,西西弗是完全有意识的,可“造成西西弗痛苦的清醒意识同时也就造就了他的胜利。”
在谢文中,则又在赵文的基础上作了添加:
加缪笔下的西西弗,他在推石运动中感到快乐,可他“是个荒谬的英雄”,“他之所以是荒谬的英雄,还因为他的激情和他所经受的磨难”。对这样一个人,加谬称,“应该认为,西西弗是幸福的。”为什么呢?“因为它的主人公是有意识的”,“造成西西弗痛苦的清醒意识同时也就造就了他的胜利”,而这种痛苦的清醒意识,使西西弗拥有了快乐,因为“他的命运是属于他的”,“荒谬的人知道,他是自己生活的主人。在这微妙的时刻,人回归到自己的生活之中,西西弗回身走向巨石,他静观这一系列没有关联又变成他自己命运的行动,他的命运是他自己创造的,是在他的记忆的注视下聚合而又马上会被他的死亡固定的命运。”
从以上两个例子,我可以推断,谢先生是聪明的,他很巧妙地利用了减法和加法。本来,对谢先生来说,加法更能体现出渊博,也能表明他确实接触了相应的资料,可是他为什么还要用减法呢?我相信,谢先生一定翻看过《西西弗的神话》这本1998年出版的书,至少他曾仔细阅读其中的第141-145页,所以他很得心应手地应用了加法。而《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这本1982年版的书,他大概没有找到,所以只好退而求其次用了减法。为什么我会做出这个判断?因为谢先生在注释里露了一个小小的破绽,谢先生很完备地标出了《西西弗神话》的译者杜小真,却没有写明《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的译者石冲白。所以我只能替谢先生惋惜,假如你肯搭一点宝贵的时间,查到《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的译者,还会在这里留下口实吗?
不过,最让人惊讶还在下面。
接着看3)吧,在赵文中,是这样表述的:
李泽厚先生认为,即使中国传统思想中的人生最高境界,也“缺乏足够的冲突、惨厉与崇高(Sublime),一切都被消解在静观平宁的超越之中。”与西方的“罪感”文化相对应,他曾把中国文化称为“乐感文化”,并提出只有在物质实践的基础上吸取西方的崇高和悲剧精神,有了冲破宁静、发奋追求的内在动力,把审美引进现实生活,才可能改造中国“参天地,赞化育”的“天人合一”传统观念,使得外在和内在的自然都获得“人化”,“才是新的世界,新的人和新的‘美’”。
谢文所做的,无非是在前面对“天人合一”、“参天地,赞化育”做了一番解释,接着便几乎原封不动地照搬了:
所以,李泽厚曾说,中国文化“缺乏足够的冲突、惨厉与崇高(Sublime),一切都被消解在静观平宁的超越之中”。他还将中国文化命名为“乐感文化”,并用它与西方的“罪感文化”相比较,从而提出,只有在物质实践的基础上吸取西方的崇高和悲剧精神,有了冲破宁静、发奋追求的内在动力,把审美引进现实生活,才可能改造中国“参天地,赞化育”的“天人合一”传统观念,使得外在和内在的自然都获得“人化”,“才是新的世界,新的人和新的‘美’”。
谢先生不但照搬了,而且照样注曰:“李泽厚:《中国古代思想史论》,319页,安徽文艺出版社1994年版”。319页,《中国古代思想史论》,是这样吗?我重新从书架找到这本书,发现了当年用铅笔划下痕迹,我发现,这段文字只是我对李著大半页文字的转述,而谢先生则是对我的转述的转述,并想当然地归到了李泽厚先生名下。所以我想问问你,谢先生,聪明的,为什么偏偏在这里疏忽了,凭你的文笔,完全可以来个乾坤大挪移啊,哪怕直接引用李泽厚的原文,也比直接“引用”赵月斌的二手货强吧?
从3)可以证明,在思想资料的征引方面,不存在巧合问题,只存在投机取巧的问题。至于像对《圣经》、余华言论等资料的引述,虽不便妄下断言,但至少可以肯定,赵文的相关资料,对谢先生起到了直接的引导作用。

4、劳累及其缓解方式

假如谢文仅存在以上问题,我可以马马虎虎地认为,谢先生是有点讨巧,但也情有可原。你想想,一个评论家,既要读透原著,还要引经据典,也够憔悴人家的了,偶尔揩点油或许有助他多长一点膘。可是让我失望的是,谢先生不但吃了现成的思想资源,还要吃现成的阅读认知。无论是对余华小说的总体走向还是对小说的总体评价,谢文都没有超出赵文的解读范畴。
比如,赵文认为:
余华早期小说热衷于借“虚伪的形式”来破坏常理、“接近真实”,他苦心经营的先锋性反倒削弱了作品应有的持重,他用肥硕丰美的藻饰淹没了朴实硬朗的骨。自《在细雨中呼喊》后则返回到他所抵牾的“就事论事的写作状态”中……接下来的两部长篇小说《活着》和《许三观卖血记》更是彻头彻尾“对事实框架的模仿”, 余华由此返朴归真了,但他的故事并不是想象力贫乏的“事实”,相反,它更显示了作者善于捕捉“真实”的实力。
在谢文中,则是这样说的:
在写作《世事如烟》等作品的时候,余华是一个在叙述、结构上繁复多变的作家;他的第一个长篇小说《在细雨中呼喊》艺术线条开始变得简朴、晓畅而清晰,小说的外表则不再是虚拟的非常态社会,故事就真实地发生在一个家庭和一个小镇上。……之后的《活着》和《许三观卖血记》,小说外表的真实性就更加明显。余华在叙述上绕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早期的叙述态度上——“对事实框架的模仿”,但同时多了简洁、质朴和沉着。
——这两种观点基本录自原文,它们有什么差别?在我看来,谢文不过玩了个调换词序的小把戏。当然,谢先生可以说,这是评论界的普遍共识,大家都可以这样认为。那么,我不妨再提出一个疑问。
在赵文中,评论余华小说主要的文本依据是《活着》和《许三观卖血记》,另外兼及《现实一种》和《在细雨中呼喊》,着重分析的人物是徐福贵和许三观。那么谢文呢,以它“余华论”这样庞大的题目,同样也是把《活着》、《许三观卖血记》及其主人公作为重心,而把《现实一种》、《在细雨中呼喊》当作参证文本,甚至它们在文中出现的顺序也与赵文一致,谢文所不同的无非是增述了《一九八六》、《河边的错误》几个小说。我想,作为一篇宏观的作家论,谢先生并没有全面梳理余华的更多作品,而是仅仅循着赵文的阅读路线,象征性地选择了比较顺手的几篇。也就是说,谢先生不但让赵月斌代替他查阅了参考文献,而且让赵月斌代替他批阅了余华的小说文本。为什么这样推断?有字为证:

余华曾说他的小说“写到了平等。”许三观是一个“像生活一样实实在在的人”,“他追求的平等就是和他的邻居一样,和他认识的那些人一样。当他的生活极糟糕时,因为别人的生活同样糟糕,他也会心满意足。他不在乎生活的好坏,但是不能容忍别人和他不一样。”这就是许三观的平等?他以鲜血为代价,就是为了换取这样的平等?……(赵月斌按:这中间隔了五千字)我们中国的许三观,他追求的平等,只是“不能容忍别人和他不一样”:妻子犯了“生活错误”,他也去犯同样的错误;他做了乌龟,他想复仇,就教导儿子们长大了去强奸人家的女儿;他养育了儿子,就以为是莫大的恩惠,总想着将来收到回报;他被良心驱使着去救人,又半途而废……这就是许三观的平等?
——这是赵月斌读出的许三观。关键字:“平等”。
余华自己似乎不这样看,他说“这是一本关于平等的书”,许三观“是一个像生活那样实实在在的人,所以他追求的平等就是和他的邻居一样,和他所认识的那些人一样。当他生活极其槽糕时,因为别人的生活同样槽糕,他也会心满意足。”说白了,许三观的平等思想的实质就是:“他不在乎生活的好坏,但是不能容忍别人和他不一样。”他自己做了乌龟,就教导几个儿子长大后去强奸对方的女儿;他知道妻子曾经和何小勇有过私情后,就自己也去和林芬芳搭上一腿;他卖血养大儿子,时刻想着的是儿子将来如何报答他的养育之恩……这些就是许三观的“平等”思想?读起来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这是谢有顺抄来的许三观。关键字:“平等”
鲜血并没给许三观带来多少福分,它更像一个西西弗神话,许三观的一生不得不一再卖血、卖血、卖血,血成了他活命的本钱,又成为他丧命的隐患。发人深思的是,当许三观老了,生活已经像他的身体一样好了,因为“很想吃一盘炒猪肝,很想喝一碗黄酒”──这是以前卖血之后奢侈的补品──许三观就又一次想到了卖血,卖血似乎已是他的本能。
——这是赵月斌读出的许三观。关键字:本能。
到许三观,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了。这个人,好像很善良、无私,身上还带着顽童的气质,但他同时也是一个讨巧、庸常、充满侥幸心理的人,每次家庭生活出现危机,他除了卖血之外,就没想过做一些其他事情,这有点像一个赌徒和游手好闲者的性格。到最后,卖血居然成了他的本能,连自己想“吃一盘炒猪肝,喝一碗黄酒”都想到卖血。
——这是谢有顺抄来的许三观。关键字:本能。
题为《活着》的小说,叙述的却是十个人的死……故事主人公徐福贵则以送别的姿态活着。尤其是那样一个人,由富贵跌入贫穷,美满跌入不幸,能在厄运后不绝望,确也让人噫嘻,正因为有死,活着才显得难能可贵,似乎活着就是为了活着,活着成了唯一的目的和理由。……他还能有什么奢想,对他来说,只要活着,活着就是福、就是贵。正因此,他才会坚持着,承受着,活下来?因为与死亡相伴,他才得以生存?余华曾说,《活着》是“写人对苦难的承受能力,对世界的乐观态度”,写作此书的过程让他明白“人是为活着本身而活着的,而不是为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着”[6]。说来也是,他的确道出了某种真实,可这样的真实又意味着什么?……(赵月斌按:此间相隔5000字)余华受美国民歌《老黑奴》打动而写《活着》。“老黑奴经历了一生的苦难,家人都先他而去,而他却依然友好地对待世界,没有一句抱怨的话。”与之相似,徐福贵到头来也能认命──“可寿命长”,这就是“好”?活着就是为了活着──活着的全部意义浓缩于此?……他在被动地承受之后,把自己本人也典押给了命运。他的一生不是没有突变的契机,全被无端放过,“承受”衍变为他的本性。福贵只是被动地活着,所谓的乐观也是盲目的。
这是赵月斌读出的徐福贵。关键字:承受。
福贵所经历的苦难,所面对的亲人的一个个的死亡,直至最后只剩下自己一人,这里面的惨烈本来是不亚于余华小说中的任何一个人的,但余华成功地为福贵找到了一条缓解苦难的有效途径——忍耐,这使得整部小说的叙述都因着这种宽阔的忍耐,变得沉郁、悲痛而坚定,没有血泪的控诉,没有撕心裂肺的尖叫,甚至都没有愤怒,有的只是福贵在生活中磨练出来的无边无际的忍耐包容着一切,以致再大的苦难来临,福贵也能将它消解于自己的忍耐之中。最终,福贵真是达到了与孤单的生活相依为命的地步。“《活着》讲述了人如何去承受巨大的苦难,……还讲述了眼泪的广阔和丰富;讲述了绝望的不存在;讲述了人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而活着。当然,《活着》也讲述了我们中国人这几十年是如何熬过来的。” (13) 所有这一切,都指向“忍耐”二字,它是一种柔韧的品质,时刻保卫着内心免遭苦难这种生活暴力的破坏。……对福贵而言,苦难已经消失于无形,他的内心有的只是道禅思想中那种面对生活时的超然和平静。
这是谢有顺抄来的徐福贵。关键字:忍耐。
当然,谢先生仍然可以称英雄所“见”略同,可是我不明白的是,难道英雄所“说”也要略同——甚至包括省略号?我怀疑。我想问谢先生的是:您是用什么读的余华?如果不是用眼睛和心,我想,您一定是用手和鼠标读的,您用手和鼠标把眼睛和心的劳累缓解了。

5、剽窃不是抄袭

我要继续追问的是:谢先生的劳累真的在他的鼠标下得到了缓解,并消失在一派逍遥之中了吗?否。我能够想象,谢先生通过万般灵巧之纤手,像做女红一样裁切缝缀,而且还要抻拉添补,肯定殊为不易。假如谢文仅仅抄袭了赵文的若干文字,因是明偷,倒也好说,最多也就算注释疏漏。怕就怕那种把人家的黑豆嚼碎吐到自己的碗里,让你无从打捞。我不得不承认:谢先生这篇文章就是一碗高明的黑豆,有时候我可以察觉那星星点点的黑色,却看不清黑豆具体藏在哪里。
谢先生的碗是这篇文章的文本架构,可以说它与赵文截然不同。赵文分四部分,分别是“活着:向死而生”、“平等:血的代价”、“母题:父子互审”、“寻根:失踪的人”;谢文则分六部分,分别是“发现写作的难度”、“人和世界的悲剧处境”、“暴力的内在结构”、“苦难及其缓解方式”、“遭遇不是生存”、“‘看法’有时比‘事实’更重要”。单从这些小标题上,你能看到一点近似吗?当然不会。我承认,从结构上看,谢文是独创的,它的大部分篇幅也是原创的(当然,假设它没再“借鉴”他人文章)。但是我要说,谢文的内在脉络是与赵文相通的,无论它怎么绕圈子,最终还是回到了赵文提出的见解和结论上。在我看来,赵文简约含蓄,谢文则直白铺张,谢先生解开了我留下的一些问号,填充了我留下的一些空白。下面不妨做个文字游戏:
Z)美国神学家保罗•蒂希用“终极关怀”这个词指称人企求摆脱与生俱来的有限性,渴望最终“获救”而做出的理智奉献或委身。人之所以追求获救,实际上就是自己赋予自己一种生存的意义,从而走出生存的困境。活着是前提,怎么活才是症结所在。
X)从受难到发出终极呼告,这正是西方文学的一个伟大传统,它使文学具有了从事实空间飞跃到神意空间的可能,也使受难有了终极的意义:只要向这个世界宣告“我信”,我终究会从苦难中获救。这个时候,受难就再不是仅仅经历一些生存的遭遇了,它转变成了对自身处境的一种探查和关怀……
Z)徐福贵、许三观们有没有“自我的获救”之可能?否,精神贵族的“悟道”生活能离开丰裕的物质条件吗?“灵魂拷问”毕竟只发生在异域小说中,中国没有拉斯柯尼科夫,中国也没有陀思妥也夫斯基,虽然余华也曾奉陀氏为鼻祖,醉心于血淋淋的暴力描写,可余华驾驭的故事总是在原处徘徊,没有驶向神圣的灵地。
X)有哪一个伟大的作家,不是同时向我们呈现事实世界和价值世界的双重景象呢?如果以此来观察今天的世界,那我们可以说,从事实上看,这是个所有的人都无法逃脱的苦难的世界;但从价值上看,这却是个有存在自觉的人均在受难、并因此而获救的世界。——谁都知道,能写出后一种世界景象的人,才有可能成为伟大的作家。遗憾的是,余华在这点上似乎有误区。
——以上所选文字,如果不说明Z为赵文,X为谢文,谁能分出它们的作者?如果不说明Z和X分别出自两篇文章,谁能读出它们的距离?我想很难,我想,假如不对照着原文,恐怕谢先生也很难分辨出哪些文字是他的杰作。这些混杂在一起的文字,完全可以毫无障碍毫无跳跃地读下来。在这里,我不得不跟谢先生相见恨晚,不得不把您引为最伟大的知音,在这里,您哪里是在论余华,简直是在阐释赵月斌。假如,在此之前您告知我,我会感到莫大荣幸,并会非常乐于将您视作一条大鱼,把拙作当成一条小金鱼吃掉。可惜的是,您偷偷地就把它吃掉了,并把它的鳞贴到了自己身上,让我发现后当然既心疼又嫉妒。
所以我只能悻悻地问:你是谁,怎么这么眼熟?
我只能无奈地告诉谢先生:你剽窃了我,但没抄袭我。

6、“说法”有时比“看法”更重要

发现两个版本的余华论后,一网友曾E-mail至谢友顺先生,故意问他:“在网上看到一篇文章,和您那篇‘余华论’非常相似,不知是不是抄您的?特附该文于后,请您核实一下。以便予以揭露。一读者,2003,04,24”。谢则回复道:“转发来的这篇文章我认真看了,是一篇很不错的文章,颇有创意,对我也有启发,就是不知作者是谁。但兄言及‘抄’一词,显然言重了,我们两篇文字各有所长,但立意和构想却有着很大不同,最为相似之处就是我们共同引用了几句经典名言,这最多就是互相征引,共同使用一些材料,而且这几句话其实也不是生僻的话,都是写文章的人常用的,并不希奇。兄千万不要再言及抄不抄的,这样会把一个人变得似乎斤斤计较似的,总是不好。其实余华作为一个被研究得最充分的作家,对他的许多看法,评论界似乎都有共识,这些也不新鲜了。记得1992年底,我还是个大学二年级的学生时,就写过一篇余华的评论,1993年发表在《当代作家评论》杂志上,就谈到了一些类似的想法;后来我在长达几年的先锋小说的研究中,都对余华有过各种阐释,但也都不一定说得到位,到我这篇‘余华论’,已经比较成熟些了,尤其是指出‘遭遇不是生存’、消解苦难等命题,应该对余华是一个急需解决的问题,但我还没想得更深刻一些。”
让我感到欣慰的是没有发生贼喊捉贼的闹剧,但从谢先生的种种“说法”里,我不难得到这样几个看法:
1)在2003年4月24日之前,谢没见到过赵文。所谓“启发”对已问世两年的谢文当然无效。——好,一定要一口咬定,这可是底线!
2)谢只确认有“共同引用”,而且所引资料都是常见的,并不希奇。——反过来亦然。
3)谢先生表现得谦谦君子,宽容大度,而且还要告诫人家“千万不要再言及”“抄不抄”这件事——你又没抄,怕什么?
4)共识不为抄。——抄了也白抄!
5)谢是个老余华专家了,“类似的想法”早在1992年就谈到了。——多早啊!
6)“‘遭遇不是生存’、消解苦难等命题”是他“已经比较成熟”的创见。
字里行间,谢先生不像是在宽容原谅别人,倒是在不厌其烦地洗白自己。我倒要问:既然谢先生认为“两篇文字各有所长,但立意和构想却有着很大不同”,又何必一再画蛇添足此地无银?我还要问:1992年余华的《活着》、《许三观卖血记》出版了吗?你的“类似想法”从何而来?
根据这些信息,我有理由怀疑他的学术品格和为人品格。如果这两篇文章果然如他所称,“文字各有所长,但立意和构想却有着很大不同”,我何必在这儿自恋?难道你仅吃了小金鱼的血肉,而单单放弃了它的骨头和灵魂?告诉你吧,我——不——相——信。
让我们来看看吧,看看谢先生所津津乐道的“遭遇不生存”是什么货色。
西西弗的存在是有意识的存在,“他的命运是属于他的”,“他是自己生活的主人”,“他的命运是他自己创造的”,他在痛苦面前一直没有失去自我;但福贵和许三观就不一样了,他们没有抗争,没有挣扎,对自己的痛苦处境没有意识,对自己身上的伟大品质也没有任何发现,他们只是被动、粗糙而无奈地活着;他们不是生活的主人,而只是被生活卷着往前走的人。无论是徐福贵,还是许三观,他们都是被命运俘虏的人,他们没有任何能力承担命运的变幻无常,也没有任何一刻有“痛苦的清醒意识”。——对于这样毫无存在自觉的被动生存者,他们有什么幸福和快乐可言呢?
——什么是“遭遇不是生存”、“消解苦难”?也许这就是。
我不明白一向爱说大白话的谢先生怎么玩起这种深沉来了,与赵文中所呼唤的“实现自我的价值”、“自我获救”相比,“遭遇不是生存”、“消解苦难”有什么高妙吗?恕我眼拙,实在看不出来。在赵文中,不难找到与上面的段落相对应的语句:
且不必说徐福贵的内心是否幸福,许三观的内心是否平衡,也不必说他们属意的平常和平等到底是何种内涵,无论承受与挣扎,他们都只是命运的俘虏,命运不属于他们,他们既没有意识到自身的痛苦,也没有意识到自身的伟大,他们不过是“活着”,这样的生命何谈幸福?缺乏悲剧意识的生活才是真正的生活悲剧!这样的平常和平等毋宁说是庸碌和低微,他们的自足意识不时露出阿Q的本相,也依稀映照出当今世人相似的面目──古往今来,哪一个是自己生活的主人?人们在对目标的追逐中抛弃了自己,或在目标丧失后丢失了自己,……谁在生活中看到了“我”?
相同的词语,相同的句意,相同主题,我看不出“遭遇不是生存”哪儿的高明,相反,我看到的是谢先生手段的高明,您把这些词句颠来倒去,耍得我眼花缭乱,却还能保持原意,真称得上出神入化,万变不离其宗啊!
谢先生声称:“看法”有时比“事实”更重要。那么他的“看法”是什么?他的“看法”无非是像赵文一样反观到传统文化,像赵文一样联系到了西方文化。正如前面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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